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伴云来》结篇》司子

32、第 32 章

　　番外五

　　《赖床记》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自十一月起，细细碎碎的雪花就没停过，如今二月将近，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阴沉沉的云霭深浓深浓，一轮淡日抹在空中，越显阴阴冷冷，甚至呼吸间都沁着冰霜冻气。

　　这种天气，自然是赖在暖和的棉被里，舒服又温暖。

　　亮走入房间，就看到床上被裹成蚕茧的一团，无奈摇了摇头，走到走廊边，打开纸门，庭院中的雪气就急不可待的冲进温暖的房间，清新且带着绿竹的幽幽暗香。

　　室内一下亮了许多，也冷了些，光似乎察觉到有冰冷的空气进来，挪了挪身子，嘟囔一句，又翻身继续睡。

　　略略莞尔，亮走过去拉开窗帘，让房间光度加深，今日难得有阳光，虽然不灿烂，映照着雪影，也分外光亮。然后走回床边，坐下，伸手入被窝，揉了揉光的发，“起来了，不饿吗？”顺手把被角掖了掖，注意不让寒气透入。

　　已经是将近上午十点，虽是假日，也不该躺到这个时候。

　　光翻了个身，耳朵微微一动，探出头来，把脸朝亮的掌心蹭了蹭，身子也挪了挪：“真的很冷啊，我又不像你，有内力……”拢了拢眉，半睁了下眼，抱怨着。

　　内力高强的话，能随时调节身体的温度，冬暖夏凉，实在是居家旅游的最佳良伴。

　　亮摇摇头，眼中笑意一闪即隐，侧着身子上了床，把体温略调高些，果不其然，光马上朝温暖处又挪了挪，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揽了过去，直接把亮当作抱枕，又闭上了眼。

　　轻轻拢了拢怀里人，静静相拥片刻，贪图着肌肤相贴的怡然温和舒服。

　　“真的有这么冷？还是受凉了？”看着光蜷在怀里，不知是温度之故还是其它，脸上淡淡浮了层红晕，不由担心的低了头，额相抵，探温。

　　似乎，好像，没事。

　　这才松了口气。

　　光的身子的确不像在那边般赢弱，动不动就发烧感冒生病，甚至有时吃多点东西也闹个天翻地覆上吐下泻的，实在是让他看得心惊胆跳，饶是回来多年，那担心仍无法停歇。见此，光好笑又好气，更多的是心暖，因此，便随他了。

　　“我没事，真有事，你昨晚还能安静的睡觉？”光翻了个白眼，打个呵欠，坐了起来半倚半靠在亮身上，这样一闹，困意也散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向生活很有规律，赖床并不会形成习惯，虽然亮很纵他，但某些地方却非常坚持，尤其事关健康。

　　不过是因为天气冷，有些懒而已，算是生活中的小问题吧。

　　似想到什么，噗哧笑了起来，“一起去的棋士中就只有我一个没事哦，看来我身体很好吧。”说着用手指戏谑的点了点亮的胸口，意谓：这下你总该可以安心了。

　　前几日，因为工作缘故光到北海道参加活动，今年冬季十分冷，偏巧他们那个会场大堂的暖气又出了问题，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比平时低温一些而已。因此一天下来，坐着不动的棋士们均是手脚冰凉冰凉的，一个星期过去，同去的三名棋士都不约而同的或轻或重染上感冒，结果他肩上任务更重，幸好总是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了。一回来，顾不得说别的，倒头就睡。

　　这个时候他才越发羡慕亮跟佐为，一个内力高强者，一个千年幽魂，谁也不怕温度的落差变化。

　　真好啊，羡慕之余一脸不满的瞪眼过去，抬头，疑惑，“咦？佐为呢？”

　　“去棋室了，绪方带了小辉过来，芦原也带了那奈过来。”

　　自绪方收了徒弟后不久，芦原也不知何故跟着收了个徒弟，竟然还是个女孩子，很是活泼爽朗，年岁也与松永相近，年方七岁，添了两个小孩子，塔矢宅自然越发热闹，既便是研讨会，也多了不少声音。

　　侧耳听了听，门的另一边隐隐传来几声喧哗，“原来他们来了，难怪你这么急着叫我。”不知道是何故，光特别受小孩的喜欢，他们这两位小师侄每次见到光总是特别高兴，也特别听话，让两位正牌师傅看得眼热。

　　“那么，要起来了吧？”亮轻轻一笑，他都出门回来几趟了，光却依旧睡得香甜，看来这次的确是难得的一次赖床啊，虽然任他睡个饱没问题，但两三个小时也该够了。过久，怕是容易头晕。

　　光挪了挪身子，没有答话，看来似乎还想窝在被子中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在他头上抚着，想了想，慢慢滑下，及脖子，锁骨，肩膀，腰际……一些穴道上轻轻按着。

　　突然，停住，“光，我们要不要同居？”

　　一愣，光连忙抬起头来，“什么意思？现在这样……”要说起来，几年来，一周七天里头他起码有三天是睡在亮这边，床地间事虽是近年才开始，但同起同卧同吃同住同出同入却早已有五六年光景了，这还不算同居吗？

　　连他妈妈都说道，自家儿子已经成了塔矢家的了——后来清楚两人关系更是默认，甚至笑谑光回家就是回娘家——光听了不禁满头黑线。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搬出去住。”

　　光双目静静的盯住亮的眼，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疑惑，不解，迷惘，思虑，了然，惊讶，温和，双目对视中亮也知道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探手缓缓握紧光的一只手，扣紧，斜斜放在胸前。

　　“虽然家中长辈们都对我们很好，且在家里也能更好的学习棋艺，父亲，诸位师兄他们都很照顾我们，母亲更是体贴细心，衣食饮居样样精致舒适，尊重我们所有任性的决定……一直来我都很感激他们……在一起时大家都很开心很热闹……只是，即使如此，我依旧希望有个属于你我两人的家。”

　　空气中流动着冰凉清朗的气息，天空苍白，偶有不同的声音从大厅，庭院传来过来，碎碎淡淡，却温暖怡人，辉照的雪色中，连竹叶的剪影似乎都柔和不少，心底的一处也漾开暖意安然。

　　如何不知道呢？因为多年来与众不同的经历，他们所思所想所做的，跟一般的少年很不同，固然朋友家人都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体谅与支持，然，有些时候毕竟还是有些事无法对人言，甚至要千方百计隐藏起来。或许是有欺瞒之处，但对家人也好，对他们自身也好，便不得不如此了。

　　能有一个更开阔自我的空间，的确是件吸引人的事。

　　只是……对一贯爱护他们的长辈，却是有些……

　　光凝了眉，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答应好还是反对好？亮明白他心中的矛盾，眼底闪过一丝温和，光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只肯为难自己，却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如此可爱的性子，怎叫他忍心不好好保护呢？

　　“没关系，我只是说一下而已，你慢慢想吧。无论如何你觉得高兴就行。”继续手上按摩动作，却低了头，俯下身，在唇角落下一吻。

　　辗转，稍离，吮咬，缠恋，怜惜，又深入细碎的吻从额前到锁骨，处处烙下火烫的温度。

　　无言安抚着。

　　光沉默不语。虽然亮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自己，然而，这事还真的不好决定。“以前”的事姑且不论，在那边时他就常懊恼因为自己一时任性而累得亮与父母分隔两个世界，纵然活着，却也不通音讯，如今才会故意常常上门，用各种手段与他们交好。

　　虽是因为种种因故身份迥异且怀有异思，在看到彼此欢喜的脸庞，还是十分欣慰。那时的遗憾，能不重演，就是幸运了。

　　甚至，如今见到母亲虽然揶揄却也宽慰的脸色，也是一种幸福。

　　沉吟良久，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亮瞟眼过去，停下缠绵的温存，轻轻一敲光的肩膀，“别胡思乱想，母亲又要怪我欺负你了。”隔着薄薄的内衫把人狠狠的抱紧了，仿佛要融入骨血中，永远舍不得放开。

　　窗外阳光越来越灿烂，雪地湖心如同一个明晃的琉璃镜，压得低低的竹叶上覆了层白雪，细碎间隙中依稀可见郁青的枝痕，庭院角落一排是矮矮的小松柏，点点苍翠渲进来，加上竹筒的敲击声，晕染成一片清朗明净。

　　雪后晴空，分外爽清。

　　光突然闷声笑了起来，推了推他，侧身从一旁架上拿起毛衣，套上，亮帮他拎了外套过来，披在肩上，又紧了紧衣襟，扣了最上头的扣子，被子拉高些。宠溺的纵容那么明昭，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或许他很任性，但那也是某人惯出来的，既然如此，就让他惯到底吧。

　　“不论如何，这事可得由你来对伯母开口，我是说不出口的。”光抬起头，促狭一笑，眼下最大的问题可不是他，而是让他们都很头痛也很敬佩的人物。

　　却是松了口气，真正考虑起这事来。

　　“这……”亮皱了皱眉，有些郁闷，偏却不能无法拒绝，这事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论，的确是他的问题。

　　之前也罢，现在也好，明子夫人可是把光一直捧在手心中护着的，而且也一直很喜欢乖巧可爱又活泼的光，别人说谁都无所谓——甚至他这个当儿子的被人说几句恶言也不过仅是皱皱眉而已，如果“欺负”到光头上的话，那可立马让他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了。

　　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母亲，光会搬离他们家。

　　为什么光会如此受欢迎呢？有这样一个情人，真是让人头痛的甜蜜责任。

　　眉一挑，光再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么请你想到正确的理由再来考虑这事吧。”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明子夫人越来越高超的做菜手艺，只要是住这边，日日餐餐美食可是不在话下，一想到那些诱香的各色美食，立即感觉肚子饿了。

　　适时，肚子发出一声腹鸣，尴尬抬头，亮果然皱起了眉，“就算贪睡也不该枉顾身体，又不是不准你睡觉，怎么就……”

　　光却是不耐伸了个懒腰，“好了，要说教等下次，现在让我下床吧。”

　　“还敢有下次！”亮一眼瞪过去，嘴上教训一句，已经起了身，从一旁架上拿了裤子过来，欲递过去，却在这时传来一声敲门声。

　　两人略觉疑惑，光微微点头，亮把裤子丢过去，走到门边，打开。

　　明子夫人端了一碗甜汤，站在门口，见是亮，眉微微蹙起来，“小光呢？还没起来吗？”

　　光连忙开口，从被子探出身来，“伯母，我已经起来了，有什么事吗？”被长辈捉到日上中天还在赖床，真是有够尴尬，幸好来捉包的不是塔矢老师不然他真的没脸见人了——不过，除了明子夫人外，也不会有其它人来捉包吧？

　　呃，如果之前绪方师兄的话或许还会故意捉弄一下，自知道他们真正关系后，倒收敛许多，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关于这点，他们真不知道该幸运还是该好笑或是无奈。

　　走了进来，明子夫人把甜汤递给光，瞄瞄亮褐色的眸中掠过一丝责备，而后，抚抚光的发，“这个年糕甜汤我加了红豆哦，还有肉桂粉香草和桂花，小光试试好喝不好喝？”

　　光接过，道谢，勺了口，咬咬，明子夫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如此有些诡异的目光让光略感尴尬，抿抿唇，点头，“味道很好，不会太甜，也不会腻，我喜欢，谢谢伯母。”或许是饿了关系，加了点香料的年糕甜汤的确味道很不错。

　　听了，明子夫人高兴笑了起来，“小光喜欢就好，厨房里还有，你先慢慢喝，我再弄点其它东西过来，该饿了吧。”说着就要出门去准备把食物端进来。

　　连忙止住，“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吃，谢谢伯母。”不是病人又不是小孩，还躺在床上吃早餐——呃午餐，算了，不论是哪餐都让人尴尬，尤其外头还有两个真正小孩的存在，被人知道，那可太没面子了。

　　“那好吧，我先把你喜欢的菜热好。”明子夫人脚步顿住，想了想，点头，而后凤眼一瞪亮，屈指敲了敲他前额，“不准再欺负小光了。”

　　亮光两人愣住，均是不解。

　　“至少也让小光能下床啊，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就这样……”说了两句，在看到光面露赧色及有些尴尬的神情，明子夫人匆匆出了门，小心关好。又丢下一句嘱咐，“我去热菜，你们赶紧起来吧，别再赖房间里。”

　　沉默一会，亮看向光，因雾气上腾而显得一双琥珀眸略带水意，唇瓣因方才的亲吻而红润微肿，外套随意披在肩上，头发有些凌乱，鹅黄的衣领松落，显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光这样一副模样，真的很容易引人误会。

　　“塔矢亮。”

　　“？？”

　　“我们还是同居吧。”

　　“……”

　　“对了，请你务必想好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能让我们顺利搬家。”

　　“……”

　　“看来，以后你应该不会再随意赖床了吧。”含着浓浓的揶揄笑意，亮伸手揽住光，顺手把空碗拿开，“不过，如果是我们自己的家，倒无所谓。”

　　光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是，是，那么请塔矢君先想好一个充分理由吧。”却是倾过身子，在唇上，落下吻。

　　温柔而坚定。

　　窗外，阳光遍地，娇黄的迎春花细碎的散在春寒中，透明澄净的天空下，相拥的身影，那么和谐，那么温柔。

　　赖床，任性，无赖，责任，因为是两个人，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都能心安理得。

　　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哪个时空，唯一的爱人，永远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