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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倾心 ...


  •   商议细节之后,清波拉起司徒燕,举手拜别陆渐鸿。回了房,清波指着司徒燕大笑道:“燕妹,你对我家了解的好清楚呀,我都不晓得大哥的为人居然这么狭隘狠毒,真该让他自己来听听!”司徒燕抬脚去踹他的腿窝,冷哼道:“还不给我跪还来!”清波一闪,捧腹道:“我就知道你忠心的时间长不了!”他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对着司徒燕深深一揖,念白道:“小生无礼,多有冒犯,还望小姐恕罪!”司徒燕看他滑稽的样子,嫣然一笑。
      待两人坐定,司徒燕抢先问道:“你家大总管真的来过嘉裕粮行?”
      清波点点头:“嗯,应该没错。青刃刀是他的秘密,还是前两年我偷看他和大哥过招的时候见过,为这个差点吃了他一暗器。陆渐鸿和浮云不可能编造得出来。”
      司徒燕笑道:“那你干吗不打自招?可是信不过陆渐鸿?”
      清波反问道:“他说的话,燕妹信吗?”
      司徒燕笑道:“一半!你们去鸡笼山的时候,我和帮内兄弟碰了次头,他们说嘉裕粮行的潘老板出入明月坊已有数月之久,与陆渐鸿所言不符。当然这也可能浮云一听说边关私运粮米的事情就帮着打探消息,而陆渐鸿为了脸面故意把时间缩短。不过有哪个男人能容自己珍惜的女人作这种事情?而如浮云所表现的痴情,她又怎能为了与己无关的军粮之事,忤逆情郎?而你一对浮云有兴趣,他又把浮云往你怀里推,明显就是美人计!”
      清波干咳一声,假作没听到最后一句:“见到浮云之后,我就觉得这样的女人也难怪让陆渐鸿动真情。但听你这么一说,又觉这两人的确有些古怪。”
      “再有,据一个老仵作说,嘉裕粮行帐房的死倒像是被人暗杀之后伪作成自尽的模样,但这桩命案却被上面硬压下来。但已嘉裕粮行的缜密,杀一个自己人不应该会留下破绽!”
      “你说玄武楼故弄玄虚,刻意让人以为是嘉裕粮行杀人灭口?”
      司徒燕狡黠一笑:“这是你说的,真假我可不负责!”
      清波立时瘪了嘴:“明明是你诱引我这么想!”
      司徒燕笑道:“好,好,那我不诱引,二少爷可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吗?”
      清波学着她的样子笑眯了眼睛:“今天杀人闯关出尽风头的都是他陆楼主,不给我留半点表现余地,虽说是情绪激荡,但也不应该把我忽略得这么彻底,弄得我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怕我犯下杀害官差的罪过!此外,好像我家当年和后蜀曾经有过些来往,虽说事情比较秘密,但连我这个二少爷都听过些许风声,后蜀少主好歹也该有个耳闻?”
      司徒燕目光闪了闪,嘴角显出一丝别样的微笑:“所以,你想把他引到杨府去?”
      清波微笑:“如果陆渐鸿说谎,那么他原本的用意定然是让杨府丐帮和江南米行的人拼个两败俱伤,自然不会放过我这条又好骗又美味的大鱼。否则,他也必然拉拢我,以便把杨府控制在他的掌握下,为他日复国作打算。不管怎样,反正他引到杭州,由我家老大头疼去好了。”
      司徒燕气笑道:“你还真是大省心!不过说来说去,我们也没有得到确凿的明证,表明陆渐鸿和‘玄武楼’真有问题,贸然把他们引到你家,合适吗?”
      清波微笑,脸上露出了慕孺之情,道:“你怎么也和陆渐鸿一样,真就把我父亲大哥,当成了墨守成规的老顽固?其实,爹爹虽然严肃端方,不喜玩笑,但忧国忧民之心不在任何人之下。而我家老大,才是深藏不露,真正的才华绝代。他在江湖上无名,只因为这些虚名除了麻烦什么好处也没有,他才不稀罕。”
      司徒燕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轻叹道:“也只有你这种出身的人,才能这般轻巧说出个‘不稀罕’;也只有你眼里的‘天下第一庄’,才是个平易近人的地方!”她顿了顿,跟着一笑道:“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揪出来!”
      “我好冤枉!”清波满面沮丧,接住司徒燕飞来一茶盏,滴水不漏乘机润润嗓子,笑道:“过两天,我先约陆渐鸿试试‘玄武楼\'的实力可好?”司徒燕摇头:“你孤身一个,他们人多势众。还不等你看清了人家,他们早把你的底细摸个干净!况且你用的又是家传的武功,你露了底,只怕连你父兄都要吃亏!”
      清波神秘一笑:“所谓杨家的正宗武功,以一套‘定乾’剑法为最。此剑法流传百年,不断完善,精深奥妙,重在一个悟字,每个人在剑法上面的成就都与他的性格相通,绝非轻易可破解的。他们若以我而揣度我父兄,大谬矣!”司徒燕斜他一眼道:“你的剑法要是跟你为人一般轻浮跳脱,可就容易破解得紧!”
      清波摇头晃脑:“逍遥公子名列武林三公子,可见我之性情也绝非轻浮,而是洒脱风流!”
      司徒燕撇撇嘴,道:“洒脱风流的二少爷,我看陆渐鸿催得甚急,就怕发动已在眼前。你最好给你家里面写封书信,然后抽个空子打发我回杨家,让你家里面也好有个准备。”清波欣然应允,找了块软绸,刷刷点点片刻已分别给杨云天和清流各写了一封书信,交与司徒燕贴身密置。
      闲谈几句清波又有些郁郁:“唉,事情不成也罢了,否则他日杭州相见,还真不知该怎么见咱们的陆楼主!”
      司徒燕白眼相看:“二少爷还真是悲天悯人的大侠客!有这份心情,何不堂堂正正邀他打架,或者以圣贤道德教化人心?”
      清波呛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不过观其言行,他也称得上是有见地的人。”
      司徒燕冷哼道:“漂亮话、面子事,谁不会说谁不会做?只不过他比旁人更多些技巧罢了。看人,就要看他所作所为到底又什么成效后果!他若真如他表现的这样‘大义为先’,又怎不见他百姓做过半点实事?”
      清波正颜看着司徒燕,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严肃:“且不管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能有这番见识就非凡俗之辈。燕妹,人的眼光要放开一点,不仅好人才是人材,才值得敬佩,你的对手有时更值得尊敬借鉴。英雄是难得,枭雄也同样不凡。”
      司徒燕默然,站起身靠在,望着不远处通明的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喧哗,声音萧瑟:“难道明知他是个卖国贼,也要去尊敬他吗?”
      清波走到她的背后,右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只觉的掌下的香肩如此纤瘦。他沉厚的声音听来格外动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纵然他的立场我们看来或许是错的,但有错的立场并不一定是他本人的不是,时势环境有时候很是让人无奈。燕妹,你的弦绷的太紧了,过刚则易折,有时候学着宽恕和理解,反而会使心静目明,更能看清形势。试着去了解一下敌人的立场,反而会使自己警惕,以避免同样的错误。”
      他觉得司徒燕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耳边响起了她的清冷如冰雪的声音:“永远不要把环境当作那些自甘堕落的人的借口!说道境况之苦,天下哪个门派比的过丐帮?丐帮中哪个弟子不是来自贫苦百姓,哪个没有一段血泪之史?我们不象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们,高兴时鲜衣怒马,游侠江湖,失意时饮酒狂歌,怨天尤人!我们能懂得百姓颠沛流离,任人鱼肉的苦,所以我们才会自发自愿的去戍守边关,无名无利而几年如一日。我们丐帮当然也有不肖之徒,比如周同和之流。但我敢说——”她回过头,双眸清亮如星,一字一顿道:“丐帮里面的忠贞义士,比任何一个标榜仁义的名门正派都要多,丐帮的凝聚力,比任何一个百年历史的显赫世家都强!”
      她换了口气,继续道:“恕道,是那些能活着的人讲的,当你时时刻刻还在为生存而挣扎的时候,哪还会有闲情逸致去讲恕道?我看人行事,只问结果,有罪的便杀,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
      清波望着她年轻而因激动略显红晕的脸颊,觉得心中柔软无比,有些怜惜,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柔声低语道:“我们出身的环境不同,我行事的准则当然也不一定适用于你。我没有叫你舍弃过往的意思,只是想当然而的提一个建议。对于你所说的那些大坏蛋,我即使敬他的才能,即使能了解他的苦衷,却也决不会手软。毕竟我们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可不是持斋受戒的佛门弟子!”他的左手也扶上了司徒燕另一侧的肩,让他的脸映进了她的眼,声音更是柔和,低低哑哑的,仿佛一首催眠的歌:“燕妹,今天你能对我说这些,我其实很开心,比那天我们大啖烤鸡更开心。你的脸上终于没了面具,你终于肯把快乐以外的情绪与我分享了!”
      司徒燕眨眨眼,清波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又密又长,说不出的动人俏皮。司徒燕的声音里带了一点不可思议:“我居然对你发脾气了?以前大家都说我脾气好的。”清波莞尔:“看来我做人挺失败的,连难得动怒的人,居然都对我开了火!”他说着便见司徒燕的脸上红晕更深,就好象日出时被一点一点染红的朝霞。他的大脑仿佛开始管不住他的嘴,他的耳边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连他本人都觉得温柔动听极了:“燕妹,你肯不肯讲讲属于你的血泪之史?”
      司徒燕肩一滑,把身子从他的掌下移开,偏过头,透过窗,望那遥不可及的月,便仿佛望着昔年的一袭残梦,声音寂寥而落寞:“我吗?你信不信我其实也出身官宦之家?先父当年也是堂堂正四品的知府,不过据说他可不是什么清廉之士。后来因为贪图一笔银钱,不知怎么竟和谋反挂了钩,自己被斩首示众,家中的男丁充了军,女的便做了官妓。那年我八岁!”
      她幽幽讲述着,眼前仿佛又幻化出幼年时候的情景,却只淡淡的旁观着。她想,自己怎么又会想起这些早已陈腐的旧事呢?十多年了,她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过,包括那个伴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年,却早早故去的启蒙恩师。声音好像不受控制的自己向外流淌:“刚进青楼,年纪太小,就服侍那些红姑娘,闲暇时再跟着学诗学画,练琴练舞。说来课程倒比做官家小姐时候还要紧的多。这样过了两年,麽麽就急着要把我卖了,照她的话说,我长的平凡无奇,不值得花大把银子栽培,还不如趁早卖个年轻。我不依,就吊起来打,打完了逃,抓回来接着打的更凶,到了第三回上头,我终于逃成功了。先是怕再被抓回去,便扮了个男装的乞丐,后来没了银钱也习惯这身打扮。如是又过了一年,机缘巧合下,我碰到了师父,从此就跟着他老人家习武学做人,南征北战。十三岁那年,师父去了,十五岁头上,我又跟了义父,一年前他老人家说我为人还算公允,便接了刑堂,直到现在。”
      清波站在司徒燕的身后,借着灯光,他身影被拉的长长的,仿佛是可以支撑,可以依靠的擎天之柱。他的手把她的肩揽入前胸,和她一同望着天边的月,轻轻的说了声:“这些年,真苦了你……”良久,司徒燕又道:“小时侯,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韩栖燕。”清波低声道:“韩栖燕,很好听的名字。燕妹,却不知你,你是否找到了栖燕之所?”
      司徒燕转脸一笑,笑容中带着捉弄,先前的轻愁一扫而空,灿烂如朝阳:“讲什么栖燕之所的,哼,你二少爷少卖弄文字花俏了,咱们化子听不懂!”她趁着清波还沉浸在方才的气氛中,一时回转不过来,伸出玉指在他额上弹了个很响爆栗,轻笑一声,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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