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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言 ...

  •   黑夜,冷月,残云,孤风,这样一个夜晚,真是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观众。
      那天的雨特别大,天地间一片萧索。
      雨花楼是云城最好的酒楼,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只是今日这里聚集了许多人,各个都奇形怪状。
      这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一袭浅灰色道袍的女子,这女子容颜清丽雅致,肌肤如雪,没有半分血色,于这如洗月色下,格外惊人的绝美。
      看这女子不过二十岁六七岁年纪,眉宇之间却自有一番高华气韵,她从人群中出来,眼神冷冽如冰,扫过了人群,朗然道:“在下雪山派柳雪珊,见过各位英豪!”
      “这不是雪山派的掌门人,‘雪花扇’柳雪珊么?”人群中一片喧哗,只因今日这些人齐聚雨花楼,就是为了缉拿雪山派的鱼玄月,如今乍然见了雪山派掌门人,如何能不惊诧?
      “各位,鱼玄月是贫道师妹,她性子倔强,误入了魔道,如今已难悬崖勒马,贫道唯有狠下心肠,替师门除害!”柳雪珊神态淡然,语气却冰冷得叫人禁不住打寒战。
      众人本就敬仰柳雪珊的威名,听得她如此说,无不喝彩:“好!不愧是雪花扇柳雪珊!巾帼不让须眉!”
      听得众人的喝彩钦佩之声,柳雪珊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垂下眼帘,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忧伤。
      耳畔依稀有当年的欢笑声,银铃般清脆悦耳,响彻整个山谷,两个十岁的少女赤脚在满山谷的满天星花丛中奔跑,夕阳的余晖拉长两个人的身影,却渐渐暗淡,定格成了记忆里最隽永的画面。
      在柳雪珊的身边,有一个一袭碧色长裙的女孩子,她容貌秀雅清丽,微抿的唇瓣透着一股骄矜,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冰霜般的冷漠之意,赫然便与那柳雪珊如出一辙,让人难以相信,那竟是个五岁的孩子所拥有的气韵。
      柳雪珊退回人群中,冰冷地瞥了那女孩子一眼,道:“汐颜,记得我跟你说的么?鱼玄月已经背叛了雪山派,再也不是你师叔了,切记不可手下留情、授人以柄,懂么?”
      汐颜只静静地看了柳雪珊一眼,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只有满满的冰霜般的冷意,她虽年纪尚幼,但是她的气韵比之她的师父,更是孤傲清寒,此刻也不多言,只沉默着。
      “鱼玄月!你有这胆子做,难道没有胆子出来么?与魔头私通,生下了孽种,如今难不成要一辈子躲在
      雨花楼里么?”
      “哼!和那个妖女何必多话?柳姑娘,你是一派之尊,顾忌身份,才会为这妖女多费口舌,而我们,不过是些小卒子,偶尔干些卑鄙的事,却也无妨!”
      柳雪珊循那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个少妇,看上去三十几许,凝脂般的肌肤上沾着几粒雨珠,更衬得她艳若桃李。别看她娇滴滴的模样,她便是人称‘一丈红’的徐三娘。
      这徐三娘的武器是一柄刀,通体红色,漂亮而锋利,故称‘一丈红’,徐三娘的丈夫本是武林中极有威望的泰斗,却被魔教中人偷袭而死,因此恨透了魔教中人,见了就杀,毫不留情,更兼之她为人泼辣不羁,豪迈爽朗,因此人人敬重。
      “徐三娘这话何解?”柳雪珊轻蹙秀眉,问。
      那徐三娘轻启红唇,笑道:“鱼玄月躲在这里,不过是仗着她的奇门遁甲之术,咱们破不了,因此进不去罢了,可我倒有一条妙计,她不用出来,咱们也不用进去!”
      “什么法子?”柳雪珊和鱼玄月都是孤儿,师从江湖上有名的‘青萍女侠’顾清梦。
      这顾清梦可是个奇女子,她惊才绝艳,本是官家之女,习得一身高强武功后,便行走江湖。
      顾清梦后来偶然得到了一本秘籍,上面全是奇门遁甲之术,这鱼玄月冰雪聪明,只是有些投机取巧,不如她师姐柳雪珊勤学,顾清梦却更偏爱鱼玄月,因此将奇门遁甲之术全部教给了鱼玄月,破解之法柳雪珊也是不知,正为此蹉跎间,乍听那徐三娘说有主意,顿时喜极。
      “这法子很简单!”徐三娘本是个温软娇媚的女子,此刻眸光一冷,杏腮边却又扬起一抹极清浅的笑意,“纵火!”
      “什么?”不仅柳雪珊大惊失色,人群中听到徐三娘话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徐三娘哂笑道:“怎么,这难道不是个好法子么?她不需出来,咱们也不必以身涉险,只消点一把火,便可以将那妖女烧成焦炭!”
      人群中有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徐三娘,你这法子可使不得!那鱼玄月虽然是妖女,咱们却不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不然传出去,可要说咱们欺负一个弱女子了!”
      说话的那人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他虽身材粗壮,浓眉大眼,面上却泛着赤紫之气,一看便知道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正是了无大师座下第一弟子,金刚。
      这个金刚,本是农家弟子,性情憨厚,大约八年前,了无大师云游至他所住的村落,见金刚本性纯良,更是个练武的材料,便将他收在门下,说起来,这也是一桩趣事,金刚本姓金,就叫金刚,了无大师就认为他与佛有缘,更是厚待。
      只一点,这金刚生平最是嗜酒,不愿出家,这便做了个俗家弟子,听说各大门派的人都在缉拿鱼玄月,这便也来出一份力。
      徐三娘自幼生在富人之家,养尊处优,嫁给丈夫以后虽练就了一身的好武功,只因丈夫在江湖中地位显赫,日子过得也十分的殷实,平素更自恃风雅,最看不起的便是金刚这样,大字不识一筐之人。听他这样说,唇边不禁噙了一丝冷笑:“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刚啊!你师父了无大师是个念经的,讲究茹素,什么慈悲为怀,众生平等,我可不吃这一套!我只晓得,若不除了这妖女,江湖必有一番腥风血雨!只要能把人除了,手段不分高低贵贱!”
      “若是杀人的手段不分高低贵贱,那我们和那些魔头又有什么区别?”柳雪珊沉吟道,“放火这法子终归是不妥!”
      徐三娘凤眉轻挑,笑声清脆娇媚如银铃:“诸位既然都自恃身份尊贵,不愿做这等低贱之事,那就让我代劳了!”
      说完,拿起一枝树枝,从衣襟里拿出打火石,点燃了火把,就要烧那楼,却突然,‘嗖’的一声,火把灭了!
      徐三娘恼恨地瞪着柳雪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又圆又大:“哼,柳雪珊,亏你还是江湖中人,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其实还是站在妖女那一头!”
      柳雪珊面不改色,昂然道:“清理门户那是自然的,鱼玄月是本门叛徒,我绝不会容她!”
      徐三娘冷冷道:“说一套做一套,刚才那枚石子含着至阴至柔之力,不是你‘雪花扇’柳雪珊,又是谁呢?”
      雨水滂沱,落在远处一树紫玉兰的花瓣上,如烟似云,这时候,自楼顶坠下一朵月白色的烟云,待她在树梢站定,这才溅起花瓣数点,落在她漆黑如墨的秀发上,分外清美,如同黑色丝绒上缀点着的碎钻。
      众人大惊:“鱼玄月!”
      却原来,这一袭白衣若雪,秀发如瀑的美人,就是众豪杰冒雨来到雨花楼也要剿灭的妖女!
      月色如洗,轻轻照在鱼玄月的脸上,但见她肤如凝脂,美若桃花,一双含情妙目如秋水涟漪,她的容颜清妍无双,全然没有一丝妖女的煞气,这群人里有的自恃是正义之士,有的对魔头恨之入骨,却在初见她的一瞬间禁不住泛起一丝惊艳!
      如果说柳雪珊是天山之巅的雪莲,那鱼玄月就是樱花,将开将落,凄美异常。
      “我师姐哪里有这么好心?她巴不得我赶紧去死呢!真正好心的,是我这个师侄。”风雨里,鱼玄月的身姿如狂风里零落的花瓣,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却自有一股摄人威严,“我师姐一生时运不济,总算让她收了个好徒弟!”
      “妖女,你终于出来了!接我一招!”徐三娘性子最是火爆,眼看苦等鱼玄月她终于出现,立刻飞身上前,刀也不出鞘,就这样冷冷的,径直地刺向鱼玄月。
      鱼玄月冷冷一笑,也未见她如何变幻身姿,只是白影一闪,鱼玄月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柳雪珊的面前。
      何止是徐三娘,便是柳雪珊自己也吃了一惊,她一向知道鱼玄月轻功莫测,可是没想到一年不见,她的轻功竟精进了那么多!
      柳雪珊不禁想起师父临终前将掌门人玉牌交给她的时候,对她说的一番话:“雪珊,你从小跟在我身边,已有二十个年头了罢?”
      “回师父,是二十二年三个月零五天。”柳雪珊默默垂首道。
      晚雪笑了笑,秀雅的眉梢微挑,道:“哦,那玄月比你晚七天入我的门下呢。”
      “是,玄月师妹的确比我晚入门七日。师父好好的记性!”柳雪珊的笑,不免有几分牵强。
      师父偏爱鱼玄月是不争的事实,但对自己也并非不好,如今师父弥留之际,鱼玄月师妹却不知所踪,师父必然痛心已极。
      晚雪苍白的脸上,蓦然浮现一丝笑意,在窗外的夕阳余晖里,竟有夺目的神采:“雪珊,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偏心玄月,这你也晓得,你不说,我心里明白,我是亏欠了你的。”
      “师父!”柳雪珊本强忍着眼泪,听晚雪这样说,心中委屈和伤感一同涌上心头,泪水也禁不住落了下来,滴在晚雪的额头上,竟是极温热的,柳雪珊语气柔和下来,“玄月师妹冰雪聪明,雪山自叹弗如,师父对她多加拂照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那样的,”晚雪用力地握住了柳雪珊的手,柳雪珊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一时只觉手上发痛,只得紧紧咬唇,“雪珊,你虽不怨我,我自己却觉心中有愧。玄月虽然聪敏,但有时聪敏过头了,也未必是好事。而你,虽不及她聪敏,对武学却也十分执着,我如今便把掌门玉牌给你,你便是雪山派掌门了。”
      时隔那么久,鱼玄月便在她面前,而那块象征雪山派掌门的玉牌,就在她的腰间,在鱼玄月那双明净若水的眸子注视下,她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一阵心怯。
      “汐颜,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俏丽了,”鱼玄月颊边带笑,艳丽无双,“来,师叔请你吃糖。”
      柳雪珊冷冷瞪了鱼玄月一眼,对汐颜道:“汐颜,为师适才和你说过什么?鱼玄月不再是你师叔,不准要!”
      “师姐,我们自幼一块儿长大,就算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总还有点情谊在罢,何况,难道你还怕我毒死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么?”鱼玄月一抿粉唇,眉梢上扬,透着一股风流妩媚之气,“何况,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小姑娘刚才阻止了那婆娘放火,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害她?”
      说完,拿出一个银色绣绿鸢尾的香囊,递给汐颜,道:“这是一袋桂花糖,拿去吃罢!”
      柳雪珊对汐颜道:“汐颜!你到底听不听师父的话?!江湖中有名望的豪杰都在这儿看着咱们呢,你若是要了这妖女的东西,便是与那妖女一头的了。”
      “柳雪珊,我没有别的意思,给这孩子的桂花糖,是师父以前常做给我们的方子。师父死的时候我不能为她送终,是我毕生的遗憾,师父一向待我极好,我如今即便再大逆不道,也绝不会在这糖里下毒!何况,不过是让孩子吃一袋糖,你这肚量都没有,实在是丢足了师父的脸!”
      柳雪珊冷着脸色,道:“随便!”她这样说,便是答应了。汐颜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袋糖。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鱼玄月和柳雪珊竟然会因为一袋糖吵得如此厉害,却不知道其中大有玄机!
      汐颜是个孤儿,天生便患有一种极古怪的疾病,顾清梦在世的时候曾有一味药方,那药极苦涩,因此顾清梦便想到了将这味药方混合其他的材料做成桂花糖的想法。
      因此,这在旁人看起来不过是吃不吃糖的问题,对于柳雪珊却是冒犯了她已过世的师父。
      汐颜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桂花霜糖,吃了下去,透着一股草药的清芬和桂花的甘甜。她吃了下去,觉得唇齿间有一种淡淡的温软。
      “师父,这糖的味道并没有什么不同啊。”汐颜蹙了下眉头,她自幼便吃这糖,吃多了对这味道便再熟悉不过了。
      柳雪珊哼了一声,道:“她若连你这幼女也不放过,心肠未免也太狠毒了罢?”
      “我在你们眼中,何尝不是一个狠毒之人呢?”鱼玄月微微淡笑,转首看着徐三娘,“你就是‘一丈红’徐三娘么?”
      徐三娘虽然对魔头恨之入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亲眼见到了这个她一直叫嚣着要先杀之而后快的妖女,她心里竟然有一种悲痛的感觉,就像烟雨空濛的天空,月色弥漫下的樱花。
      “我是。”徐三娘昂然抬头,月色下,睫毛也如凝了一层银霜般的动人,“妖女,你与魔教教主私通,生下了孽种,实是我正道中人的耻辱!我徐三娘便要为民除害!”
      鱼玄月笑意盈盈,月色下,眉梢眼角俱是温柔,丝毫没有魔教中人的戾气,她抿唇轻笑:“是么?你觉得,我的孩子是孽种?”
      “怎么不是!那魔教魔头手上血腥无数,他的孩子,怎么不是孽种?”徐三娘凛然道。
      鱼玄月笑意更深,如暖玉生香:“你说我夫君是魔头,又是为什么呢?他虽杀得人多,但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中人,杀得人,也绝不比他少!众生既然平等,那么为什么你们杀人,就是为民除害,我们杀人,就是罪孽呢?”
      徐三娘微微一怔,握刀的手也轻颤着。她虽对魔头恨之入骨,却不是个嗜杀成性的人,若鱼玄月二话不说与她打个天昏地暗,她便也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只是这鱼玄月言辞间竟没有要与她动手的意思,她也不好厚颜先行动手。
      此刻鱼玄月的声音虽然柔和,说出口的话却犹如利刃,徐三娘竟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哼,我们杀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们杀人,杀的都是无辜之人!这便是分别了!”说话的,是个面如冠玉,英俊儒雅的中年男子,青衣飒飒,端的是潇洒之极,却是‘玉剑公子’沈玉春。
      徐三娘见有人声援,不禁大笑:“沈大侠说得好!我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们杀的都是无辜之人!”
      “是么?夫君创立忘忧宫的本意,本就是为了这江湖太平!弱肉强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是他手下的人不知检点,你们却都怪在我夫君的头上!试问,你们的孩子犯了罪,难道也要叫你们去坐牢么?虽然是‘养不教父之过’,但是也不能就此就说我夫君是大魔头啊!”鱼玄月身形单薄柔软,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我们是不像你们那样的守规矩,做事是随意了些,但是人活于世,不就是图个逍遥自在么,死后千百年,黄土一胚,魔头和大侠,又有什么区别?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日何处归!”
      她虽是个娇弱女子,这话也不见得有多大声,但是在场的人,无不震动!
      当年她还没有出雪山派的时候,便是江湖中惊才绝艳的‘冷月仙子’,轻功盖世,毒功了得,剑术更是出奇的厉害,武林中哪一个不钦佩?便是像峨眉净慧师太这样的前辈也要赞一声,如今她更平添几许英气。
      “说得好!”柳雪珊笑了笑道,“只是,斩草除根!如今魔教教主已死,唯独你和那孽种还沦落在外,无论你怎么妖言惑众,都不能动摇我们!”
      沈玉春道:“不愧是‘雪花扇’柳掌门这番话,当真是金玉良言!如今便让我来讨教几招罢!”
      说完,他便长剑出鞘,径直刺向鱼玄月,他这一招,看似平淡却蕴含着无数后着,大巧若拙,当得如此。
      这沈玉春号‘玉剑公子’除了因他人面如冠玉,更因为他的剑是由铸剑天下第一的丘七天花费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以和氏璧打造而成的,通体晶莹的玉剑!
      鱼玄月面上神色不变,沈玉春却分明觉得她笑了一下,心中一凉,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三枚梅花镖!
      无人看见她如何出手,甚至于连沈玉春自己一开始也没觉得,他的剑还没到,鱼玄月的镖已经到了!
      沈玉春惊骇倒地,双目怒睁,似乎是死也不能瞑目。然而,以这极精巧,极迅捷的功夫杀了沈玉春的罪魁祸首——鱼玄月,却还是纯净柔和的样子,巧笑倩兮着。
      “妖女!你竟然下手如此狠毒!你不怕遭报应么?”徐三娘并不是没有杀过人,她杀过很多人,但她见过的最干净利落杀人的,便只有眼前这个看似楚楚动人的鱼玄月了。
      鱼玄月轻挑眉梢,声音冷然如九幽玄冰:“狠毒?我若不杀他,便是他杀我,难不成要要束手就擒,等他来杀么?”
      “哼,狡辩!你若有本事,就将我也杀了罢!”徐三娘作势剑就要出鞘,她人娇美,声音也颇媚,此刻一气,更细了几分。
      “哦,听说你夫君也过世了,恰好那沈玉春一直未娶,既然你要与他同生共死,那我便也送你下黄泉去与他做一对鬼鸳鸯罢!”鱼玄月轻轻微笑,刻意捏细了嗓音,学徐三娘的语气,神似的同时,也有几分滑稽。
      徐三娘早在其夫的坟0前0发誓,今生不会再嫁,她的贞烈也受到江湖中人的赞颂,如今竟遭鱼玄月这样的扭曲,如何能不气,若是可以,她真恨不得将鱼玄月那粉色的唇撕烂。
      但是,她尚未动手,鱼玄月已然连珠炮似的道:“听说你的夫君死了还不满一年,你当真厉害,竟短短的时日就与沈玉春勾搭上了!不愧是‘一丈红’徐三娘!”
      “你这妖女,还不住嘴么?”徐三娘再忍耐不得,刀出鞘,一阵惊人的火红色,月色下,格外的灿烂艳丽,她的刀法精妙而不失凌厉,寒光逼人,鱼玄月也不与她过招,只是身形变幻,化作道道残影,与徐三娘纠缠起来。
      徐三娘的刀法虽然凌厉,但鱼玄月的轻功独步天下,总能在刀光的缝隙里穿梭,看似险象环生,但每次徐三娘的刀眼看就要砍到鱼玄月,鱼玄月却总能避过去,实则是游刃有余。
      “呵呵,是不是被我戳破了心事,所以才恼羞成怒啊,徐三娘,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呢,你和沈玉春,也算般配了。”鱼玄月轻笑,有说不出的温婉端和。
      “你!”徐三娘又羞又气,出刀更快,却更无章法,一时之间虽然凌厉异常,却也更是杂乱。
      鱼玄月看准了间隙,发出三枚银针,徐三娘一时躲闪不及,眼看眉心中针,必死无疑,突然有一条青影轻闪,拎着徐三娘的领子,就将她重重扔到一边。
      徐三娘猝不及防之下被人重重一摔,撞到玉兰树上,花瓣散落纷纷如蝶舞。
      她险些散架,头一阵晕眩,轻咬粉唇,却说不出埋怨的话,只因那人虽下手重了些,却救了她的命。
      月色下,只见一个一袭青衣,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立在那里。他面白无须,神色诡奇,眼眸中隐隐闪烁着青光,看上去格外的骇人。
      “你就是‘飞云散’南飞云?”鱼玄月扬眉而笑,唇角弧度烂漫如少女,“呵呵,太监都是你这样的么?”
      这南飞云,确然是太监无疑。
      他自幼便进宫净身为奴,大将军李徽与他是结拜之交,两人同炼一本秘籍,李徽战死沙场以后,朝廷毁灭,南云飞便出了宫,做了个江洋大盗。本来他是不屑于和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在一起的,只因他一次行窃,被已故的魔教教主削去了两根手指,因此对鱼玄月也恨之入骨。
      他是江洋大盗,轻功若论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他这一提,鱼玄月连他的模样也没看清,他便救下了南飞云。
      鱼玄月自负孤傲,南飞云如此轻易在她手下救了人,不免怒气,语气便很有些尖酸。
      南云飞却也不气,笑嘻嘻道:“哈,好俊的丫头!难怪那魔教教主为你神魂颠倒,至死都还紧握着你给他的长命锁呢,只是不知是长命,还是索命?”
      鱼玄月面色微白,指尖微颤,双目中射出怒火,拔出腰间的剑,一时紫光大盛,灿如日月。
      就在这个时候,南飞云咧嘴一笑,突然从自己的外袍里拿出什么,那是一个暗蓝色碎花的襁褓,和所有村落里的孩子用的无异,谁能想到,那就是魔教教主和江湖第一美人鱼玄月的女儿呢?
      “呵呵,你把孩子背在背上,可是等着我来偷么?”南飞云笑得格外张扬。
      鱼玄月冷哼一声:“南飞云,你就这样的卑鄙,连孩子也不放过了么?”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这孩子的脖子可细嫩着呢,禁不起掐罢?”南云飞发出一连串嘿嘿的怪笑。
      鱼玄月自知自己无法从一群人手中夺走孩子,她虽是个用毒的高手,但是她也知道,南云飞的手会比她的毒更快。她更无法奢求这些人会对这个孩子心软,只因,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个孩子是一个孽种,孽种怎么可能存活于世呢?
      她唇梢扬起笑容,透明如天际下的泡沫:“柳雪珊,我问你,稚子无辜,你难道忍心扼杀一个小生命么?”
      “我并不想扼杀她,只是,谁让她投错了胎,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柳雪珊神态冷漠,肌肤比往日更苍白透明。
      鱼玄月淡淡微笑,如夏季浮于青萍之末的微风,隔了深重的岁月,如二十二年前,柳雪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样灿烂:“那么,如果,我这样的母亲,不存在于世上了,那你能不能放过她?”
      柳雪珊愣了一下,还没有说话,鱼玄月从怀中拿出千里火,扔到雨花楼第二层,空中虚无而曼妙的弧度,却在瞬间绽成了火树银花。
      鱼玄月足尖轻点,裙裾如流云纷乱,飞身到第二层的时候,她单足立在栏杆上,火焰绝美如羽翼,她的长发在风里飞扬如瀑,火焰如蛇般吞噬了她。
      而那个婴孩,静静抱在汐颜的手臂上,她怔怔地看着,直到那纤弱的身影消逝。
      那个孩子,一直都没有哭,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隐隐露出海蓝之意,脆弱得像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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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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