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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三章 断篇 第四节 龙涎香 ...

  •   洛阳城里的雪早停了,天气还是很冷。
      这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因为上元佳节的来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不少人家开始挂起花灯。按照老规矩,上元节的时候西京、东都均不宵禁,一连三天,全体臣民都可以通宵达旦地上街观灯娱乐,享受这一年一度的银火璀璨。
      外面的热闹却跟燕子居无关。
      尤其是西进的这一带上房,更像是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一片冷落寂静。
      景字号上房门户紧闭,空气中飘浮着一种令人微眩的暖香,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完全掩盖住了那一丝残余的血腥。
      罗元方看完手里的卷宗,长吁了口气,目光在无意识地寻找着杨安的身影。当罗元方阅读卷宗时,杨安一直都在内室中走来走去。出乎罗元方意料的是,杨安并没有在陈尸的床闼前停留多久,只是站了站就走开了。他的背影从床前移开后,罗元方瞥见尸体上盖上了一条锦被,被角下只露出几缕散发。浓香暖阁的封闭空间里少了一具触目惊心的血尸,看起来顿时有几分像是哪家春睡不醒的贵妇的闺楼,锦被上水色的鸳鸯纹绣甚至还透露着一种暧昧的香艳,让罗元方更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杨安兄,有什么发现吗?”罗元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杨安此刻正蹲坐在一张矮几前,蹙眉望着几案上摆放的碗筷盘盏若有所思。突然听到罗元方的问话,他猛地一醒,有些茫然地回头问道:“罗先生,你方才说什么?”
      罗元方笑了笑,把卷宗放回到匣内,几步走到杨安身边。那张几案上盘盏陈列,有几味清淡的小菜,中间是一碗荤素同锅的汤,一旁还放着碟面角。罗元方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些东西,也像杨安一样在矮几前蹲坐下来,道:“我看你在这屋子里已经转了好几圈,并没怎么验看尸体,倒对着这桌子饭菜瞪了老半天,不是饿了吧。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从被皂隶唤来燕子居到现在,罗元方先是忙着验看尸首,后来又被屈铮和杨安的到来中途打断,所以一直都没有太留心观察室内的陈设,连这案上的菜肴也是此刻才刚看仔细。洛阳人爱喝汤,尤好酸辣,罗元方正是个典型的洛阳人。那碗汤头虽然比不得燕菜水席,但罗元方嗅到那股直冲脑门的酸辣香气,嘴里虽在和杨安开着玩笑,自己倒先精神为之一振,肚子也觉得有些饥饿了。
      杨安的目光还停留在几案上,但他注意的却不是那碗汤,而是面前的碗筷勺匙。听罗元方问起,点了点头道:“罗先生勘察时是用手和眼,我靠的却是鼻子。尸体上的气味很简单,只是些血腥和□□的味道。倒是这室内有许多其他气味,反而让我觉得琢磨不透。”
      “有许多气味吗?”罗元方仰面抽了抽鼻子,笑道:“我是闻不出来,只觉得香气熏人。不过杨安兄的鼻子我已经领教过了,方才你是隔着暖阁和香炉就已经闻到内室的血腥味了,所以才能一猜便着,马上知道里头出了血案,对吧?这一点叫元方深感佩服。”
      杨安抬头勉强笑了笑道:“罗先生能视血尸如无物,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这种本事我也很佩服。”
      “哈哈,寒家是三代世传的仵作,尸体这个东西我从小就看得多了,比这血腥恐怖百倍的也见过。”罗元方随手推了杨安一把,调笑道:“杨安兄,你一直跟着你家杨大人四处查案,难道尸体还会见得少了?”
      罗元方推来的手尚未触及杨安的身体,杨安的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地向后一卸,又反肘一顶,猝不及防下反把罗元方倒撞开去,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杨安一愣之下清醒过来,忙抢上来扶起罗元方,满脸尴尬地赔罪道:“杨安不知道罗先生没习过武功,一时不曾收敛,多有得罪,万望罗先生见谅。”
      罗元方倒是不以为忤,拍拍手坐了起来,既好奇又兴奋地笑问道:“杨安兄这身武艺是随杨大人学的吧?适才在天津桥头,大人只用一片薄冰就跨河割断了洛水边的腊梅枝,真是神乎其技。天下竟有那么玄妙的武功,这是属于哪门哪派的功法?”
      杨安赫然转开脸去,嚅嚅道:“我这点粗笨功夫怎么敢称武功,只是平时跟阿布和王三公子学来强身健体的。”罗元方笑着还待要问,杨安已先借故岔开话题,叫了一声:“啊呀,撞歪了几子,汤都泼出来了。”
      罗元方半跪起来一看,矮几被方才那一跌撞得歪了过去,案上果然汤汁淋漓。刚才他一眼看去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一下子说不上来不对在哪里,此刻碗盏偏斜,乱成一团,落在罗元方的眼里反倒觉得豁然开朗,伸手拉住正要起身去寻抹布的杨安,指着碗边的筷匙道:“这副筷匙怎么放在了左手边?”
      杨安早就发现了筷匙的位置与别不同,听罗元方这么问起,倒不以为异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豆儿是个左撇子。”
      “杨安兄,这位豆儿姑娘是什么人?”
      “豆儿是定阳县主自幼的贴身侍婢,定阳县主就是我家六郎的夫人。”
      罗元方脸上的嬉笑之色顿敛,望了望几案上的汤水,又转眼望了望停尸的床闼,猛地站起来道:“我听衙役们说,杨大人和夫人是昨天才到燕子居的,客栈里的下人不该这么快就连侍婢惯用左右手都知道了吧。如此说来,这副筷匙应该是豆儿姑娘自己摆放的,那么至少在早餐时,她应该还活着。”
      杨安看了罗元方一眼,先点了点头,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罗元方却没注意到杨安那个微小的动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边想边道:“如果豆儿姑娘是吃完早餐后才遇害的,这就对了!杨安兄你来看……”边说边拉着杨安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锦被。杨安的目光轻轻一抖,罗元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心中一动,赶紧又把锦被的大部分盖了回去,只露出豆儿的脸来。
      杨安默默地望着豆儿的脸,眼神有些飘忽,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罗元方好像也忘了刚才要说什么,陪着杨安站了一会儿,忽道:“杨安兄休怪元方唐突。这位豆儿姑娘可是杨兄的心上人?”杨安还是沉默着,罗元方忍不住又道:“杨安兄节哀。其实豆儿姑娘在惨案之前就已先死了。”
      罗元方这么说,是因为杨安为尸体盖被子的这个举动在他眼里成为一种明显的暗示,所以他在心中就此认定了这个名叫豆儿的侍婢必定和杨安有些瓜田李下的纠葛,说不定本就是一对情人。最初他以为死者是杨重的侍妾,直到方才那一刻见到杨安眼中的不安之色后,罗元方这才恍然大悟。
      一具尸体,除了追究死因以外,对罗元方来说本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这具尸体一旦变成杨安的情人以后,罗元方的感觉立刻就不同起来。
      罗元方爱交朋友,但也不乱交朋友。杨安虽是个奴仆,但却是一个有本事、值得结交和敬重的人,在罗元方心目中已经当他是自己的朋友了。朋友的爱人遭受了如此的屈辱,让他感同身受般地觉得屈辱和愤怒,不由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殚精竭虑也要把这个贼人抓到,绳之以法。
      你的爱人在奸徒施暴前就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并没有忍受那种屈辱的痛苦。罗元方要说的是这个意思,他希望可以藉此来稍稍安慰一下朋友的失爱之痛。
      杨安却好像没有听懂罗元方的这层意思,不动声色地问:“那应该就是罗先生刚才讲的疑点了,不知先生可否明告?”
      杨安语调中的那种平静让罗元方愣了一愣。那一刻,罗元方突然觉得杨安静下来的时候会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冷傲,跟他的主人杨大人有些像,就连说话的口吻语气都有些像。在杨安催促的目光注视下,罗元方不及多想,稍稍清理了一下思路,指着豆儿脸上的几道血迹正色道:“杨安兄,你看死者的面上,在嘴角、鼻下和耳内都有血迹。血液的流动没有常形,但溢出体外的血总是会流向地面的方向。这些血迹都是先顺着面颊向下巴的方向流淌一段后,才变为横流向脸颊的左侧。这即是说,当七窍流血之时,豆儿姑娘的身体是直立着,而不是平躺着。这左脸上的瘀痕横向呈带状,显然是跌倒后撞在那张矮几的边缘上造成的。所以我推测,豆儿姑娘当时正坐在几案前,可能正是在吃早餐吧。”
      “罗先生的意思是说,中毒?”杨安的目光一面扫过豆儿的脸庞,沿着已经凝结如蛇线般的血迹,望到了她颈上的紫痕。
      罗元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点了点头说:“这掐痕可能是施暴者的狂悖行为,也可能是故意所为,要引开验尸仵作的注意力。此毒能使中者七窍流血,恐怕是立时毙命的。”
      杨安沉默片刻,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
      “还有奇怪的哪。”罗元方一面说,一面在心中暗道一声“得罪”,以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恭敬态度又将锦被掀得高了些,豆儿那含苞待放的胸脯映入了两人的眼中。罗元方伸手遥遥指了指尸体胸前的一滩血迹道:“杨安兄再看这里。死者下身曾大量出血,身体其他部分也沾染了不少血迹,但多为擦抹状,唯有胸前此处的血迹却是飞溅状的。豆儿姑娘身上并没有割伤,不可能造成这种飞溅状的喷射血污,而且看这喷溅的方位……我怀疑倒是施暴者所留下的。只这两个疑点,此案已断非普通的先奸后杀,与我方才所读卷宗中的他案也不甚相类,不知杨安兄以为如何?”
      杨安只瞥了一眼就调开眼光,道:“罗先生是仵作行的高手,既然先生这么说,想来应该不错。我也能闻出这是两个人的血气,只不如先生说的这般明白。可惜这室内的香气太重,我虽能分辨出几种不同的气味,却不能确定更多的痕迹。这贼人也忒狡猾了。”
      罗元方愕然摇头道:“杨安兄搞错了,这龙涎香是你家大人点的。”
      “是六郎?”杨安闻言一震,眉头紧锁地低头沉思起来,目光虽然投在了尸体上,视线里却没有固定的焦点,眼角微微抽动,神色明暗不定,似乎内心深处正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念头。
      罗元方应道:“是啊,杨大人对我说,除了在暖阁的熏笼中加了一把龙涎香外,这房中的一切都和他最初进入时一模一样。怎么了?”
      杨安还没有回答,隔着暖阁传来一阵喧扰声。
      罗元方和杨安对望一眼,一起走到客室门口。
      楼梯前的平台上聚着几个衙役,还有一大群奴仆打扮的人,地上伏跪着一个老者。杨重正站在老者的面前,神色间有些不耐地道:“务须多礼,张翁请起来说话。你们张氏是高祖外家一脉,如此大礼,杨某实在担当不起。”
      杨安望向罗元方,罗元方也不认得地上的老者,只能对杨安摇了摇头,又留神听了几句衙役们的交头接耳,附到杨安耳边道:“这老翁就是燕子居的东家,好像是要送宅子给你家大人。”
      张老翁兀自伏拜不已,一旁更有三五个奴仆也一齐跪了下来,每人手上都捧着一方木几,几上遮盖着锦绣罗帕。张老翁伸手揭开罗帕,露出里面陈放着的文簿、钥匙,颤巍巍地道:“杨大人在小店遭此不幸,小店的罪过实在是万死不赎。大人居停不便,这就请移驾到小老儿的庄院中去稍事休息吧。此处另有婢女十名,聊充夫人阃役。万望大人钧纳。”
      杨重听了冷冷一笑,踏前一步虚扶了扶张老翁,道:“张翁费心了。本官已应柳别驾之邀,待此间讯问事毕,就会搬到留守府去暂住。这些文簿、钥匙还请张翁收回去吧,知道的人明白是你的一片情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买卖官司的贿赂哪,御史们倒又有文章可做了。”
      这几句话说的话音虽轻,意思却重,张老翁听得浑身一震,不敢再伏在地上,借着杨重这虚扶之势也就自己站了起来,呐呐道:“是,是。小老儿岂敢损坏大人的清名。只是……”
      “张翁放心。你张氏也是洛阳世家,地方上的缙绅,燕子居又是名宅,等闲的人也住不到你这里。屈大人要讯问西进的住客,那也是例行公事,须得照办。不过倘若有人想要趁案打劫,行欺诓压榨之事,杨某也断容不得他。”杨重淡淡地说着,目光已从张老翁的脸上掠过,扫视着身旁的那一众衙役。不单是那群衙役,就是远处凭栏而立的那些奴仆们也都觉得有一道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从眼前划过,可以直刺心底,平台上突然安静得鸦雀无声。
      杨重说完这些话,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张老翁,对杨安和罗元方一点头道:“你们随我进来。”转身跨入了景字号上房。
      杨安侧身请罗元方先行,然后自己也跟了进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罗元方知道杨重此番必要询问勘察的情况,因此边走就边在整理思路,待入门立定后抬头正要禀报,却先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杨重已经回身坐在客室内的主位上,只是身上方才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风度荡然无存,非但如此,而且还缩肩落背,满脸都是疲倦之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关上了门光线较暗的关系,那张脸看上去一片煞白,连轮廓都有些模糊,好像整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就这么溶化在阴影中一样。
      杨重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罗元方张大了嘴正瞪着自己,心知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伤痛、奔忙和纷乱的局势对他的精神都多少造成了一些损伤,对着人的时候倒还能把压力和紧张都转化成一种振奋,一旦放松下来后就很容易觉得倦怠。但是,现在还远远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杨重暗自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向罗元方问道:“罗先生,尸体验看得如何?”
      罗元方定了定神,把查看的结果和判断都说了一遍,等说到摆放异常的筷匙时却发现身旁的杨安微微一皱眉,忙问:“杨安兄,是不是我遗漏了什么?”
      杨安在杨重面前显得更加拘束,闻言只是小心翼翼地垂首摇头。
      杨重静静地听罗元方说完,温和地一笑起身道:“罗先生说的不错,此案还有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当容某再作熟虑。先生在此休息一下,杨安你先随我去见过县主。”
      杨安闻言向罗元方拱了拱手,跟在杨重身后,下楼来到了通向中庭的小天井内。不知是否因为杨重方才所说的那番狠话,那些衙役和奴仆都已走得一个不剩,天井中此时静如鬼域,只闻风声。
      杨重在天井中心的空地上站定,仰面望了望头顶上那片被四角屋檐围成了一块小小方洞的天。天上倒没有多少云彩,浅蓝色的天空显得又高又远,但是晴朗的阳光却被建筑遮挡,照射不到这主仆二人的身上。
      走堂风吹过,干冷地拂动杨重腰间的佩带。
      杨安垂手站在一旁,一声不响。
      “杨安,刚才在罗先生面前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说出来了。”杨重仍然仰面望天,嘴唇微动,旁人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但一字一句却都清清楚楚地送入了杨安的耳朵里。
      杨安低下了头,似乎有些犹豫。
      杨重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县主不随我去留守府,要到白马寺去住。虽然那位神机大师听说也是个深不见底的高人,可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想让你去跟随县主。”
      杨安的身子抖了抖,头垂得更低了。
      杨重淡淡地问:“杨安,你到我杨家为奴已经几年了?”
      杨安恭敬地答道:“回六郎,有十一年了。”
      “是啊。”杨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道:“我记得你刚被买来的时候还是个总角的孩子,因为不爱说话,所以才被父亲选到我房里来。”
      杨安的眼中也泛起缅怀之色,低声道:“能够跟随六郎是杨安的福分。”
      杨重突然猛地转身直面杨安,传音再次在杨安的耳边暴响:“十一年前的神功元年,箕州刺史刘思礼和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的那件泼天大案中,海内名士亲旧连坐,子孙有发卖为奴者,除非原案能够平反昭雪,否则永堕奴籍。”
      杨安大惊抬头,正对着杨重如电般的目光,不由膝头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六郎,杨安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
      杨重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道:“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刚才欲言又止,究竟是什么事?”
      杨安惶恐道:“不是小仆有意要欺瞒六郎,实在是怕六郎误会……六郎可知道,豆儿虽然惯用左手,但吃饭的时候总是左手用箸,右手用匙。而且她也从来不与县主同桌吃饭,就算是县主赐她菜肴,也总是拿去自己房中吃,所以断乎没有在县主寝室内踞桌饮食的道理。所以,我看那桌饭菜是有人故意摆出来的,意图迷惑像六郎这样……”
      “像我这样自以为聪明审慎的人,是吗?”杨重见杨安咬唇噤声,随口替他接了下去,自嘲地笑了笑道:“你小子对内宅的事情倒清楚得很啊,这也算是同案相怜,我没什么可误会的。行了,给我滚起来,快去吧。县主在前面休息,有你陪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杨安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杨重的脸色,这才敢慢慢地站起来。杨重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神色却不算太差,双目中光彩涟涟,不像是恼怒的样子。杨安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走到杨重的身边低声道:“六郎,不管布局和杀人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这里头总有人很熟悉我们杨家,也很熟悉你。再说那窦无梁已经下了一份窃香诏,实在不该再横生枝节地提前又犯下血案,我总觉得在洛阳这边等着我们的这个窦无梁恐怕是个假货。”他不会杨重那种传音入秘的功法,所以嗓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
      “这些你都不必管。我只有一件事要关照你,现在的洛阳城中可能潜伏有刺客,所以你必须护在县主身边不要擅离,一定要小心。”杨重笑了笑,笑得又阴又冷,“至于这个窦无梁嘛,他当然可能是假的,但他也不得不是真的。”
      杨安没有听懂杨重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也不敢再问。他心中的疑问何止这一点两点,但是杨安知道,就算是面对再亲近的人,哪怕是阿布和法公,杨重也绝不会把所知所想完全倾心奉告,凡事总会留有余地和退路。
      他看见杨重的眼中透出一丝诡色,心就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每当这种神色在杨重眼中出现时,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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