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饮酒高歌谁附和（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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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东汐湖，比白日更为热闹，清歌妙舞，公子王孙，正所谓‘贵锦衾，美人意’熙攘的繁华，唱的不过是一曲糜烂的歌！
我站在岸边，看着这片正邪均沾的灰色地带，想要平安捞金，实属不易，选哪条道，宰哪个人？都是一门学问！而这所有行当之中，来钱最快的，便是自古传下来的一个‘赌’！
然而，赌大小，猜双单，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历来聚集的是一些贩夫走卒，庄家往往留有黑手，我可不想铜子没捞着，反而断了手脚。更何况，我的目标，是要赢的不留痕迹，倘若不下些功夫，又哪里能蒙混过关？
边想问题，边顺着大道走。潜意识的，往衣衫华丽，雅致文秀的人群中凑。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倘若犯了事，与只会吟诗作画的读书人比划，总要比跟整日里杀猪砍柴的人干架，更为安全。
人声鼎沸中，抬头，牌匾上‘秋风不待’四个字苍劲有力，霸气凛然中，透漏着学子文人的书卷气。
倘若从牌匾看不出这里做什么营生，读过两边的词联，估计谁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山泉之水深，好客临此地，沏上一壶茶，话开满门庭。’这茶楼开的！一个字，俗。
我狠狠“呸——”了一声，瞪着这牌匾，骨子里更是把写字之人恨到了家，没错，文采能烂到这种地步，除了我的仇敌——月渊，还能有谁？当初也不知道这厮，怎么欺骗了那小皇帝，尽让我死的如此凄惨！而上一世的最后，凤眠也是落在他手中。心脏绞痛，神经绷得笔直，估摸着哪一天见到他本人，定要从头到尾把他算个明白，弄个透彻，寻到他的弱点，一击即中。
可现在，咳！我也只能口水噼里啪啦的乱飞，不解气，还想上去踹它大门两脚，然而，看着两边面容不善的小厮，安分点，定当是明智的选择！
原本打算在走走看看，可既然这家店，这么不幸的让我最大的仇敌来题词，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除了日常开销让你担当，最后的最后，一定好好挖上两笔，不搞的你分崩离析，也要弄的你焦头烂额！
走入茶楼，宽阔的大堂虽是坐满了人，可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张望着二楼树立的那扇，巨大的，横十九路竖十九路棋盘。
曾听说，东汐人好奕好茶。月渊就曾是东汐有名的才子，我因为只在诗画上略有小成，这棋盘上的天地，到没有多大的心思摆弄。始终认为，玩物丧志，个中手段不过一种游戏。可如今看来，正是低估了月渊的心机呀！
白棋落下一子，一楼大堂嘈杂一片，不少人低声说道：“收官了收官了！可这盘面胜负细微！你说‘顾怀春’能赢么？”
“他连胜六局，该被踢下去了吧！”坐着的人，全部神情都融入在棋盘中。
我站在场中，却似乎处于场外。看着这些穿着长衫衣袍的赌徒，一棋一茶，原本该是文人雅士装腔作势，标榜自己身份的一种道具。可如今，这道具也变成了□□的方式，图的不是博而是那个彩！
婊子无情，商人无义，但凡有点身价的茶楼，都会设下棋台，请名声不凡的弈者担当擂主，原本为喝茶的人做个观赏，现在这堵棋的彩头，却成了茶楼的一项主要收益。为了银子，这月家统辖的白州！才子辈出的白州！怎一个乱字得了，繁华的背后，又该是多大的危机？
“小爷是喝茶还是看棋？”店伙计笑的殷勤。
我还没回答，大堂里一声如洪钟的哥们儿，高声宣布道：“顾怀春赢————三子！”
楼里一震嗡鸣，有人喜有人悲，更有一老头儿，高叫着，“七场，七场了！”之后呼吸不及，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拎着药箱的老郎中拨开人群，敲敲心脏，摸摸脉搏，之后摇摇头，平静退场。
旁边议论道“又死一个！”
“今儿第三个了吧！这么大年纪，还喜欢弄刺激活儿，听说他堵的是全票。”
“天呀，他就这么相信那顾怀春？”
“可不是，顾怀春是东汐棋圣，可比当年月渊，不少人压他可得全场十局！”
小厮们很快搬走尸体，整顿妥当，这熟练程度让人咋舌，没一个多余步骤，连搬运路线都是按着最短距离！
二楼树立的大棋盘四个‘星’位填上子！前方小桌上棋具整备妥当，奕者就座！
我对店伙计说：“我是来赌棋的？你们这儿，哪里是庄？”
拎着茶壶的小子，上下打量一番，“爷，现在只能堵最后两局了？均是十两纹银起步啊！”我不吭声，嘲讽的表情看着他，估计盯的他有些渗，这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只得接着说：“您看那边！就是在哪儿，交彩头立字据，规则在一旁的红榜上！”
我点点头，走过去，可袖袋中根本没有十两银，今天倒没打算赌，因为我没的输！推演，倒是能果断得出结局！可实在没有必要，难不成为了这点钱，折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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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鬼宅！妍华煮了粥，做了小碟腌菜。看到我回来，又帮我温了下。之后他拿起针线，开始缝棉被，老练的用针挠挠头，穿针引线，“快要过冬了，我续了些棉花，给你做床被子。此般，总要比买的划算。”
我有些受宠若惊，无措着岔开话题：“那，那个，莲沐呢？”
妍华给我抛了个媚眼，“哥哥在他房里看书呢！小九找他有事么？”
我艰难的吞咽着粥，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没什么，本来想找莲沐要些银子，妍华你可有？不多，二两就够！”
他放下手中的棉被，从头发里掏出一两，从鞋子里掏出一两：“此事可别跟哥哥说，《枕边吟》里教的，私房钱，越少人知道越少，就连手帕交也不能说！”
唏嘘不已，看样子，这位蓝府的二少爷，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可这些个杂书，先是《浪子离家计》又是《枕边吟》，都谁给他的？
想起妍华作为隐珠，却没有主子！莲沐灵魂完整，自然没有分给他这个孪生弟弟一魂一魄。于是装似无意的问道：“二少爷，你是怎么醒的，清醒的时候看见的是谁？”
他很天真的答道：“我啊！就突然醒了，看到很多人，大家都看到了！”
废话！屁用没有。
不过转眼想想，反正这事与我没多少关系，尽好本分就成！
舔舔嘴角，清粥萝卜干，也能让我冒出两个满足的饱嗝，“妍华喜欢吃什么？明日给你卖？”
放下手中的活计，墨蓝色的眼睛闪亮闪亮：“不如小九给我买‘鸳鸯苑’的彩线吧？妍儿想绣个香囊。”
噗————
隐珠各有不同，不过都有些奇怪的爱好，凤眠喜欢吃，妍华喜欢做绣品，一一喜欢能发光的东西。果然，像我如此正常的隐珠，实属罕见！
回忆起晚上在‘秋风不待’，顾怀春连赢九局，第十局还未开场，我便断定，他赢不了。毕竟，只要是赌，就有人做庄！
庄家可不会输钱，更何况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可要说到怎么赚钱？手法自是一正一邪。
邪者：输赢内定。这种情况主要用于，在场的棋手都不出名，拿了红包，自然会与庄家狼狈为奸！但是，顾怀春已有棋圣之名。自是不会为了银两坏了自己名声。这也是为何这么多人敢用身价性命买他十场全胜！
而当第九局，顾怀春赢了‘寒山棋社’院长‘王绩’。众人兴奋时，一角落里，穿着简朴，瘦弱低矮的少年频频与茶楼掌柜交换眼神，之后，此人低头，走向三楼。经过我身侧时，我看他虽着粗布，可指节两侧的厚茧，明显是握剑之人。
第十场即将开始，休息的时间明显要长与之前。
此时，东汐名妓走入大厅，抚琴弹唱。场内焦躁颇平。我哼笑，对男人使美人计，总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而庄家，必定在此时做些手脚，我溜进二楼，看到顾怀春正在喝茶，道不像受人胁迫！那么，要想保证有人赢他，只剩下那条正道：这庄家，定是能出其不意的，请来比顾怀春棋力更高之人！
正要下楼，看见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少年，与另一人并肩而行，说道：“先生下午刚到，也不知你从何处听了这消息，竟然安排了这么一场棋局！我既然已经说了先生不愿来，你跟去也没用！先生说，你祖上积的德，早就用光了，既然自己招惹了顾怀春，就别找我家先生的麻烦！”我看着他们从小门溜出了茶楼，之后驾车拐入大道。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月亮也不耐烦的躲进云层。
蹄声闷响，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后门，那少年，和与他一同出门的人，从后面那辆下车，少年似乎很是不满，狠狠踹了另外一人的屁股，说道：“竟然让先生走后门，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
那男人爬起来，低头弯腰抱住那少年的腿：“小的的错，小的的错，先生帮小的开了这茶楼，可小的经营不善，如果不是狗急了跳墙，又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然后他跪着爬了几步，扒着马车车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说：“先生救救小的，救救小的吧！”
车门推开，月光下，那人依旧如之前一般，气质沉稳，月白长衫。他披散着发，只在发梢处，松松的束起。这厮闷骚，不喜握剑握扇，可不论走到哪里，手中总有一柄青绿玉箫！
月渊！总算让我等到你，总算让我等到你！
隐珠测算，需要一直盯着演算之人！可月渊性情多疑，又不喜出入公共场合，他朋友甚少，难以进身。我抓破脑袋，除了再次科考，与他同朝为官。尽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长久盯着他看！这也是，我要一个华衣族身份的原因，毕竟平民，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啊！
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我能盯着他看一个时辰就够了，只要能看着他一个时辰，就一定能够知晓凤眠的下落！能知晓凤眠的下落啊！
我控制不住，激动、兴奋、还有浅浅的害怕！两世二十六年，逃婚的凄惨，当官的心狠手辣，死前的孤寂悲哀！却只有此时，让我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转身回到大堂，焦急等待月渊上场。可不久后，三面屏风将二楼的棋台围住！几位大儒旁观，以证胜负！
我没有看到最后，一路上思想放空，看到酒庄还没关门，竟想过去一醉方休！
可麻痹自己，往往是弱者的选择，在一杯最难喝的烈酒下肚之后，头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倘若，倘若是我与月渊对奕，那么，是不是就能盯着他看，是不是不用绕一大圈，我也能推演出，凤眠的下落？
人往往在临死之前，才能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那么这次，不论再怎么困难，我也要执拗的走到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饮酒高歌谁附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