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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圣音面圣 ...

  •   如果说,夏天完了,那接在后面的盛极转衰会是什么?
      菊花盛开像是满天的火焰,细碎的花蕊却是最为瑰丽的色彩。

      那接在后面的是什么——
      是秋天。
      这是个喝酒的季节。

      立秋的那天,是圣音的酒节。
      菊花幻化为点滴的酒香,弥漫街巷。
      而这对于晋升为初级酒鬼的我来说,现在最强烈的感情就是渴盼着立秋那天的到来——这点我已经同梅容以及四儿取得了难得的一致。

      于是散漫无事的倒在窗边极力畅想着美好未来一边倒数计时的我,身上却突然多了件焕发生机的绿绸袍子,伸手一摸再仔细的打量一番——

      ……绿色的,嫩绿色的……真是有生机啊……

      摸了摸额头上突然沁出的一层薄薄的汗珠子,本想说什么话语溜到嘴边,念头一转,又悄悄咽了回去,自觉而认命的披上这件极富有春意的袍子一边死死的闭住眼睛……

      继续维持着懒样的我转过身来,恰巧对着为我梳理着绸袍边上的细碎流苏的四儿,正想满意的赞扬她几句,又碍于这粉嫩的颜色也就住了嘴。

      在一边忙碌着的梅容估摸着时间恰好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来,透过冉冉上升的雾气,梅容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模糊。一股子的茉莉花香味弥漫开来,我轻轻的顺着杯沿啜了一口,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嘴巴一直滑到肠胃中。

      杏正在一旁擦拭着其他小丫环都不敢碰的釉里红缠枝牡丹纹玉壶春瓶,仔细的呵出一口热气,摩挲着手里的丝绸布块,不算忙碌,也时不时地看着无所事事的我笑笑,极其的温婉可人。我惊抖一身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又喝了口热茶,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什么都是好的,我看着天边突然飞过的阴影安静的想着。

      当然,也有其他的烦心事。
      刻意还是无意的,我相信自己不去想他。无论是怎样的借口还是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不是。
      吩咐好下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就此算是了了一桩事。究竟是我躲着他,还是他避着我,不可而知。
      只是从那天起,就再不见面。

      隔着距离,带着安全,从此不会再伤害。
      不知为何,我如此深信。是我的滥情,多情,抑或是无情?

      时间是流水,一去不回。虽然已经是夏末,可是离秋季的到来还是需要等些时日的。这几天,总管林子蔷已经冒着秋老虎的余威领着一群人慌忙不及的往府里扛着推着带着堆了一堆的乘在酒桶里的,裹在酒缸里的,还有小壶小壶的各种长相玲珑的酒些——
      比如放在面前的这一壶。

      “梅容啊。”我压低声音,皱着鼻子带有点语尾鼻音唤着他,可惜他专注于面前的几株开到茶靡的玉兰花没听到的我倾情呼唤,神色痴茫。我有些无奈的撇撇嘴,继续执著地唤着他,顺便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从九重云霄外招了回来,“梅容!”

      “嗯,吃饭?”刚刚回神,梅容独有的发呆表情正对着我有些不耐的面容,冒出来的不耐烦地簇簇火焰遭遇了倾盆倒下的雨水簌的灭了,我是真正的无语了。

      他见我面色不豫,墨玉似的眼珠子被睫毛一点一点的掩了下去,指着搁置在面前的玉兰花说道,“你看,再好的风景,终归是灿花败柳,徒添上悲伤罢了。”

      不喜欢,不喜欢他这种表情。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扳过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吧唧一口,“小梅容,我没跟你说这些,我是说,这壶酒算是我偷喝了你的酒的赔偿可好?”一边说着我一边试探的看着他茫然的表情,见他还是愣愣的没有意料之中的表情变化,我也只有偷偷的叹了口气,依旧语出试探,“梅容啊,你还在魂游四方吗,嗯?……”话未说完,我便拍了拍他背,语言不通只好用气力,眼睛不安分的四处打量,晃到窗边时,却有片模模糊糊,淡淡的阴影。

      ——那贴在窗边,身长玉立,极像是一个人影。原本有些愉悦的心,垂下几分,避过眼去。

      “啊?什么?”
      梅容晃神总算是清醒了,不管窗外如何的景象,我只知道我费尽心思而主角却不清不醒,一口血憋着我硬是没吐出来。

      “我说,这酒算是我偷喝了你的偷吃了你豆腐偷拿了你清白偷偷偷了你名节的赔礼!行了吧!”刻意还是忍无可忍,我小宇宙全面爆发。

      面前呆着的是轰的一声全面充血爆红摇摇欲坠的愣神某人。

      洋洋得意的放好手中的酒壶,顺眼晃了晃,一眼瞟了过去,见他连手指都醉如红霞不由得低低的笑出声来,“梅容梅容啊,你真的好可爱……”

      “…………”

      “连皱眉也很可爱呢……”

      “…………”

      “啊,生气的样子更可爱诶~”

      “…………啪…………”

      “拂袖而去的样子也很有味道啊……”

      我看着他掀开帘子绝尘而去的样子继续评头点足中。
      自个回味了半天,又望向窗边,只见窗外一片澄澈,再没有了那模糊的人影,再没有那低沉的呼吸,大好的时光。一声不知道情绪的叹息幽幽的在房内回荡。
      悠悠的消无声息。

      你啊你,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不好么……嘴中有些苦味,刻意的做作为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总归是个完整的刀片,一刀刀割着你,也割着做戏的我……雨霖铃,那么又该怎么做——
      终究还是会心死的吧。我愧悔又伤心,心中的两端立着两个人儿,一个触手可得,又像一阵风,从手中溜走,尽是虚空,都是补风;一个是身份暧昧而高贵,想要,又不能要,自己伤悲,自己留憾。

      “王爷,府外有人送来了这个。”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半靠半躺,昏昏欲睡。模糊不定的声音在脑中盘旋,睁开一只眼前,防在面前的却是一束卷轴。四儿托着一卷轴,不知道是我眼昏还是错觉,总觉得她恭谨的面容上漂浮着一抹兴味。

      是幸灾乐祸么——我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扫视她一番,收回视线,接过卷轴,随口一问,“是谁送的。”

      “咳,回王爷,是一个自称醉闲居的小厮送来的,已经打发走了。”四儿不多不少,说的滴水不漏,想必不会那么简单再上下扫视她之前,她继续说着,“先是在门口大吼大叫,然后是不见着王爷不罢休,最后是一步三回头,抹泪离去。”

      你在说书么——朝天翻了个白眼后,展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漫游的笔触。那是一片金色的光芒,与一片金色中,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物,衣袖翻飞,像是那羽化的彩蝶,消逝而去。

      上色清浅,笔触柔和,仿佛透过纸面就可以看到作画人饱含情谊的心。这画作突然璀璨起来,直直的射入心间。

      白莎草儿……
      一个名字跳入脑中,好像是恍然大悟……

      手里捏着展开的画轴,那突如其来的无措,还有像潮水一样涌来用去的某种感情让我坐卧不得。吐出一口郁结已久的长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的画作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可以明了他的心思,可是我到底又能做些什么。

      自从那天听到他的表白,没有接受,我却是逃开,逃得远远的,逃离开来最终是遗忘。不是没有喜悦,不是没有悸动,更不是自欺欺人的冷漠。只是,只是喜欢怎么够?

      够么?
      我对他的感觉没有浓烈到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有,没有强烈到想把他放置于自己触手可即的地方不愿远离,从没想过一辈子的相处,而我甚至在这里用一杆冷静的天平称量本应该是虚无缥缈的感情,是我太冷静,还是爱得不够——

      够么,真得够么?
      既然不够喜欢,那么我也没有任何资格留他在身边,至少,他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人。而我不是。
      已经有了让自己心痛心爱的人,心的两端已经是僵持不定,没有必要再添上无辜的他吧……

      我的滥情,多情,抑或是无情——
      我突然有种审视自己的欲望——

      再次抬起头时,已经下了决定。觉得有点好笑,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情圣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是我太冷血?
      我甚至可以如此轻易的否定一段感情,像雨霖铃一般,又像是白莎草儿一般。

      笑意越来越浓,我重新卷起画轴,整理开来,递还给一边默默无语的四儿,只有三个字——

      “送回去。”

      送回去。
      拒绝。
      完整的拒绝。
      可以料想的伤痛。

      最后——
      不再留恋。

      这是我所定好的最后的结局,相遇,关于富葭的故事,回首的那一秒,在醉闲居的相遇,归结也不过几面。

      就这样吧,这样都好。
      窗外景色明媚,是同那天一样金色的阳光。我对着这熟悉的光芒微笑,仿佛看见了他的笑容,如此惊心的笑容。

      说好了,不再留恋。嘴角残留着笑容,我合上窗户,闭上眼睛,不看不思不想。

      *** *** *** *** *** ***

      “哎…………”
      在吐出足够一年份的惊人叹息后,我懒懒散散的趴倒在桌子上,四儿也不管我姿势有多么别扭,挑准了机会就往我头上插上一棵翠玉镶东珠的簪子。

      “王爷,是您自己说的要进宫的。”四儿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在一旁凉凉的作着注释,我咬牙,手指一棵棵的捏紧。

      “我是说要进宫没错,但是不是在这种天气下啊!”

      我勇猛的一挥手,天公立刻很配合的闪过一个惊雷,紧接其后的是一声轰响。
      如你所见,天降大雨,路面积水,这种天气下我还神经质的要进宫。

      “王爷梳好了。”接过镜子我扫了眼镜子里的人儿,散漫的眼眸闪着兴味的光芒,盘在脑后的头发显得蛮有气质,只是那趴在桌子上的样子把那几分气质破坏得够彻底,正当我自哀自怨的时候,她继续说着打击人的话语,顺手帮我捋好滑落的几棵发丝,“而且王爷,宫中也派软轿来接您了,不必担心这雨势。”

      我低下脑袋,紧紧地贴在桌面上,深呼吸。

      “最重要的是,那车子已经停在府门口,就等着您了。”

      呼吸到一半梗住,差点一口气憋过去,我沉默了两秒,极其缓慢的立起身来,最后不忘总结——“四儿啊,你还真让人讨厌。”

      “承蒙王爷夸奖,四儿喜不自胜。”很规矩的福了一福,脸上笑意肆虐。

      闷气郁结在心里又无可奈何,我乖乖的换上正服,揪起一边打理着碎落下棵棵发丝的四儿走向王府前门。其实今天进宫除了日常的请安聆训外,还是那件事——宫中的玉器供应,毕竟是拿了别人的手短还是要做些工作的,要不不符合我的美学。
      我坐在轿子里,一旁是被我硬拖出来一起听风听雨一脸无辜的四儿。

      “四儿,你说这天气怎么突然就变了?”我躺在车里,这轿车足够宽敞,横躺竖躺都不觉得狭窄。

      四儿刚想说话,又是一声闷雷砸了下来,雨点密集的落在车顶上,激起哐啷哐啷的撞击声。

      “王爷,快立秋了,变天也是自然的。”四儿垂下眼睫,风吹开帘子的一角,大雨灌满城市,整条街道寂静无人。

      突然有些恍惚,有种错觉,总觉得温暖潮湿的夏季竟是一去不回了……
      打了个寒颤,顺手推上窗户,雨势轰鸣声顿时消去了许多,“立秋就是酒节,到时候一起出去逛逛酒市也是好的。”缓了缓神,我冲着一边垂首的四儿说着,车子咕噜咕噜的向前,溅起一地水花。

      又前行了没多久便知道进了宫墙内,轿车除了在进宫时盘问了一番,越过守卫的士兵就向前奔去,我闲得无事就把头上喾着的发冠取下来,在手上转来转去,皇宫内总是这样静悄悄的,真是让人不舒服,我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暗自好笑起来。突然听见车轱辘停下来的声音,我一把戴过发冠,待四儿掀开车帘子,我大步踏下轿车。

      只见万丈光华中,头上的牌匾璀璨皓若金光——椒郁殿。
      这次怎么换到这地方了,我头上突然划过三条黑线,突然有种莫名的寒意从身后贯穿而过,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些万事不利呢,应该没事没事,我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在前面昭才的带领下踏过门槛进宫见驾。

      彩漆的珠帘子一拉开,我便走了进去,漫天的熏香立刻袭击而来,扫视一番,一身白底紫花平常服装的皇姐姐半躺在榻上,双目微睁。我只是理了理衣服的领口还有袖摆,便几步上前,跪倒在地,“臣妹南湘恭祝圣上圣安。”

      “噢,你终于是来了啊,效率真是高,不愧是南湘呢……”皇姐姐姿势慵懒,走进了才发现皇姐姐她居然一脸的似笑非笑,是终日政务繁忙中难得可见的放松。

      听到这类似打趣地调聊我也一笑了之,“皇姐姐,你瞧着雨势多大,这不我听到您宣我我不就马上赶过来了么。”

      “你所谓的马上就是让本宫等你等上一个早晨是吧,南湘。”

      ………………
      我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您瞧瞧,现在这人架子大了,见了本宫居然连面都不打算搭理一下,我真是好伤心好伤心啊……”从内堂踱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朱佩玉环丁零当啷,扬起一阵幽幽的兰花香,来人脚步轻盈,声音却是带有几丝沙哑,却也增添了他与身俱来的魅惑——

      魅惑——真是恶心的词啊——
      我无语了半天终究是低下头,跪下身,声音无奈又暗哑,“南湘见过娘娘,恭祝娘娘吉祥。”

      待我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稳稳的坐在榻上一边,枕着几个明黄色的圆枕,脸上涂着一层满不在乎的笑意,“小南湘啊,真是好久不见,变漂亮了呢。”

      怔了怔,我扬起嘴角,又笑了笑,“凤后娘娘也是一如既往般富有魅力。
      ——还有,你还是一如既往般的变态。

      虽说我面上说着客气而谦和的答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地嘀咕着,今天来可不是和你客气来客气去的啊凤后娘娘!

      “离歌,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呢,不是嘱咐你好好躺着小心身孕的么。”老神在在的皇姐姐也总算是开了口,可一开口就是这种废话,我就纳闷了,怎么男人一怀孕女人总会变得神经质起来,例如我面前这位英明神武举世无双谈笑间强橹灰飞湮灭的圣上。

      “多谢圣上关心,我没事。”凤后微微转脸,侧出一个美好的角度后,再抛了一个极其隐讳又极其柔媚的媚眼,双目交汇,刹那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把我这种外人阻隔开来。果然,这两个人又沉浸在两人世界中自得其乐去,亲热也要回避下吧,我轻声咳嗽一声,也转脸过去,非礼勿视。

      “还有,不是说好久没见南湘的嘛,今天终于是见着了,总不能不来啊。”凤后脸未动,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回到我身边,抿嘴一笑,“可不,我一见到小南湘心情都要好了很多,所以你果然还是要常来看看本宫,陪我说话品茶都是好的,小南湘,好么。”

      这是询问么,后面的疑问号分明就是肯定的句号嘛,我能拒绝么!我突然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抽搐。

      我轻轻嗓子,准备说些正事,“皇姐……”

      “南湘啊,你今年是多大了?”刚开口就被他插话,怎么老和我过不去阿啊?我硬生生的吧最后一个姐字换成“回娘娘的话,南湘今年就已经是恩,十岁了……”

      “哟,就十岁了啊。时间真快。”凤后两条画得十分优美的眉头温和的扩展开来,你故作惊讶些什么啊,我生辰那天送我一瓶蛇酒吓得我半个月不敢见井绳的人不就是你么——

      “南湘啊……”他突然很感性的唤着我名字,一层鸡皮疙瘩郁郁葱葱的冒了出来。

      “嗯?娘娘请讲。”

      他欲言又止了一番终于是开了口,“南湘啊,有人请我做媒,让我牵红线,让我给你指婚了。”

      我一口血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娘娘,您别开我玩笑了,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请得动您大驾。”
      是谁,是哪个白痴陷害我!

      突然有一声喷笑从一边突然传到耳朵里,调脸一看,却是作壁上观的皇姐姐,女皇见我一脸被陷害的愤慨突如其来的无措还有些得意,“南湘啊,我这里也有一堆帖子是请我指婚的。”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如果我有喝水的话,“……皇姐姐,您也别打趣我了,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懒王爷罢了。”我满脸堆笑,冲着凤后,女皇两个人身上溜了一圈,郁闷的情绪灭顶而来。

      女皇兴起,从榻上的桌子上方抽出一摞帖子,摇摇欲坠,“噢,这本是御史马笑花家公子马兰花。真是红鸾星动的好时节啊……”

      “噗!”我狂吐,什么好时节,“皇姐姐,您见过她家公子尊容没,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女子,我不说什么,可有一点我可是要说清楚地,皇姐姐,这人我可是没福气消受的。”我又不是请尊凶神恶煞的门神回家,干嘛要提他。

      女皇不可置否的放下这张折子,翻出第二章来,还没念出声来自己就已经笑开了,“呵呵呵呵,南湘你硬是好福气,当朝巡查大人黍离的公子请朕指婚。你看,连黍离那个冷冰冰的人居然也会上书做这种事情,你说你是不是面子很大。”

      我使劲眨了下眼睛,“承蒙厚爱,南湘担待不起啊。谁不知道黍离家公子个个都是手不离抢脚不离棒的好手,像我这种弱质女流还是算了。”

      女皇顿了顿,扫了我一眼,有些兴味的放下手中的帖子,继续翻阅下一本,“噢,朕得太傅也来凑热闹了,刘畅之可是文武皆通的哦,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我有的是话说。“回圣上的,这样的话,便是南湘我配不上刘公子了。刘公子何等的人物,怎么能屈就与我呢,您说是不是,皇姐姐。”

      女皇摇摇头,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二公的儿子雨令,今城首富白冰的小儿子白凌,哈,还有呢,巡查刺史邱易光的公子邱远,牡丹江训读牡丹云也跑来上书了,居然还有……”

      眼见女皇越说越来劲越越说越兴奋越说我越冒冷汗,“皇姐姐,今天我不是来相亲的!”

      “你本身就不是来相亲的,今天还只是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人。”女皇见我急了,恋恋不舍的移开还剩得有一堆的帖子,直直的望向我。“南湘,你干嘛要这么抗拒。”

      我很无礼的打断皇姐姐毕竟不对,可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做下去,“皇姐姐皇姐姐,您可要为我作主啊,这些人我都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不是我的心上人。”

      “噢,那你心上人又是谁呢?”

      我单膝跪地,一脸的诚恳,“是我府上的小厮,还有……”还有,还有一个王子,一个身份暧昧的想爱而不能爱的雨霖铃……我深呼一口气,把脸上做戏一般的表情抹去,抹得干干净净,“皇姐姐,我应该是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盘旋的空气好似停滞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下而已——“你喜欢的人入室了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砸过来,砸得我七晕八素,“皇姐姐,那个,还没到这一步……”

      “那就不算什么。哪个人没有几房小爷的,还有什么问题么。”皇姐姐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去,脸上笑意未变,我倒有些难过了,难不成,今天硬是逼婚?!

      再扫一眼女皇脸上明显的媒人样,我无语,突然想起刚开始栝躁不停的凤后现在怎么一声不吭,顺眼望过去,男人自在的把弄着金丝珐琅的鼻烟壶,时不时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都怪他提什么指婚,要不现在也不会那么尴尬了,唉。

      我硬着头皮冲上去,“皇姐姐,其实我也不算太大,还不到娶正夫的……”

      “这种事情不分年龄不分大小,我在你这时候早已经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先是眼里微微含笑,继而一股温柔的笑意喷涌而出,眉梢,嘴角都勾起一个幸福的弧度,我沉浸在那笑容中,沐浴在幸福之中。

      半晌,皇姐姐回神过来,继续接着话题往下说,“至于正夫么,”女皇沉吟半天,“若论这几个公子的相貌,品行作次虽然是委屈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就是什么折丢面子的事。”

      哈?

      “算起来,他们也是真心的喜欢,关键还是你,圣音的女子成家成得早,你也寻思着挑几个合心喜欢的吧。”

      我算是结结实实的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喜欢,谁不是真心的喜欢。那颗心,哪有他的纯,他的灵,他的纯。”正当我郁闷的时候,凤后总算放下手中一直没舍得脱手的玩意儿,插了进来。“圣上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这份也要算是吧。”

      女皇调眉,还是有些好奇的,我就看她们两个一个唱完另一个开唱的,争论的还是我纳妾,哈,真好玩,好玩得我都想哭了。

      “您可还记得国风。这可是圣上亲口说的,举国的男子都应该同他一般,保有国之风范。”凤后顿了顿,却不朝着我,径直对着女皇殿下轻柔的说道,“别的圈子我也不想绕,今天小南湘既然进了宫,我就当是个机会,南湘,你不会拒绝吧。”最后一句话却是直直的冲着我来,脸上带着一个甜蜜惆怅的笑容,我也有些愣住,这样子总不好一口回绝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国风是谁啊……想了半天没什么印象,就抬头问道,“凤后娘娘,这国风,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料到的是,凤后竟然朗笑出声,“你们见过,或许只是你自己没发觉而已。凭缘吧,总会相见的。”

      我还想乘机劝凤后打消做媒公的念头,谁知道我一开口,话还没发出声,凤后就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南湘,本宫也不勉强你,国风是个好孩子。一年,一年之内,如果真的没有缘分,本宫绝对不再插手。”

      既然,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也不好再推辞下去,免得有故作矜持的疑惑,我跪地,“南湘谨尊懿旨。”

      凤后闻言朝女皇洒了个泠泠的眼波,优雅的立起身来,脸上看不出喜怒,身上的佩饰也跟着轻轻巧巧的响了起来,清脆可人,“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凤后的步履一向轻盈绵延,纤细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扫过我垂下的手指,离开了正殿。

      正坐在榻上的女皇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眼神悠远,仿佛牵连着一段细密的丝线。隔着细密的幕帘,窗外的雨势愈见稀疏,轻柔了起来,叮当的声音敲击在屋顶的瓦片上,一时间,我竟听痴乐去。

      “找到喜欢的人了?”在我愣神发呆的时候,皇姐姐突然叹了口气,慵懒的姿势慢慢滑回原本的姿势。

      虽然是措不及防,也终是肯定向下一点头。

      “也好,拥有爱的人中就是不一样的。”正经过后,女皇暧昧的打量我几眼,敛去笑容,眼睛询问似的望着我,“记住,找到了就要珍惜,永远不要放手。”

      把刚才郁闷的心思一扫而空,我拱手道,“皇姐姐,这次宫里的玉器供应初步定为月氏。”

      “沁州月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父亲的娘家吧。”女皇一整慵懒的坐姿,目光犹如闪电,瞬间犀利起来。

      我颔首。顺便递了份奏章上去,安静的侯在一边。女皇殿下接过去,打开一看却是突兀的笑出声来,我也只有耸耸肩膀,表示无奈。

      沉吟了一会,皇姐姐总算是点头表示许可,把奏章收到盒子里,一脸的轻松,“南湘,这可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
      这比喻简直是烂到人神共愤的级别……无语的转过脸去,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圣音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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