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sk of Apollo》一瞥过惊鸿

5、episode 4 Dryad

　　这时的太阳早已经躲在雪山后，连落日时的玫瑰色潮红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琥珀色。月光为美丽的黑橡树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冰河里倒影出那排橡树的影子：黑压压一片，但是树上都挂上了紫色，粉色的纸花，五彩缤纷的彩灯。整个镇子都在喜庆的氛围中，狂欢的焦点在镇长的果园，那些圆圆的野餐摆在每棵树下，树后是一个个烤肉的坑，那些烤肉师傅卖力的转动着铁叉，铁叉子上烤的是新鲜猪肉，火腿，和野牛肉，肉汁和油脂顺着肉滴到橡树枝里，喷出混合着野味与清香味的白烟；那幢红房子不断出入托着盘子的女仆，她们穿着标志性的女仆服，而托盘里的蛋糕和巧克力都是她们的女主人亲手做的。

　　各种诱人的香味飘到了爱德里安得鼻子里，他坐在河边，懒洋洋的靠着装着西瓜与苹果的木质手推车，看起来他是在看冰河里的花灯，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远处的一棵松树。他是最早来这里的，终于等到全镇的人都在这里了，他很轻易的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伊薇特.菲尔德，她现在正在和其他六个女孩子在那颗松树下说笑，她那头蜂蜜色的秀发让她在这个为数不多的女性群体里显得出众，她的眼睛是那种淡淡的荷叶绿，是那种标准的金发碧眼美人，但是她也不是毫无瑕疵，她的脸呈鸡心型，显得有些寡淡，她的鼻子形状也有一些奇怪，称不上难看，也决不能说漂亮，尽管如此，她的艳丽还是让她从小到大身边都蜂拥着一群追求者。

　　爱德里安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是像其他男子那样过去给她献殷勤，还是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她。虽然后者就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了，但是他也不想让他的计划就因为他的胆怯而搁浅了。于是他走向了那颗大树，他看到伊薇特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纹绸舞衣，个子似乎比以前高了很多很多。她的脖子扬的非常高，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脖子，她特别明白如何显露自己的性感。

　　“嗨，伊薇特。”爱德里安努力放缓了语气，他可不能让自己看起来紧张。

　　伊薇特的脖子依旧扬的很高，她似乎是没听到。

　　爱德里安觉得自己的士气消退了很多，但是他还是鼓足勇气的说了一句：“伊薇特，你还好吗？”

　　伊薇特身边的那个穿着粉红礼服的矮个子女孩注意到了爱德里安，她一下子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她轻捅了一下伊薇特：“嘿，有人在跟你说话！”

　　“嗯，伊薇特，是我，你还好吗？”爱德里安非常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粉衣服女孩子。

　　“哦，还好。”伊薇特点了点头，她热情的和那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孩子交谈，虽然她回答了爱德的话，但是她一直没有看过爱德里安一眼。于是她把爱德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直到她抬起了头看他，冲他娇媚的笑了一下：“你今天看起来很绅士呢！”

　　爱德里安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重锤锤了一下，他没想到伊薇特居然正眼看他，而且还跟他微笑！他兴奋地不知所措紧张的不知所措慌乱的不知所措，在他用尽全身力气使他自己放松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中音：“非常感谢您的夸奖，你今天也非常的淑女。”

　　爱德里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他认识，他是沃里克.圣.扬，是韦伯斯特部长的亲弟弟，他他虽然不像韦伯斯特那样才华洋溢精明强悍，但是他迷人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赢得了无数女性的青睐，再加上他骑士的身份，即使是已婚的女性也不免对他着迷。与他相比，同样出色的韦伯斯特似乎现实太多，似乎也却少了那种女性最需要的浪漫气息，于是他在女性心中的地位就轻易排在沃里克后面了。

　　不能再站在这里了，爱德里安苦涩的笑了一下，居然以为伊薇特在跟他笑，他真是异想天开！于是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远离了人群，远离了欢笑，烤肉和蛋糕的香味放肆的飞进了他的鼻子，他却没有一点点的胃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住的安慰着自己，这样的情况早就料想到了，既然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这么伤心了。他拿了一大块蛋糕，走到原来他坐的那个位置，默默的把蛋糕上的水果和奶油送到嘴里。

　　“嘿，你的蛋糕好像很好吃，我可以吃一点吗？”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爱德里安面前，尖滑的声调吓了爱德里安一大跳。

　　“嗨，你好，请问我认识你吗，你好像不是黑橡树的市民？”爱德里安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小女孩，她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套住了她小脑袋的大半部分，只露出来一张雪白到了极致的小脸，她紫色的眼睛非常的大，在那短短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有神，她的鼻子也是短短的，上唇自然的向上翘，似乎要和鼻尖连在一起，无疑这是一个精致的小美人，只是长得太像猫了，连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邪气也和猫如出一格。

　　小女孩狡黠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是乡下人，只是这里太香了，我才拉着姐姐来这里，果然有好多好吃的。”

　　小女孩的笑容带着一种沁人的寒气，爱德里安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感觉这张精致的猫脸十分恐怖。他把自己的蛋糕切了一大半，咬过的部分留给自己，剩下的大部分分给了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笑嘻嘻坐在他身边，一句谢谢也不说，安安静静的吃着蛋糕。

　　那块蛋糕爱德里安很快就吃完了，他默默无言的看着星空，突然那张小脸一下子飞到他面前，爱德里安再次陷入那种恐惧的寒冷：“小妹妹，你还要干什么？”

　　小女孩笑成了一张猫脸：“我的蛋糕吃完了，我要吃你的蛋糕。”

　　“哦，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不，我就要吃你的。”

　　“可我的已经吃完了。”

　　“不，还有。”小女孩伸出手指，小拇指蹭了蹭他的嘴角上的奶油，然后那个小拇指伸到嘴里吮吸着。接下来的一幕让爱德里安的瞳孔放大了，那个小女孩的帽子垂了下来，露出了她酒红色的秀发，他惊奇的发现，小女孩根本没有耳朵，不，她有耳朵，她发间那两个薄薄的，毛茸茸的三角形的肉片儿就是她的耳朵，那不是一个人的耳朵，那是猫耳！

　　“你不是人类！你究竟是半兽人，还是精灵？”爱德里安抽出了佩剑，厉声问。

　　“讨厌，你好凶啊，什么半兽人，什么精灵啊，我叫瑞雪儿。”那个自称瑞雪儿的女孩狠狠戴上了帽子，朝爱德里安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她慢慢的上升，再上升，悬浮于半空中，“嘿，我不跟你玩了，我要找姐姐去。”

　　“喂，你等等！”爱德里安大声叫道，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黑橡树镇居然出现了半兽人，那么这镇子的安全就受到了威胁，更何况黑橡树和王都只有一山之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爱德里安跟着瑞雪儿身后的那道光芒跑进了黑橡树森林，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果园里依旧歌舞升平，没有人注意到爱德里安在做什么。黑橡树森林寂静的可怕，那淙淙的溪水声如同恶魔的颤音一般，一排排高大的橡树盘根错落，仿佛黑色的幽灵，在月光的照射下，树叶也显得鬼魅，爱德里安跑到了密林的最深处，于是他就再也找不到那个猫耳女孩了。

　　他发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自己的皮靴也缠上了许多蔓藤，“好吧，那个叫瑞雪儿的猫妖，你搞砸了我的宴会......”不，怎么能说是她搞砸的？他想起伊薇特冷漠的神情，只觉得这个宴会其实已经糟糕到极点了。“其实，我该感谢她，给了我一个可以叛逃的理由。”他扶了扶帽子，准备回去找几个人来树林里搜索。

　　而远方忽而传来一阵歌声：

　　荆花满天，郁郁白芷
　　女孩等待王子的归来
　　在他经过她身畔时
　　憧憬而羞怯地送上白蔷薇
　　森林里的妖精呢喃着：
　　傻姑娘，别等了，
　　王子只会爱上公主，
　　不会多看你这个乡下丫头一眼；
　　海洋里的人鱼嘲笑着：
　　笨姑娘，快过来，
　　王子娶了我的女儿，
　　海下的宫殿里正需要一名女仆。
　　女孩依旧不理不睬
　　她清冽的泪水凝成了湖泊
　　她秀丽的长发长成了森林
　　她纯真的爱情化成了荆鸟
　　雪的羽衣盖上了她单薄的娇躯
　　女孩手中已然枯萎的蔷薇
　　在白色的云海里再度绽放
　　王子来到雪堆前
　　欣喜的摘下那朵白色蔷薇
　　戴在他绣满花纹的斗篷上
　　可怜的姑娘哟，就这样一直在雪下睡着
　　就这样一直在雪下睡着

　　是那首歌！

　　已经十年了，他以为今生不会再听到那首撕心裂肺的歌，可是他听到了，他想起了那片火海里，那决绝的眼神，那泣血的绝唱！

　　他发了疯一样的顺着歌声跑去，黑暗中似乎有散发着一道浅浅的光芒。

　　然后他走进了发着光的山洞。

　　洞里被蔓藤和其他绿色的植物缠绕，那些绿色像是被施与了魔法一般，那幽幽的绿光美的惊心动魄，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镶嵌满夜明珠的华丽的地毯，钟乳石滴着水，绿光把水渡上了青碧色，在这空灵美丽的景象中，一个少女静静的坐在最中心，她身穿黑色高领长袍，形销骨立的身段绽放着妖异之美，光太暗，看不出她的发色是绿色还是蓝色，她的肤色苍白，让人联想到吸血鬼，她有深深内陷的眼睛，眼珠是罕见的紫罗兰色，流转的眼波却淡漠清冷，她的膝盖上爬着那个长着猫耳的瑞雪儿，似乎对她十分的依恋。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女淡淡的开口，她抬起了头，看着不知所措的爱德里安。

　　“我？”爱德里安嗫嚅着，“我被你的歌声所吸引，那是我曾经听到过的一首歌，名字似乎叫白荆花......”

　　“我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是我的族人都会唱。”少女的声音依旧冷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瑞雪儿似乎才看清爱德里安的，她稚嫩的小脸又开始愤怒了，“姐姐，刚才就是这个家伙欺负我，他拿着剑要砍我，还说我是半兽人，幸亏我跑的快，不然就被他杀了。”

　　少女摇了摇头：“我已经叮嘱过你不要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是你不听话，而且就算他真要夺你性命，以你的法力又怎么会被他杀？”

　　“好了，现在你们要回答我的问题了，”爱德里安终于从刚刚的惊艳中苏醒过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爱德抽出了宝剑，满是戒备的问。

　　少女站起身来，她拉着瑞雪儿的手，缓缓的走到了爱德里安面前，那头长发如水般倾泻到她的脚下，覆盖了她的娇躯，她那身黑袍也隐匿在茕茕绿光中，她淡紫色的唇带着冷艳的冰霜，“你可以叫我斯黛西，我是一个德鲁伊。”

　　瑞雪儿不满的说：“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名字啊，哼，我也告诉你吧，我可不是什么半兽人，我身上有着人类，天使，猫精灵等等的血统，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总之你就叫我瑞雪儿吧。”

　　“这么说你是一个四不像了？”爱德里安收起了宝剑，饶有兴致的问着瑞雪儿。

　　突然间一道火光闪过，赤红的火焰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十字，然后那个火十字向爱德里安飞去！

　　“停！”虽着少女斯黛西的轻喝，火十字架禁锢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消融，但那道红光久久不能散去，几秒钟后，距爱德里安身前一米处的蔓藤被烧得乌黑。

　　瑞雪儿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姐姐，你为什么破解我的咒术？”

　　斯黛西没有正面回答：“瑞雪儿，这一个礼拜，你都不会施展任何法术了。”

　　爱德里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险些被这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女孩杀死，其实他刚刚就是为了激怒瑞雪儿，好看看她究竟又怎样的实力，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大的法力，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而那个自称斯黛西的德鲁伊似乎更加深不可测。

　　“小姐们，我没有恶意。我是布埃尔的巡警员，负责保卫这里的安全。”爱德里安摸了摸头发，竟然也被烧焦了一小部分，“我只是不放心，我只需要一个保证，保证你们不会伤害黑橡树的市民。”

　　“还需要保证吗？”斯黛西拉着瑞雪儿的手走出了幽绿的山洞，一次也没有回头“我明明可以杀了你，但是你却没有死，这还需要保证吗？”

　　爱德里安默默的望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