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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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春。
略带浑浊的长江水一浪一浪前赴后继冲刷着泥沙堆积的堤岸，掺杂着渣滓的江水温柔地舔舐着江岸，打着旋，泛起一串串白色的浮沫，卷起一股股混黄。抬目远望，军舰、渡轮来回穿梭，时隐时现于稀薄飘渺的江雾中。水天茫茫，滔滔长江挟着不可阻挡之势奔流不回，滚滚东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负手立于江城浩浩长江边的中村，不由自主吟出了这样的感慨。这个古老、富饶、美丽的文明古国，并为因着这惨烈酷厉的战火消磨、摧残了它的美。
“如今，我大日本皇军气势如虹，如日中天，这般美景如画的中国，怕也早晚归了我大日本帝国吧。”中村移开远眺的目光，回头对随在自己身侧恭谨低头一身黑西装的岩井道。
“岩井！抬起头来！”
岩井一怔，猛地抬起头，眼神明亮而灼灼，
“是！”
中村眼神一厉，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岩井！我们马上就要一起进入中国政府最高的情报机关黑室潜伏，你这个样子对我是想我们一起去死吗？！”
“是！我知道了，今后我一定注意！”岩井肃然答道。
中村微叹口气，手轻轻搭上岩井的肩膀，“虽然你的家族一直是我中村家族的武士，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了军部，一起接受特工训练，你认为我有把你当过我的下士来役使么？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我家隶属的武士，而是，而是我的……兄弟啊！”
岩井沉默半响，缓缓伸出手，用力握了握中村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中村俊朗的面容上绽开了一抹笑，明媚如春，艳丽似阳，朗声道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戚少商，我，就是顾惜朝！”
本来料峭的春寒在这笑中瓦解、消散……
2
“魏老板，戚少商、顾惜朝向黑室报到！”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谁也不会想到，神秘无比的黑室大老板，竟会是如此普通无奇的一个人。普通无奇的相貌，普通无奇的衣着，普通无奇的动作，就如一粒尘，一滴水，一线光，平凡得让人那么理所当然地就忽略掉他的存在。
“好！我代表黑室欢迎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精通密电密码的高级情报人员，不过，在进入黑室之前，我们惯常要对你们进行检查，事关黑室安全，还望二位理解。”
魏大铭从桌上拿起一份密电表，“这是黑室刚刚截获的日军从重庆发往武汉的密电，采用的是最新的数字与字母结合的密码，我希望你们在半个小时之内将它破译出来，这是对你们身份的最好证明！半个小时后，如果你们还不能破译出来，那么，我将对你们按军法处置！卫兵！”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了两人。戚少商若有若无地挡在顾惜朝前面，接过魏大铭手中的密电文，跟顾惜朝来到桌前坐下，拿出纸和笔，推算起来。
滴-嗒，滴-嗒……墙上的挂钟指针映着人的心跳，衬着笔触在纸上沙沙的轻响，压抑得让人想要作呕。这日军新式密码极其刁钻，仅剩下十分钟，顾惜朝只觉头涨欲裂，却偏有两个数字怎么也破译不出来，不禁伸出手用力揉了揉拧在一起的眉。一旁也正苦思的戚少商见此情状，伸出手，握了握顾惜朝，又瞟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士兵，压低声音道：
“惜朝，冷静些，我们一定会破译出来，顺利进入黑室的！如果待会，还是没有破译出来，我也会掩护你先逃出这，你出去后联系你父亲，让军部高层再另想他法。”
顾惜朝浑身一颤，用力反握住戚少商的手，头也未抬，只深吸了一口气，手上便又不停歇地算起来……
“半个小时到了，二位可曾破译出来？”魏大铭笑着带着卫兵走了进来。
“是！我们已经破译出来了，这封密电上传递的是关于重庆的天气信息，想来，应该是重庆的日本间谍向武汉的日本空军所发，以供空军轰炸所需。不知，是否正确？”
六目对视，空气在这瞬间胶着，时间被无限期拉长。
“哈哈哈……二位果然是青年才俊！不愧是党国的栋梁之才！我代表黑室正式欢迎你们的加入！还望二位今后能与黑室同心同力，为遏制日本空军当前对重庆的猖狂攻势而努力！”
“是！”
3
冷月寂寂，寒鸦栖树，地上点点清霜，反射着闪烁冰凉的微芒，四周山影重重叠叠，苍茫而肃穆，重庆的冬，不似北方的酷寒冷厉，万物冰冻。嘉陵江滋养灌溉的秀美山城，连冬，也是湿润缠绵的，一场凄雨，空气中的冰与凉就一层层泛上来，侵骨蚀肉。顾惜朝站在门前，看着天边那一弯浅淡朦胧的弦月，眉眼间是淡不去的轻愁，不重,不浓,轻如烟,薄如墨,慢慢晕开,漾入骨髓。走廊另一边矗立的人影呆望良久，终是无奈叹口气，迎向那人。
“惜朝！进屋吧！夜晚凉！你又穿得那么少站在屋外，当心着凉！”
顾惜朝转过头，看到的是便是那人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满满的关切与温暖，仿佛能融化了周围的缠绕的清冷，点点滴滴润入心房。眉梢挑起，回以一个飞扬的笑容，转身进了屋。戚少商跟着进了屋，小心关上门，道，“惜朝，魏大铭这个人，绝不简单，他甚至比我见过的最好的特工更会隐藏自己，我们在黑室，必须处处小心。这次他让你我分别担任截听组和机要组的组长，想来，也含着试探之意。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有所行动的好，以免暴露。”
顾惜朝嘴角挂起一抹讥诮的笑，“哼！魏大铭，他也不过如此！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不过，”语气一转，竟是带上了一丝急切，“先不提情报的事，我让你打探晚晴的消息，你可有打听到她的消息？”
戚少商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如今又是战乱时代，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何况，或许她早已……”
话及此，两人均是神思一黯。良久，戚少商缓缓道：“你放心，我知你对她的情，我会继续打探下去。”
顾惜朝默默叹了一口气，走回窗边，伸手自军装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甜甜的笑容，灵秀的五官，乖巧漂亮，一见便让人心喜。
晚晴，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