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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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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最是风花雪月,如烟繁华。那一日,夜色如墨,繁星点点,一个一袭碧衣如洗的少女静立于小舟之上,烟波浩渺间,格外添了一丝幽淡。
两岸灯光通明,明晃晃倒映在一泓碧水中,似五色琉璃,灿烂光华。那少女秀发漆黑油亮,是个极貌美的女子。
舟停在一拱明月弯桥下,就在这时候,忽见有个衣衫破旧,乞丐似的少年在岸边冲她挥手,那少年肌肤上全是黑炭,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微笑的时候,却露出两排皓白如玉的贝齿,月色下,格外的灿烂。
少女足尖轻点,飞身上岸,站在那乞丐身前:“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那乞丐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傻笑,扯着少女的袖子便走,少女本不是体弱的人,若要挣脱也是易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用力,便只得任由那乞丐把她带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空空落落的,墙角一棵鹅黄垂柳,树梢上立着一只冰蓝色的鸟,羽毛华丽绝美,阳光下,格外的潋滟。
那乞丐伸手在唇边一扣,发出一声清越的哨声,那鸟便立在乞丐的肩头,乞丐露出一个灿如春花的笑容。
她本脏兮兮的,只是这样一笑,一双明眸弯如月牙,竟有说不出的晶莹剔透,妩媚嫣然:“师姐,你真不认识我啦?”
“珠泪儿?师妹,是你么?”少女睁大眼睛,努力分辨出那张脏兮兮的容颜,不得不说,旁人若脏成这模样,只会叫人生厌,可眼前这人,却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灵动灿然。
乞丐点点头,一双白玉般的手轻轻的拂过脸颊,竟撕下了一张面具,露出一张如雪的容颜。
这女子肌肤若雪,秀发如瀑,一双晶眸冷冽清澈如幽泉,又像灿灿的月影,两颊樱花般的粉嫩,漆黑如墨扇的睫毛似飞舞的黑蝶,浅色的嘴唇在明亮的眸子的掩映下,透着一股纤细唯美的苍白。
“师姐,呵呵,你刚才是不是认不出我啊?”珠泪儿侧脸而笑,宛若明月,“看来我的易容术又精进了。”
汐颜微笑,道:“只是你的牙齿还是太白了,哪个乞丐的牙口那么好?问你,师父交代你做的事,都完成了么?”
珠泪儿嘻嘻一笑,脱去那破旧的外衫,露出内里一袭白衣,轻衫温软如云。她的外衫虽然肮脏破旧,但里面的长裙却纤尘不染。
她手轻巧搭在汐颜的肩头,微笑出了巷子,阳光落在她的肌肤上,如琼玉一般,谁能想到,她就是以前那个肮脏的乞丐呢?
“咱们去天宝楼吃那里的灌汤虾球吧,我饿了,咱们边吃边说吧,我可打听到很有趣的消息呢。”珠泪儿扬起唇瓣,道。
两人便上了天宝楼,三楼是雅间,只招待贵客,很清净,二人刚上三楼,便被一小二拦住了:“两位姑娘,你们请留步吧。”
“怎么,女人不准进么?”汐颜冷冷瞪了小二一眼,她容颜秀美,气质更是孤寒,如此一瞪眼,小二不禁一阵胆寒。
“当然不是,只是雅间有人包了。”小二愣了愣,一下子便有些结巴,“二位便不能进去了…….”
“呵,是么?”汐颜便要动怒了,珠泪儿扯一扯她的袖子,“我听到里面有琵琶声,应该是有人在。”
汐颜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便也只得作罢了,只是她腰间系玉佩的穗子勾住了门口的迎客松,竟越缠越紧了,她心中一急,长剑出鞘,一剑斩断了那穗子,轻轻飘落。
泪珠儿笑着,将那穗子捡起来,道:“我记得这是我送你的,改明儿我再给你缝一个吧。”说完,便要走了。
却听一个清朗朗的声音道:“二位姑娘请进来一叙。”那声音十分的轻,却飘渺如烟,有一种难以分辨、扑簌迷离之美。
珠泪儿浅色的唇,唇角轻弯,笑:“咱们就进去罢,人家请咱们进去,若不去,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么?”
“也好,那就进去罢。”汐颜微微颔首,便推门而入。只见紫檀木桌前,静静坐了四人,四个很奇异的人。
两边各坐一个杏色长衫的孩子,一男一女,皆是玉雪可爱,玲珑剔透的样子,左上方坐着个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他两颊削瘦,容貌清奇,一双细长凤眼,格外儒雅俊秀。
然而,最出众的却是正中央的那个少年,他静静坐在红木轮椅上,一袭雪白七重纱衣,黑发如锦缎,垂在腰间,流水样的柔顺。脸上戴着白色描金花面具,露出一双午夜寒星般的眸子。
若是寻常男子,坐在轮椅上,神情颓废委顿也许可以幸免,却绝不会有这样的风华。
那是一种天生的王者风范,就好像其余的人都只是卑微的尘埃,只有他,才是云端的谪仙,他虽然并没有无礼,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矜贵,说不出的骄傲。
这个少年坐在轮椅上,那轮椅并无折损他的风华,反而更添了一丝令人心折的气韵,因易逝而美,因即将幻灭而美。
纵然并没有看清他的容颜,却可以想见他是个绝世的美少年。
汐颜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感觉,那目光掠过她的脸上,很冷很冷,像冬季落在脸颊的雪子一样,她只得低头,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只是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玉魄,你引两位姑娘到内间去罢。”少年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拈起茶盏,噙了口茶水,道。
那杏色长衫的男孩子便起身,冲汐颜和珠泪儿笑道:“你们跟我来。”说罢,他掀起紫白水晶珠帘,将两人迎进了内间。
“珠泪儿,师父让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师姐,别急啊,这桂花红豆糕可是城里鼎鼎有名的,你尝尝味道。”
汐颜最是奈何不得这个师妹,只得咬了一口,满口甜香也来不及细品,就囫囵咽了下去:“怎么样?”
珠泪儿轻挑眼帘,氤氲如水雾:“师姐,你也太心急了,白白糟蹋了一块红豆糕。”
看汐颜那心急的模样,珠泪儿禁不住笑出了声来:“好啦,就告诉你吧,看你急的!”她顿一顿,道,“师父不是让我查门下师姐接连失踪的事么?已经有线索啦!”
“什么线索?”汐颜将身子前倾,问,她的发髻上,簪着一只碧水翡翠步摇,此刻轻轻贴在额头,很有几分沁凉。
珠泪儿淡淡一抿唇,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碧灿灿茶水的掩映下,格外的绝美:“我假扮做乞丐,混入了洛阳的丐帮分舵,从那里知道,林师姐三月初三的时候,曾经去过‘大悲寺’。”
“大悲寺?那不是皇家寺院么?林师姐去那里做什么?”汐颜生了奇,如今正是春光烂漫时,窗外鹅黄垂柳清淡如烟,两只紫蝶栖在树梢上,而这里的后山大约三百步的地方,就是大悲寺。
雪山派素来信奉道教,怎么会有弟子出现在寺院里呢?珠泪儿摇了摇头,秀眸如星,透着几分困惑:“是啊,那大悲寺的往生大师最是慈悲心肠,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派米,许多丐帮弟子都去领米,这才见到的林师姐。而且,更巧合的是,其余失踪的三位师姐,也都去过大悲寺。”
“莫非,这大悲寺有什么玄机?”汐颜蹙了蹙眉头。她是雪山派大弟子,跟在师父身边已是第十五个年头,雪山派一步步的壮大,她也是亲眼见证的。只是,雪山派开山这三十四年里,却从未有过在三个月里,接连有四位弟子失踪,生死不明的事发生。
“是啊,我也这样想。本来我想去大悲寺的,可是,在巷子里却看见了你留下的记号,这便急匆匆来了。”珠泪儿气定神闲地噙了口茶水,日光落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剔透如水晶琉璃般。
汐颜自知这个师妹古灵精怪,她本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便也笑出了声来:“这可巧,咱们两人便结伴一起去那大悲寺探上一探。”
两人便到了‘水月栈’,珠泪儿易容成一个家境殷实的富商要了一间上房,珠泪儿和汐颜便假装是她的甥女,去房间,易了容。
珠泪儿自己扮成那个富商,又将汐颜易容成了一个小书童,不仅五官不同,便连骨骼也被她用上古秘法缩短了几寸。
等两人出来,便是一个肥胖的富商和一个清秀的书童,两人给了小二一些打赏,又开了一间房,假意是给那两个甥女住的。
两人雇了辆马车,便到了大悲寺。
大悲寺香火鼎盛,而且风景秀丽,桃花灿灿如云锦,绝美得如晕染了天边的胭脂,也因此,这里又名‘桃花苑’。
迎面便来了两个一袭灰衣的小和尚,见了两人,忙赔笑道:“二位爷怎么称呼?”
汐颜看那小和尚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腻,却也只得强自按捺难过之意。
珠泪儿最是古灵精怪,师父柳雪珊对她也很是宠爱,不揪着她练武,还让她去山上的竹屋观看古籍,学了一身的易容和用毒功夫,因此雪山派和江湖的联系,一直是珠泪儿负责的,也因为这样,珠泪儿见惯了这些人虚伪的嘴脸,也不觉得什么。
她只是笑,现下肥胖的脸上,那抹笑竟有说不出的贪婪:“我姓金,这是我的书童花魂。”
其实这名字她也是随意想的,只因今日遇见那少年,身边的男孩子叫玉魄,珠泪儿便觉花魂是个对仗的名字,信口胡诌了一个。
那和尚笑:“好名字!金老板一看就气韵非凡,一表人才。本寺有四座佛像要修缮,请施主看在我佛的面上,施舍一点罢!”
这话说得实在不伦不类,前面称呼她为‘老板,’后面又叫她‘施主’,最后语气简直像是在行乞。珠泪儿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锭元宝,对和尚道:“给你们也行,只是,我看你们这里的香火也不太鼎盛啊,还不及朝元寺呢。”
朝元寺是洛阳城郊外的寺院,虽离大悲寺很远,却是与大悲寺齐名的寺院,两座庙宇的住持都是佛法精深之人,座下弟子却大都不服气,因此听了珠泪儿的话,那左边的和尚便有几分不乐了:“金施主,咱们大悲寺是皇家寺院,怎么是朝元寺那种乡野小庙比得上的呢?别看现在人不算顶多,等午膳以后,来的更多呢。”
“哼,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听说华山卓辉卓少侠也去过朝元寺呢。”珠泪儿故作不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