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血刃①》苏栩醒醒

3、第三回

　　十、
　　“叩叩。”
　　休站在雪山之巅，轻轻地叩响了那扇门。
　　“吱呀。”门后露出了一张秀丽的脸——
　　“西多师傅。”
　　“嗯。进来吧。”

　　十一、
　　“休，很晚了。”西多淡淡地出声，“该说的我都已告知你。你自己多加注意。”
　　“告辞。”
　　休没有使用疾雪咒，而是慢慢地走下山去。
　　他的脑中回荡的是西多那一句话——
　　“……休。达卡永远没有爱。也不能。因为只要他那对眸子映出了某人的影像，寒宫上方的血色天空就会轰然破碎。那是可怖的劫难。休，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让他爱上你。”
　　休的容颜很苍白，他自私而挣扎地想——
　　只要彼此相爱，天之尽头有什么可怖的呢……

　　十二、
　　“休，我好难受……”
　　当休揣着不安的念想入睡后，一阵细弱的呼唤如一根针，戳破了他的幻梦——
　　两行妖异的血泪，汩汩地从卡卡琥珀之瞳溢出。
　　休猛地从冰床上弹起，握住达卡冰凉的手。
　　“卡卡，你怎么了？！”
　　“……阿休，我的眼睛……”
　　达卡已然痛到极致，无法再开口。
　　休颤抖地分开达卡捂在双眸上的手，顿时一片粘腻沾染上雪白的肌肤——
　　达卡透析的眼瞳已不再清澈如初，而是蒙上了一层繁杂的光影……混沌间，休被那一丝明晰的裂痕震慑了心——
　　“只要他那对眸子映出了某人的影像，寒宫上方的血色天空便会轰然破碎……”
　　西多师傅温和平静的声音猝然回荡于耳际，如一句诅咒，一语成谶！
　　休骇然地放开达卡的手腕。他终于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啊……“
　　休痛苦地抱住头颅，任由达卡的血液染红了他雪白的发丝。他甚至可以听得见骨骼嘎吱作响。
　　“休……“
　　卡卡吃力地尝试去触碰休的手——
　　“别碰我……！“
　　休暴怒的声音令卡卡浑身一缩。
　　“走开！离我越远越好——”
　　休头也不回地冲出寒殿。
　　“休，你怎么了……”
　　“休，是不是卡卡不漂亮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呢……”
　　“休，我还没有洗干净天空……别走好么……”
　　“休……”
　　这是达卡陷入昏厥脑中唯一一个字。

　　十三、
　　“休！”
　　达莫的长发被怒气染得血红。
　　面色戚然的休茫然地从未央湖畔转过身来——
　　寒宫上方飘下了雪花，一片，两篇，直至漫天飞舞……
　　达莫几乎难以呼吸，他扼住休的咽喉，阴冷地说：“
　　“休，记住你的本分。”
　　“不要妄想让卡卡——”
　　“爱——上——你！”
　　直到休的额心蔓延出一朵血芯时，达莫才狠狠地放开他。休立刻跌坐在雪中，呼吸紊乱。
　　达莫俊美的面容此刻已找不到往日一丝的温柔，残酷得让人发抖：
　　“休，卡卡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不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我与西多那个混蛋不同，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肮脏的世界。而是达卡。”
　　“——对不起。我不允许你破坏他。”
　　达莫冷漠地俯视着那个虚弱的少年，如一个王爵审视着临死的罪犯。
　　说罢，他转身遁入浩渺的银色中。
　　休双手死死地插入雪地中，纤细的身体渐渐被肆虐的风雪淹没。
　　“休，你在做什么？！”
　　一个慌乱而温暖的臂弯拨开那层冰雪，拥住了僵硬着的休。
　　“达莫那家伙……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
　　休已无暇回头看一看。西多那绝美的容颜，此刻被复杂而浓重的悲哀笼罩。

　　十四、
　　“药仙，药仙。”
　　一个衣着质朴的少女穿梭在迷雾缭绕的森林中，不厌其烦地呼唤着。
　　“药仙，药仙。”
　　“药——哈哈！您总算出现了！”
　　“哼！”
　　药仙理了理蓬乱的白发，银瞳射出一道阴冷的光。他用手拨弄着药罐中的晶体——唔，那可是他的宝贝。
　　少女一咧唇。
　　一只白皙的手“唰”地勾来了前一秒还在药仙手上的小陶罐。
　　“你这个——”
　　药仙呆愣了一秒，旋即涨红了脸欲发作——
　　“哎——”
　　少女收敛了几分，伸起一根手指竖在眉心，阻隔了药仙的吸魂令。
　　舒了口气，讪讪道：
　　“药仙大人，我家主人向您求药……”
　　“速速还来——”
　　药仙显然听不进任何话，双眸死死地锁着少女手中一壶墨绿。
　　少女见状，梗了梗脖子，粗声道：
　　“不还！得先答应我们主人！”
　　药仙被气得不轻，但碍于把柄落入少女手中，只得铁青着脸。
　　“说吧……”
　　少女一喜，忙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陈述来意：
　　“寒宫那个男孩儿——就是达莫执政官他弟弟，不知为何突发眼疾，据说挺严重，还会影响天下大势什么的……”
　　少女觑着药仙，见药仙神色未改才继续说道：
　　“我家主人西多特地叫我求药。“
　　“……”
　　药仙仍旧一言不发。少女好奇地仔细凑近一看——
　　“什么？！”
　　她气得大叫——
　　这狡猾的药仙居然玩起了“魂魄移躯”！
　　低头再看那最大的“人质”——
　　里头早已空无一物！

　　十五、
　　药仙钻入音量的山洞，透过地镜望见那个瘦小的少女用尽全力捶了自己的“身体”几拳后，有些不甘地忿然离去。
　　他有些赧然，摸了摸鼻梁。
　　“我魂归兮……”
　　默念一句，灵体归位。
　　“——芍药。”
　　心情正好的药仙听到身后那久违却无比熟悉的声音，不禁浑身一僵。
　　“芍药……”
　　“——闭嘴！不许叫我的名字！叫我药仙！药仙！”
　　药仙握紧了拳，粗鲁地吼向身后之人。
　　洞外吹来的暖风扰得西多极长的金发微动。
　　似乎时间在此时被胶水黏在了砧板上，任人宰割。
　　此地距寒宫很远，远得隔离了那方的阴鹜与晦涩，如同另一个世界。
　　西多淡淡地望着那发抖的背影，对他的暴怒置若罔闻。
　　“药仙。”
　　不知为何，明明地按照自己的支使称呼，药仙却感到一阵哀凉。
　　呵。药仙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犯贱。
　　依旧维持着凛冽的漠然：
　　“我似乎与你再无瓜葛了，嗯？请教西多——噢，不对，是西大法师——”
　　“药仙。”西多静静地打断了他的冷嘲热讽。
　　“我需要你。”
　　药仙脊背依旧僵直，唇角最后一抹尖锐瞬间销声匿迹，渐渐转化成浓重的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是你？
　　——为什么只要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粉碎我所有的锋芒？
　　——我是药仙，世界上最厉害的药仙，最美丽的人……
　　——为什么你要让我变得如此卑微，丑态毕露啊？
　　——告诉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从这章开始，整体的感觉就会轻松下来。
不会太过“多灾多难”了。
苦尽甘来嘛。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