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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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样的补课时间，一样的家居，一样的人，气氛却很僵硬。
这是阿光第一次对她凶吧？“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家教？教我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你自己想下进门不到10分钟，你说了多少关于终极一班的事情？我不要听他们考了多少分！我也不要知道他们能考上什么学校！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一向斯斯文文的田弘光，握紧拳头向她吼了一通，然后冲上阁楼“砰”一下关了门。
只剩下纪鸢，傻了，一个人站在客厅。
她叹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上去敲门的打算。将原本整理好的习题放在茶几上，勾出需要重点关注的题目，就离开了。
或者，她真的太过关心终极一班了，又或者，是阿光太过关心她了？还是，她太刻意地不去关心阿光？
天色还早，竟然这样得到一个下午的空闲，她有些失笑。
这段时间的确放了太多时间在芭乐高中，甚至很久没有和家人联络了。是拨个越洋电话给在澳洲考飞行员牌照的大表弟，还是找个网吧和在南非斯坦伦堡大学精算系打混的小表弟聊天？
“小纪。”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小雨？纪鸢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你怎么在这边？”
丁小雨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那边是一家很有名气的乐谱店。你呢？”
总不能说她被田弘光赶出来了吧？纪鸢甩了甩头，“没事，随便逛逛。”
“那么陪我去书店吧。”丁小雨无法压制嘴角上翘的弧度，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一次偶遇。
纪鸢略一沉吟：“好。我带你去家一流的店，但你要请我喝下午茶哦。”侧着红毛脑袋的样子，让丁小雨想伸手揉她的短发。
被拖进大型商厦的丁小雨有点不明所以，“我们要逛街吗？”
9楼电梯打开，扑面而来的书香。
“叮！欢迎来到一叶堂！”纪鸢小声欢呼着，弯腰作个邀请的姿势，“小雨王子这边请～”
“叫小雨。”他不怎么喜欢她叫他王子，太戏谑，感觉两人离得很远。
“好，小雨。”柔顺地应道，心里面有种阔别了很久的感觉慢慢发酵。那两个字缓缓在口中流过，似乎真有雨水甘甜清澈的感觉。
小雨……小雨……纪鸢默念着，真是一个好名字。
一叶堂占据着整个9楼，出了电梯后左右分两大区域，左边是外文书籍专区，80％是英文读本，右边是中文书籍，中间有来自各国的即期杂志周刊。一排排的书架，犹如迷宫，穿梭其中，很容易晕头转向。穿过所有书架，后面还有一个宽敞的咖啡厅，可以任意浏览书籍，还可以上网。
这是纪鸢最爱的地方之一：“怎样？这是我见过的最有图书馆感觉的书店了！”
从丁小雨被迷住的神情可知，他也一样爱上这里了。
纪鸢一下子就钻到外文书籍专区，不见踪影。丁小雨也慢慢踱向古典文学区。
过了不知多久，丁小雨望向落地窗，才发现早已是华灯闪耀。他在书架之间搜寻一番，终于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纪鸢。
他走到纪鸢面前，蹲下来，刚好看到她手中的《pride and prejudice》，“我以为这本书你都会背了。”小纪帮他们补习英文的时候，很多例句都从这本书里面出来。
“很珍贵的初版呢，里面有手绘的。真是看不厌。”纪鸢满足地合上，“你知道吗，太贵了，都没有人买的。”她指指书架顶端一列灰黄的书脊，“3年，3本，直到现在还是。”然后偷笑一下下，“几乎都被我翻烂了，还是没人买。嘻嘻。”
“你也不是买不起吧？”他忍不住糗她一下。
“哼，这你就不懂了。”纪鸢仰头翻个白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丁小雨终于知道什么叫偷了腥的猫，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她得意的样子！他竟也跟着笑，有宠爱的味道。
“有这么比喻的吗？”他很自然地将手覆在她手上：“看那么久，不饿呀？”
纪鸢看呆了。早就知道丁小雨小朋友美，美得只能用好多个很字去形容。但是他也很少笑，用汪大东的话来说就是爱耍酷，不知道要屁什么。
现在，小雨和她相距不到20公分的距离，长度稍微覆眼的黑发，如流星闪烁的眼睛，再加上那抹纯真却风情万种的笑容，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
“小纪！”他敲了她一记，哭笑不得。记忆中，她就是很容易对着自己这张脸流口水的。“走吧。”他牵她起来，“下午茶时间是过了，你还有什么吃饭的好地方推荐？”
坐在二人榻榻米包间，两人摊开一桌子的书，分享刚才在一叶堂的收获。正聊得热络，丁小雨的手机响了。
“亚瑟？”
“我不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不用。就这样。”
纪鸢眨眨眼，什么都没问。这么僵的语气哦？不像小雨同学平常对亚瑟同学的态度呀。
不过，不管了，上菜上菜！
手机又响，接起来之后对面一阵乱叫。
丁小雨是忍耐的：“那我去做什么？”
无奈的：“你和雷克斯跟他们去，一样。”
手从桌面退到底下，握紧：“那你就跟五熊说，两个人或4个人，看电影刚好，3个人就太挤了。”
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夹起牛肉薄烧，满足地细嚼慢咽之后，“我们这样很像酒肉朋友。”红毛脑袋晃呀晃，觉得自己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丁小雨懒得理她，似乎仍在为刚才的电话困扰。
“要是有事就过去吧。”纪鸢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女孩，不过这个小子打完电话之后就把眉头皱成川字，在那边发呆了快10分钟，真是让人不“解”都不行啊。
“不是的……”丁小雨无意在她面前掩饰困惑的情绪，“不过突然觉得……，呵，其实……也没什么。”眉头舒展开来，他低头浅笑，“不用管我了。吃饭吧。”
消灭了大虾天妇罗，纪鸢似笑非笑：“突然觉得，3个人，其实也不太挤的？”
“小纪！”
“只要，你把他们分开来，2是2，1是1。对不对？”
“对。”丁小雨有释然的微笑，摇摇头，“小纪，你真的好可怕。”
是你和王亚瑟太显眼吧？纪鸢撇撇嘴。
她刚来到终极一班那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每天都帮某人收拾书包，然后带去练琴室；不知道是谁每天看到某人进教室就眼睛发亮，再看到跟在后面的某女就低头明显地不愉快；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讲话到最后总要对着旁边某人笑得特别的甜地说“小雨，你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总是“亚瑟可以的话，我没意见。”；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人，只要一有机会就在课堂上眉来眼去的……更不要提某个台风天之后，丁小雨小朋友回校上课的时候由王亚瑟同学接送，而且穿在身上的校服明显大一号了。
天啊，如果她看到这样还没有“适当”的联想的话，她也不用混了。
“那么，”丁小雨突然间有点讪讪的，“你……你都……你不会……”
纪鸢大力点头：“嗯嗯！我都很生气，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丁小雨下巴差点掉地上。
“哦，小雨，原来你惊讶的样子会比较丑。”
丁小雨冷汗也都冒出来了。
“我以为你们这样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以他们的经历，还有终极一班这种绝对不在意一般世俗看法的气氛，恐怕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吧。
“你呢？”丁小雨突然有点气她的豁达。
她不在意吗？自己希望她在意吗？几次的长谈，那天的遇险，还有那天心血来潮逃课去找她的事情，甚至今天的偶遇，对他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
以前他对着安琪倾诉心事，安琪却只表明自己有多么喜欢大东，哪怕在他们尝试交往的时间，两人也是两条平行线，完全无法沟通。而他和亚瑟，能言传的本来就不多，五熊出现之后，恐怕意会也没有了。只有纪鸢，他觉得她是懂他的——起码之前他一直这么觉得。
“我很ok啊。”她甩了甩满头红发，“只要是美的东西，我都不介意它们搞在一起。”
丁小雨的感觉简直就是乌云罩顶！什么叫“搞在一起”？！
纪鸢当然明白这个笨小孩要问的是什么。翻个白眼，却藏不住狡猾的笑意。
这个笨拙，又容易爱人的男生，这个总是琢磨不透自身的真正想法，也从来不去主动争取什么的笨蛋。他以为他凭什么让自己心甘情愿叫他小雨啊？他以为凭什么自己会让他牵着手啊？真的就凭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吗？她纪鸢是有那么一点点“耽于男色”啦，却也不会拿自己的心开玩笑。
“我觉得，青春期的小孩子都是比较迷乱的。”清清嗓子，来个正经的开场白，“他们通常都搞不清楚什么是自己真正喜欢的，正因为朦胧，所以容易朝三暮四，其实我都认为很正常。”青春期小孩除了读书以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解开一道道恋爱三角习题，看看她的大表弟阿烨和小表弟阿雾的辉煌情史就知道了。
丁小雨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黑来形容了。
“不过，我喜欢的男生，应该不是这样。我感觉，他一直经历些不好的事情，很多他喜欢的人，最后都离开他，所以他会有一些不必要的自卑，认为自己只能一个人。”纪鸢很认真，声音缓慢却清亮，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
“他总是希望有人会一心一意喜欢他，对他好，能留在他身边。其实他要求不多，对不对？”嫣然一笑，她凝望着丁小雨乌黑的眼眸，“所有温柔的、呵护过他的人，他都爱，却不明白，爱分很多种，但最纯粹的那种，他们都没有留给他。”
丁小雨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捉不住纪鸢如清溪流淌的声线，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就是她说的。不过，他早就知道，她懂自己，她是真的懂得自己的！
纪鸢的手掩上那双沁水琉璃般的眼，笑着调侃：“哦，小雨，你再这样发呆，我就不理你了！而且还一副准备哭的样子！这是做什么呢！”
长睫毛扇过她的掌心，还带点湿润的气息。
“我怎么不知道，耐打王这么爱哭啊……”被紧紧拥住，纪鸢带笑喃喃自语。
居酒屋外，终极一班班长、K.O.榜排名135的金宝三同学，作贼一般伏在路边花圃上，紧盯着居酒屋的门帘。
“喂，主任吗？我——”对方把电话挂了。
“主任啊，我——”还是挂了。
“主——”再挂。
“苏主任！”金宝三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样挂他电话干嘛！他不过是忘了——由于之前所有人都只称呼贾勇为主任，所以苏布启上任后，严令各人必须在主任面前加上苏字。
“我看着他们牵手进去的啦！”
“好，好。我知道。等小红毛周三来上课的时候，我会行动的！”
“哦！是！小红毛就是纪鸢嘛！好的！主任！等我好消息！”对着手机立正，行了个军礼，金宝三忍不住嘻嘻奸笑。
“宝三，你怎么会在这里？”心情好就是不一样，丁小雨平日可不会这么友好地称呼金宝三。
金宝三吓得几乎一头栽入花圃，结结巴巴地，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小……小……小雨……少爷……”咦？怎么不见小红毛？肥大的脑袋左望右望——
“找什么？”真是难得，丁小雨会主动问金宝三找什么。
还有啥，就是那只红毛！不过金宝三当然不敢这么说，伸手挠挠头：“哈哈哈，刚才和小雨少爷交谈的时候，我一个激动，手机可能掉了。”
像纪鸢那样撇撇嘴，丁小雨无奈地说：“你一直拿在手上。”说完就转身走人了。
啊？！金宝三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的真是烂借口哦。不过，小红毛呢？
丁小雨站在居酒屋后门等去厕所的纪鸢，他宁可站在这条乌黑的小巷也不要出去面对金宝三的蠢相。
阴风乍起——
黑影窜动——然而，这次黑影只有一个！
丁小雨凝神静气，提高特防，等待黑影移动的空隙——
右腿稳稳踏出，身体闪电般前冲，左拳凝聚全部战力，挥出。
击中对方右肩。
他仿佛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喀喀，喀喀。
碎的是他的右手，他被黑影击中的右手。
黑影是有意的！快速移动中露出空档，诱他出拳！然后，用比他快十倍的速度和强十倍的力量，以隐性手刀劈向他的右手！
电光火石之间，丁小雨顿悟自己落入陷阱，正苦于无法通知纪鸢，黑影却悄然退去了。
此时丁小雨才感到钻心的疼痛，骨头的碎屑似乎刺入肌肉和经脉，他完全可以想象手臂完好的皮肤下，里面血肉模糊的样子。
“小雨！”纪鸢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这副景象。
丁小雨左手护住右臂，全身都颤抖，脸色白的像死人，下唇则快要咬出血来：“我右手断了。你送我回帐篷。”
纪鸢冲上前扶着他，“不行，要去医院啊！”
“不用。我累，我要睡了。通知他们。”丁小雨眼神迷离，意志涣散，眼看就要倒了。
到底丁小雨还是被送到王亚瑟家中。
没有人问为什么纪鸢会是通知他们的那个，大家都被小雨突如其来的重伤弄得慌了手脚。等一切安顿好后，雷克斯才带头走出客房。
“小纪，怎么回事？”修长的手指在推眼镜框的时候明显不稳。
等听完一切后，大家都沉默了。
“绝对是针对小雨的。我是不是应该让爸妈派人24小时保护小雨？”汪大东坐不住了，他急得几乎将头发扯下来。
雷克斯安抚地拍拍大东，“别急，现在小雨在亚瑟这边，还算安全。等他伤养好了，恐怕就要东爸东妈出手了。”
纪鸢！怎么又是你！王亚瑟什么都没说，却只是盯着此前雷克斯保证与此事无关的纪鸢。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雷克斯，你们不用请医生过来吗？”纪鸢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王亚瑟家里的佣人够多了。问题是，大家似乎都没有召医生的意思。
“不用担心。你也知道小雨是耐打王，他恢复的速度很快的。”雷克斯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微笑，“不过就是比较麻烦，他需要通过沉睡来加快复原。”
“好了！”王亚瑟霍然起立，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希望让纪鸢了解这些，“现在小雨由我看护可以了。你们都回去！”
纪鸢没有异议，即使感受到王亚瑟的些微敌意。不过，现在让王亚瑟看护小雨，的确是最妥当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