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树的婚姻守则》尤微澜

28、28：情敌“放手”是一种“祝福”

　　湘琴班上开始学习静脉注射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传津经过欧阳干身边，就听到他正跟一旁的朋友绿着脸抱怨，说湘琴注射的手法有多么恐怖、针头戳进血管时他有多痛之类。
　　看到我走过，他明显的咽下了话题，有点不自然的撇开了目光不与我对视。
　　自从上次我在餐厅里对湘琴告白，之后再在校园里遇到他跟杨启太时，他们两人对我就都是这种态度。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早知这样会让我跟湘琴的身边都“清静”下来，我真的该早点这么做的。
　　取了外带往实验室回去的路上，传津忽然没头没尾的对我说了句“直树，你最近变得比较不一样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却没有再说。

　　晚上回家，湘琴告诉我，她系上的老师给她定了下周二“注射的‘二次’考试”。
　　如果她还不能过关，接下来的实习就要延后了。
　　湘琴愁的一张脸快挤成包子，连看向我的目光都变得有点心不在焉，看着她颓丧的脸色，我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好吧我坦白，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是希望湘琴能够达成她的心愿，成为一个能辅助我工作的合格护士。
　　然而从客观角度来说，为了病患的人身生命安全，我又忍不住觉得，湘琴就此放弃做护士的梦想……也，算是件好事。
　　我不是不相信湘琴能够成功，也不是没看到她自从转入护理系后所付出跟努力的一切，可我也真的觉得，她这样的生活太辛苦了。
　　她不该做什么事都是以我为“第一考量”的。
　　就像她决定当护士，不也是为了能跟我朝夕相处一起工作吗？
　　我是欣喜于她对我的感情，却也更为了她疲于奔命般的学习与之后可能会更加沉重的负担（主要是工作上的），而感到了心疼。
　　在经历杨启太的事情之前，我或者会死撑着不承认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但是现在，我承认并且深切体会到了这种令我心生苦涩却又倍觉充实的情绪。
　　苦涩是为湘琴的辛苦，充实……却是因为她填补了我心上那个空缺的部分。

　　周一快到中午的时候，从我视线中消失已久的杨启太，重新出现在医学部大楼。
　　这一次，他是专程来找我的（一是为了给我看他胳膊上由湘琴亲手制造的“惨不忍睹”的针口，二是告诉我他“再也不会追湘琴了”）。
　　杨启太对我说，他之前曾问湘琴为什么想当护士，后者的回答是“我是想要帮助直树，因为直树是医生啊，所以如果我可以直接帮助到他的话，就只能当护士”。
　　“直树，你知道吗，”杨启太看着落地窗外阳光明媚的庭院，嘴角的笑带着微苦，“直到湘琴笑着对我说出这些话，我才在心里真的承认，我败给了你。”
　　“湘琴提起你时，脸上那种仿佛由身体内部向外发光的灿烂笑容，幸福的让看到的人都觉得温暖和愉快，如果不是真的爱着你并被你所爱，她不会有自信跟勇气作出这些在常人看来或者会是蠢到死的事情，更不会露出这样美好的笑容。”
　　“所以，”顿了顿，他转头认真的看着我，低而清晰的说道：“好好珍惜她吧，直树，湘琴这样的女孩，值得任何一个男人珍惜。”
　　“我会的。”我郑重的向他颔首，“还有，启太，谢谢你。”
　　谢谢你放手，也谢谢你对湘琴从未改变过的善意……
　　甚至是，喜欢。

　　晚上我小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湘琴还没有回屋。
　　躺在床上瞪着空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愣，我想起杨启太来找我时所说的事，起身下楼去找人。
　　果然，湘琴正在餐厅里练习。
　　她拿了一卷毛巾当人手那样的在做“注射”，虽然步骤都对，但因为是冰冷没有回应的东西，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她每一步做下去后效果是怎样。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湘琴背对着我小声的呢喃，我可以想见她的表情是多么的无奈跟郁闷，“我明明已经练毛巾练得很顺了，为什么还是看到真人的手就会想到他被我的针扎得血流成河的样子……”
　　血、流、成、河，我亲爱的老婆，原来你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
　　那么看在你这么可怜又“练毛巾”练的这么“熟练”的份上，你超人般的亲爱老公，就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吧。
　　不然，你以后该怎么帮我工作呢？

　　第二天是湘琴的考试日，她上午没课。
　　我躲在凉台上发了简讯跟实验室的教授及同组的同学，说会晚点再过去，就回屋跟湘琴提出要陪她练习。
　　湘琴那瞬间惊讶到眼睛瞪圆脸孔都害怕到快扭曲的表情，让我觉得可爱可怜到几乎可笑，“不行啦，万一我害你受伤怎么办？”
　　“要当我助手的人，不可以这么慌乱，稳一点。”
　　“可是……我压力很大啊……”湘琴皱起眉，语气一下子变得瑟缩许多，“尤其又是要拿你当练习对象……”
　　“这就是你要克服的，”我平静的注视着湘琴，希望能用目光安抚她的忐忑不安，“你不是不知道抽血的步骤，而是给真人抽血时自己荒了阵脚。如果我给你的压力是最大的，那克服我这一关，只要给谁抽血都没问题的。你把所有的步骤都想一遍，慢慢来……”
　　湘琴的“心理建设”花了十几分钟才做好，看着她紧盯着针管仿若那是什么洪水猛兽的模样，我其实已经做好了会“很疼”的准备。
　　不过还好，也就是比正常要疼那么一点点，还没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湘琴战战兢兢的把抽血的步骤都做完，我这个被扎针的人没事，她却满头冷汗。
　　所幸最后的结果很好，湘琴在我身上做的三次练习，都是流畅且顺利的。
　　我想，她下午的考试应该没问题了。

　　中午跟传津在餐厅吃饭，他跟我的位置靠着玻璃墙，而且还背靠背。
　　这家伙看完我的小组报告，头也不回就用资料夹敲我，害得我挨了湘琴两针的右胳膊差点废掉，更痛的我抽气。
　　传津问我怎么了，我说“被鬼咬了”，他姿势别扭的瞪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江直树，你不会是陪你老婆做‘注射练习’了吧？天啊……你还真是很敢哎！”
　　“那又怎样？”我无聊的瞥了他一眼，捞起一筷子面，“她是我老婆。”
　　让她微笑，是我的责任，即使那要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