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还记得》鳞翅目

2、贰

　　我成了一只毛虫，一只丑陋的毛虫，苍白的皮肤和惹人烦的密毛。但至少我可以走了，我可以有自己的脚。我看到了海边是一片林，便用尽全力地向那里爬去。林的外围，是一棵还很小的树。
　　“我刚来，请问我可以吃你吗？”一个很傻的问题。
　　那树看看我，似乎有一点迷惑。“你是一只毛虫吗？”
　　“是，不过我刚当上，所以我想问问我可以吃你吗？”
　　那松树似乎思考了一会才回答。“可以，我还没有见过蝴蝶。所以你可以吃我，因为我想看你变成蝴蝶的样子。你可以变成蝴蝶给我看吗？”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遇到了一棵很傻的树。
　　“嗯，我会变成蝴蝶让你看的，不过你得等上一千年。”
　　“好吧，我会等你的，我可以活到一千年。我们约好吧，约一千年。”
　　“我们约好，一千年。”
　　接下来的日子，我悠哉地在它的树下。他为我遮风蔽雨；海鸟到来时，他让我躲藏。我给他讲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成为一只毛虫，听到了怎样的歌唱。他给我讲他怎样生长。
　　我有一天突然觉得这么做一只毛虫也不错，“哎，树，我觉得这么当毛虫其实也不错，只要……”
　　“只要什么呢？”树看向我。
　　是啊，只要什么呢？我还在想，身体却突然变凉发亮。“树，我要变成蝶了，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让你第一个看到我变成蝴蝶的模样。”
　　树还未回答什么，我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我感到了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包裹了我，本能告诉我那是茧，那是一千年的茧。有人嘲笑蝶作茧自缚，其实他们只是想要一双翅膀，向自己希望的地方飞翔。
　　黑暗的确是难熬的，但我还可以回忆。奇怪的是我一点都记不起那海边的歌声是什么了，所有所有的记忆里充斥的都是对树的回忆，甚至我当石头时那千万年的回忆都变淡了，淡为我在树上那些日子的陪衬。
　　我想算了吧，如果飞到旸谷那歌唱的人已不在了，还不如用我仅有的在光明中的三天时光，留在树的身旁。
　　当毛虫也不错，只要留在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