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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深何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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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早在几日前春雷便响彻了大江南北,广厦缭绕的御花园内隐约可见葱葱的绿意。布谷鸟不知从何处而来,踏在湖边将吐新芽的柳枝上唧唧喳喳地闹腾个不止,似要应景。
这几日,皇宫内院一改这一年多来的沉寂,节奏明快的宫乐不时传来,便是我这颗蒙尘许久的心也难免对这喜庆的气氛有所动容。
宁寿宫前方已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各宫各院的宫娥内侍从四面八方浅笑轻吟着赶来,那忧虑不展的笑颜曾几何时离我这般遥远。
“瑶光?”队伍中一声惊呼迅速被湮没。
我茫然回眸,在人群中扫视了眼,并未发现有谁熟稔,只当作是来宁寿宫领寿饼的宫娥中有谁与我同名了。
只是,当我随着人流往前走两步的时候臂弯处遽然被人拉住。脚步滞下,总算是看清拉扯住我的是何人。
“姑姑。”虽然对她没甚印象,但我还是向她福了身施了礼。她的这身宝蓝色的宫衣一看便知是服待太妃的老人了,虽然她的样子看起来顶多韶华,但她的辈份却是摆在那儿的。
“当真是你,瑶光!”她又是一阵惊喜。我心猜,刚才那一声唤大概就是出自这位姑姑之口。
而这宫里,我认识的人实在寥寥,对于这位姑姑所表现出来的热忱我无以复加,只得颔首虚应了声,“不知姑姑有何见教。”
她望了望前后,攥起我往不远处的竹林走去。
“我是荀太妃宫中的良拮。”她一脸你定是忘了我是谁的表情教我好一阵尴尬。不过,细思量之下还是不难忆起当年初入南梁宫廷时这位姑姑曾执意要从总管大人那儿把我要去的事情。
“原来是良拮姑姑,瑶光失礼了。”我又再深深地福了个身,并非我健忘,实在是没有这个心力再去维系人与人的这份关系。不论好的、坏的、善的、恶的。
见我谨守本份的态度,良拮又再趋步上前,执起我的双手热络道:“你现在在哪个宫当差,若是方便,寻个时候我们好好的叙一叙。”
当然,我们这些受人使唤的人自是没有太多闲余的时间,便是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也是全仗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我只说了在南院当差,良拮便就拧起眉心一阵担心,嘱咐我些类似生存之道的话语便就与我分手。看的出,太后掌管的后宫,太妃们个个谨小慎微,哪怕是宫人。
我领了太后赏赐的寿饼便绕小径折返回南院,心知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定然是要不高兴了,我若回去晚了不知又该有多少无辜的宫娥受到牵连。
这般紧走慢走的,却在荷塘拐角处撞上迎面而来之人,教我踉跄了下脚步差几失足跌落荷塘。好在有人眼明手快,揽住我的身子令我站定。
“谢……”尚未将谢意吐尽便让我瞧见了一张隐隐作笑的嘴脸。
“如此焦急的往回赶,可是去安抚那只小兽?”他明知故问,偏偏揽在我腰上的手不松反紧,另一只手很是轻佻地从我唇瓣掠过,夺走一点朱红在指腹若有似无地嗅了嗅。
“定候不该出现在此。”皇宫内院,便是皇戚也要谨礼。虽然我一直知道定候萧景逸不是个善茬,莫说是恣意出入后宫,便是在朝堂之上他也是嚣张跋扈、唯我独尊。我尚知,这样说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你也不该出现在此。”他毫不避忌,墨染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我的双目,其中,我看到了自己慌张的神色。前朝旧梦,看到这个人总能令人勾起某些回忆。
我别开眼,轻松挣脱他的束缚。显然他也没想过要真为难我,不过是三不五时地揪着我奚落奚落,亦或嘲笑几句。
当世动乱,身缝其中非吾辈能择,我只叹未能生做男儿身,哪怕上阵杀敌也好过这般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好在,当今的崇德皇帝萧桦年少时与我有几分交情。质于卫国五载我便陪了他五载,谁又曾想当年几可称霸的卫国最终会被南梁这个不起眼的弹丸小国征服。
适者生存,不论什么时候从来都是。
◎
待我匆匆赶到承瑞宫的时候已听不到宫内传来任何的响动,静谧的连一丝清风拂过梁角撩动宫灯发出的吱呀声也显得分外震耳。便是如此,我也得硬着头皮踏进这硝烟滚滚的殿门。
兴许是发过怒了,又或是跪倒一地、噤若寒蝉的宫人并不能给他解气,哪怕摔了一地的瓷器珍玩。
我看到萧桦的时候他已大刺刺地躺倒在置于窗台下的软榻上,一张洁白的绣绢盖在面上,吐纳间绢面起浮的力道较大,看的出他的气还旺盛着呢。
我示意了眼地上跪着的宫人,众人顿时如获大赦般逃窜开去。似乎连他们也认定,萧桦对我的‘礼待’不至于会让我受难。
我堪堪靠近,伸手还未及揭开绣绢,萧桦便就弹身坐起,绣绢滑簌而下,现出了他那张耐得住瞧的脸庞,安安静静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
“还知道要回来吗?怎不给朕也领一份来。”这话,夹枪带棒,显然是不满我去宁寿宫领赏。
“经过弄儿巷的时候瞧见些新晋的宫人,便分与她们了。皇上若是喜欢,瑶光吩咐厨子们做些更加精致的点心来。”我没与萧桦较真儿,只是弯身拾掇着零碎满地的狼藉,至少防止他再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给误伤了。
他便是这样,在我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脾气,不像在外人面前。
“你……”萧桦气急了,指了指我又重重地甩下广袖,猝然叫嚷开来,“你要气死朕吗?定候如此,太后如此,便就连你也要来气朕。”
“瑶光不敢。”我转身拜倒在他脚边。明知这个年轻的皇帝满腹委屈与怨怼,我却连安抚他的本事也没有。
沉吟良久后萧桦才吐了口气,“朕这儿不缺只知下跪的奴才。”语气有所好转,不再似之前那般气势汹汹。
我顾自起身,却在目光落在萧桦面上的时候哧笑了声。
“还敢笑话朕。”萧桦弯指便往我脑门上敲了敲,佯怒着睨了我一眼。
我抿唇掩笑,拾起遗在榻角的绣绢替他拭面。方才进来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倒也没有留意,现下再看萧桦的面庞与书案上打翻的砚台便可知,那几点晕开的墨汁略微有点凌乱,看起来倒像是只花脸猫。
他却捉住我的手拉着一块坐到榻上,继而揉了揉我的掌心感慨道:“你定是觉得委屈了吧,瑶光。”
我摇头,“能够跟随皇上是瑶光的幸事,何来委屈之有。”
萧桦只用他那双单凤眼捕捉着我面上可能泄露出来的神情,也只是一眼便就松开了握住我的那只手,踱步栏下幽幽然扯开了话题,道:“定候又来与朕作交易了。”
我心下突突,似漏跳了一拍,不自觉地将握在掌中的绣绢揉作一团,神情恍惚了起来。
萧景逸他到底是不甘心?不,霸道如他,也许从未甘心过。
萧桦并不指望我能应和他什么,背身对着我眺望碧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定候他啊越来越讨厌了,开出的价码一次比一次高,朕都要心动了。”
我突然有股想笑的冲动,勾动唇角,心里却是发苦,“皇上答应他了?”
“他想的美。”萧桦语带调笑,回身时已不复方才那个满腹怨恨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像个围观者,只想看是非圈内那些人那些事的笑话。
“皇上不该这般与定候较劲,应以大局为重。”他们这两个叔侄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歇过,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殿宇之下。虽然萧桦处处受制,但他的手中至少握住了萧景逸的心头好?
心头好!也许。
“你真想嫁与他不成?”萧桦忽地提高了嗓子,随之又笑着摇头,“你且放心好了,朕可不似好皇叔那般,连自己的亲侄子也可以拿去牺牲。有朕在,他休想动你。”看似漫不经心,却又似信心满满。
萧桦对萧景逸的恨大概就是从萧景逸提议将他送质卫国并亲自送往阜城那时开始的。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质于他国的王子大多如浮萍一般,生命的价值与宫人无二,两国只要稍有争端,首当其冲的必然会是那个质于敌国的质子。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只不过教萧桦为了我与萧景逸这般叫板,委实有些因小失大,最坏的不过是嫁予萧景逸而后倍受冷落,只不过挪了个居所罢了。
说起来,我当初若未当众拒婚,令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也许今日又会是另一番局面了吧!
第二章
太后寿辰过后几日,整个皇宫内苑迅速又恢复了常态。很难再看到宫娥们聚在一起说笑的场面,虽然都在一个宫廷内,可只要隔一道墙,一扇窗,便是见得了也是相对不能言,哪怕是亲姐妹。
唯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在这个世上已没什么亲人让我去惦念。便是有,大概也都物是人非了。
大多数的时候萧桦都比较闲,这主要因为他在年纪尚浅的时候便就当了皇帝,当时便是由年长他五岁的萧景逸辅政,而太后与国舅一党又在明里暗里笼揽朝政,便是如今他已过弱冠之年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
日头好的时候他便会招呼上一些妃嫔到御花园扑扑蝶、放放鸢,亦或泛舟游湖。总之,在世人眼里他便就是一个放浪形骸、不学无术的帝王,好在有定候与太后不辞辛劳的替他掌理着朝政,若不然这堪堪建立起来的大梁王朝便要奔赴前朝旧路。
然,阜城五年相处也让我深刻的明白,那个处处谨小慎微,看似苟求活命的畏死之辈,其实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南梁的韬光养晦。便是如愿得返后,他依旧过着教世人提及便为之扼腕叹息的奢靡生活。而我知道,他还在等,等着自己有朝一日强大起来,那些个曾经的屈辱与不甘他都会加倍讨要回来的。
“瑶光,你过来。”萧桦嬉娱累了,扭头唤我。
我奉了个去好皮的果子递到他面前,他却不接,只是在瞥了眼我的身后时牵了下嘴角,“朕手脏,你喂朕吃。”
不用回头我也能猜出是谁,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到萧景逸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虽然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可以左右的了萧景逸,但很显然,萧桦对此总是对此乐此不疲。而我如今卑微的身份更是注定了无法跳出他们叔侄间的明争暗斗,真要我选,我会站在萧桦这边。
所以,当萧桦这样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异议或是嗔怪,只是含着笑将一瓣剔透的果肉送到他嘴边。
他一口含下,顺带着含住我的手指轻轻一吮,跟吃了花蜜一样,就连眼畔也带着笑,“真甜。”
身后,明显让人感觉到一道灼热的注视,我未回头,只是接着将手帕递给萧桦拭汗,他仍旧故技重施,朝我一倾身,便把脸凑了过来。
“皇上好兴致啊!”
略微沉重的语调自身后一丈不到处传来,直直砸进我的耳窝。
“呀,皇叔你来啦!”萧桦故作讶态,越过我迎上萧景逸。
“皇上如此急召本候入宫,该不会……”萧景逸稍一顿声,我却觉得他后面会想说是——该不会只是为了看你这稚儿在我面前耍把戏吧!那轻蔑的态度,分明未将萧桦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又或者,他辅政久了,连最基本的君臣之仪也忘了。
萧桦一摆手,笑的好不灿烂,“皇叔莫要误会了,朕今日召你入宫是想与你一起品茗泽湖新采的春茶。”
泽湖的茶叶素来是此道中人所热捧的,而其中又以春茶难得,往往是千金难求,便是权贵也不一定能够弄到,最近更有传言,此后泽湖所产茶叶一律进贡大内。
萧景逸虽不是个文人,但他却热衷于茶道,听人说他府上还养了一批经过特殊训练的奉茶美姬,不仅人美,煮出来的茶更是让临安城内的顶级茶楼也要望尘莫及。
闻言,萧景逸神色不改,颇为傲慢,一袭墨色长袍更显其冷酷,眉宇间有几分与萧桦相似,但都因为他常年肃面而显得不近人情,教人不敢轻易亲近。反倒是萧桦,一身亮丽的常服愈发衬显他卓越的丰姿,虽然有些喜怒无常,却教人不能无视他温柔善良的一面。
“这茶就由瑶光煮吧!虽说她比不得皇叔府上那些美姬的手艺,但在这皇宫内苑,还真就找不出哪个人的手艺能够超越过她。”萧桦笑眯了眼转向萧景逸,听着像是在大力推举我,但萧景逸并未因此而感到愉悦。相反,一道锐利的目光朝我投来,似在责难。
我没心思去旁听他们都聊些什么,只是专心手头,多年未再触碰这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重拾,而那一道道繁杂的步骤非但没有被遗忘,反而越发熟稔,往往在脑子里回忆着下一步该如何做时,行动已快过大脑,待将两盏茶奉上的时候,已是满室生香。
萧桦捻着杯盏,一而嗅,再而啜,三而含,待到口齿溢香方才吞下,面上早已扬起笑颜。
萧景逸却是不然,他只是捧着杯盏久久未动,好像在怀疑我会给他投毒一般,神色复杂。
“瑶光先退下。”不知是否看出萧景逸的异常,亦或是他们叔侄俩又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要密商,回头就将我来遣退。
我施了礼,颔首退出。
室外,有些微凉意,加之堪堪走出暖室,冷不防教人打了个寒颤。江左之地到底不似江南,即便春至仍然处处透。我拢了拢衣襟,才发现方才煮茶的时候将披风搁在了案角,现下却是不便再踏进门内取回,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聊天不会太久。
饶是我左等右等,他们叔侄二人的这番谈话并没能如我期望那般草草结束抑或不欢而散,而是从午后一直绵延到日头西落。
送走萧景逸后,萧桦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连晚膳也不让我传,一个人闷闷的倚在榻上,像生气又不像生气。
我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将一条鹅绒毯盖在萧桦的身上,准备退开的时候只觉腕上一紧,整个人便跌坐在榻沿,挨着萧桦。
“皇上,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多少吃点,别饿坏了身子。”我一动不动任他抓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怎么这么凉。”萧桦却对我的话充耳未闻,执起我的双手,皱了眉,“你这傻瓜,真就在殿外候了半日。”
我抿唇,“皇上之前说过,要瑶光随叫随到。”所以,我哪敢擅自离去。
揉在手上的力道稍稍一顿,旋即就被无情的抛开,“这你记的倒是牢。”说罢,置气一般倒回到榻上。
“做奴才的自然唯主子命是从。”我搓了搓双手,被他这一揉倒是暖了不少,悄悄离榻,断不敢在他心情欠奉的时候再去惹他。
“你且回去,朕这儿不需要人伺候了。”
萧桦扭过头去,口气有些硬,我心猜大概是萧景逸又惹他不悦了。转念一想,我整个下午都候在殿外,并未曾听到他们起过争执,莫不是这叔侄二人又好上冷暴力了?如此一想,这便不敢多待。
“明日若敢带病出现在朕面前……”就在我迈出殿门的时候,隐约还听到室内传来萧桦不甚愉快的声音,随着殿门缓缓合上,那句看朕如何收拾你瞬间被淹没在门缝内。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内侍递来的宫灯,走在回去的长廓上。
整个梁廷只有承瑞宫有这样绵长且逶迤的长廓,几乎绕着整个承瑞宫,无论是去哪,都可通达。这大概就是萧桦当初为何偏偏独爱此隅的原因。
回到承瑞宫后面的居所,顿时卸去一身疲惫,这里虽说比不上在阜城时候的居所,却也是萧桦特意命人开辟得来的水榭,环境清幽,鲜少有人来扰,十分适合我当下的心境。
内室早已备下浴汤,刚一踏入便觉满室温热,水气氲氲,我心猜定是萧桦吩咐人这么做的,这便褪去一身宫衣踏进浴汤场内。
唯令我没想到的是,待到我沐浴更衣后回到卧室竟意外的发现萧景逸不知从何时起已在我房内,窗棂大敞,他就坐在窗台上,眺望着幕色中那一轮满月,凉凉的夜风肆无地吹刮着他的发梢,在肩头凌动不住。
我下意识拢了拢不太严实的衣襟,定足槛前,“这个时候,定候不应该再逗留内宫,免得遭人话柄。”
他却一阵风似的掠到我跟前,顿时将猝不及防的我逼入犄角。感受着空气中带来的浓烈酒气,我只想远离此人,一刻也不愿与他多处。
“怎么,你很怕见到我?”他倾身,双手往我左右一撑,顿时就将我困于这方寸之间。
“还请定候自重。”整个皇宫内苑,哪个不是皇帝的女人,萧景逸如此行径,有心之人只稍编排便可给他冠上一个□□后宫的罪名。
但他却笑了,扣住我的下颌,酒气吐在我脸上,不由分说的俯身含住了我的唇,饶是我如何挣扎也未能挣脱他的束缚,反惹来他的变本加厉。
自从得知我进入梁廷后,萧景逸也曾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踏进过我的居所,但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失控,那揉在我腰间的大掌几欲将我腰斩,不经意间的一声痛呼也被他的乘虚而入瞬间淹没,撩拨在舌尖上的力道仿佛要将我吃下一般,便是我想将他舌根咬断也施不上半点力气,只能任由着他予取予求。
直到我呼吸不畅,他才依依不舍放开对我的索取,拥着我,气息亦是混乱。
沉吟了良久,他才低低唤了声,“青池。”
那是随着前朝覆灭一并消失在人前的玄青池,就连我自己也快忘了,搭载着这个名字的还有一个唤作常望月的青梅竹马,如果没有萧景逸的兀然提亲,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哪似如今,天涯海角,我便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玄青池已死,如今在定候面前的只是梁朝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娥,还请定候高抬贵手,别再苦苦纠缠。”迎上萧景逸痴缠的目光,我却泛不起半点恨意。是啊,毫无情义可言的人,又何来绵绵不尽的恨。
萧景逸眉头紧锁,双手不觉间扶上我的肩头,逼视我良久后才慢慢道:“既便是死,你也只能是我萧景逸的鬼。”
“定候何须如此执著。”我不禁苦笑,这几年来我从不曾放弃过对常望月的找寻,可谁人不是因执念而活,他萧景逸如此,萧桦如此,便是我也不外乎如是。
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隐忍着不让自己在一怒之下将我掐毙,“你敢扪心自问,对我真就没有半分情意。”
我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说:“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
“住口。”他赫然将我打断,眼中一抹戾色浮起,“瑶光,别将话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娶你。”说罢一收手,令我直直跌撞在花盆架子上,后背一阵刺痛。
待我从地上爬起的时候,哪里还有萧景逸的踪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除了唇畔上沾染着的厚重酒气来提醒我那霸道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