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饮酒高歌谁附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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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沐翻身下马，小走几步，轻抚坐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妍华。他气息平稳，刚才那场厮杀在他眼中，也许是酒足饭饱后，一场无聊的折子戏！
妍华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我，抬头，小声对莲沐说道：“哥哥，不要杀小九，她，她为了妍儿，命都不要！”说话之人喘的厉害，猛咳几声，接言“不如妍儿娶了她，妍儿知道小九是女子，当日里，隔着屏风妍儿就知道。这样，这样小九不用死，四哥哥也……”
我这边处于快要晕厥的状态，听了这话，立马一个激灵，娶我，有没有搞错？我可嫁过人的，虽然不是用现在的身体，可怎么着，我与凤眠才算两厢情愿！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莲沐勾起嘴角，笑的阴冷，他撇开头不看我，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梓鞅，“梓鞅，你在我蓝家出生，至今十七载春秋，自你七岁开始服侍研华，也算尽心尽力。我蓝家一向不苛有功之人。可你心怀杂念，贪慕虚荣，为己之欲，无所不用其极。我命你自裁，你可服！”
这长相娇俏的丫鬟瞪大了眼，原本美艳的脸，瞬间扭曲的丑陋不堪。她尖叫，声音将她苛刻的本性显露无疑：“宗主，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我不敢奢望做蓝家主母，只求在你身边服侍，如此！也不可以么？”
莲沐弹掉衣袍上的灰尘，眼神锐利，“事到今日你还不知错？倘若你甘心做梓鞅，我也可以顺了你的意。可自从你十三岁知晓，‘梓鞅’原本该叫‘訾鞅’生父乃是訾家长房！便一门心思，想要回到本家，可氏族向来看重血统，又如何能接受你这不清不白的私生女？”
此时，小丫鬟哪里还能像刚才那般，镇定的为自己叫屈，她眼神游离，颓靡的战栗，喃喃自语：“原来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莲沐笑了笑，似乎刚才的话还不够打击人，又接着说道：“于是你便甘愿做了‘间’！偷抄蓝家账本交给没有养过你一天的生父！你可知，你前后毁了我蓝氏多少桩生意？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你莫非做的还少？你母亲书香门第，不甘给他人做小，过那仰人鼻息的日子。我自是敬佩，于是放了你一次又一次。可如今，十夜当家，我需得给他把这些灰尘处理干净！”
梓鞅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凄惨，笑的悲伤，那双没有泪的眼，恶狠狠的盯着莲沐：“我服侍了这个傻子十年，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又能知道些什么？其他下人服侍的好，还能讨来主子欢心，可他蠢的只会对我笑，只会对我笑！”
妍华听到这里，眼圈泛红，眼角滑出的泪，在月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梓鞅看了妍华一眼，原本凶狠的表情竟变的柔和，她接着说：“原本以为，他清醒了，我的苦日子便混到头，可才不过多久？他便病了，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活不了几年，是呀，他是主子，快要死的主子！可有谁替我们这些下人想想？有谁替我们这种，死了主子的贴身丫鬟想想？不清不白的身子，不吉不利的命！可，可我原本也该是个小姐啊！也是个可以好好生活，嫁个如意郎君的小姐呀！”
“噗————”不好意思，听到这么个悲恸的故事，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时候牵扯背后的伤，又痛的我抽搐着脸，嘶嘶的叫，可忍不住，还是要说她两句，毕竟前世我就是个大家小姐。
“那啥！訾大小姐，我说的不是‘木辛’梓，而是‘此言’訾，如此你可满意！你这想法是大大的错误啊！你以为氏家小姐的日子过的舒坦，你可知，人家要背负的是什么？氏家小姐，能嫁给如意郎君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为了家族利益委屈自己！其实还不如你们这种小丫头有自主权呀！说的宽广些，不少处于你这般年纪的女子，都梦想着嫁个如意郎君，来解决一系列的问题，感情问题，生活问题，可这安稳又幸福的生活，也就是戏里的故事。大多数情况，往往是解决一个问题，带来其他很多个问题，就算你嫁的不错又如何？终究还是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面对啊！……”
原本还想接着说，可这背上手上的伤实在忍它不住，只得低声咳嗽。
莲沐白了我一眼，对着佟宝和老张说道：“既然訾鞅不愿自裁，那你们替她动手好了！”
我以为妍华会求情，毕竟刚才他还替我说了几句，可这一向温软的二少爷，却咬着嘴没吭声！而那边佟宝和老张也没有动手。
老张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走到莲沐跟前，扑通跪下，皱巴巴的一张脸，瞬间老了十岁，他说道：“是我害死了老宗主，是我害死了老宗主！我这条命是蓝家的，宗主要就拿去，就拿去。”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又突然冒出一桩杀人案来！
莲沐这时似乎也有些不忍，他背过身，清亮的声音充满了沧桑的味道：“张伯，我一向将你看做自己叔父，自我出生之日起，一直是你守在我左右！你教我的那些道理，至今还回畔耳旁！你说做人要忠君爱主！要为大家舍小家！要守住根本避免失之虚浮！可是，你忠的是谁？为的又是谁？父亲要我饶了你！可我看到你就恨，就恨。”
莲沐停顿了好久，终是下了决心，“你走吧，今日过后，‘带刀五品’张庭龄就是个死人，你记得，永远不得出现在蓝家人面前。”
我看的一愣一愣，模糊的记忆打开，终于想起，这张伯，我曾经在老皇帝那里见过！原来竟是个五品带刀侍卫！这么说，莲沐出来这一趟，是专门收拾隐藏在蓝家的‘间人’。有訾家的梓鞅，老皇帝手下的张庭龄，那么这佟宝和我？
这时，张伯捡起地上的刀，对莲沐说道：“天演一百四十五年，皇上与老宗主在夜州相遇，两位主子一见如故，结为兄弟。皇上将庭龄给了老宗主。老宗主带人亲厚，明明知晓庭龄是‘间’，却依旧待我极好！庭龄原本没面目活在世上，可总想看着大少爷、二少爷，想着你们好好的，我才能走的安心。”
说完这些，张伯颤抖着手，将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在自裁的那刻吼道：“这事和皇上没关系，没关系！————”
佟宝一看这般情况，转身发足狂奔。莲沐从马带上快速抽出箭矢，连发三箭，全中，然后说道：“番邦的野蛮子，本想让你多活段时间，奈何！”不远处訾鞅颤抖着双腿，捂着腹部又站了起来，于是莲沐不在理会不远处已经毙命的佟宝，询问梓鞅“你为何还不动手，莫非更想死于我的箭下？”
訾鞅用刀撑着地面，费力的站着，看向我，说道：“小九，我不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可既然今日有人要取你我性命，不如，我们奋力一战？”
莲沐扭头看我，似乎在等我回答，可目前，还有太多东西我弄不清楚！何况刚才那些杀手，明显是冲着两位主子来的，我可不认为，他们是莲沐安排来杀这些个下人，倘若要杀我们，何必绕这么大弯，随便一个角落里，就能除掉的吧！
于是我驼着背，艰难的抬头看着莲沐，也不理一旁还期待我有所回应的訾鞅，说道：“其实嘛！我真的很珍惜这条小命，可是，倘若让我与你这种渣滓联手，还不如死在莲沐的箭下，更为痛快！”
听了这话，訾鞅眼中杀机尽显，她怔红了脸举起刀嘶叫着，竟是向妍华冲去，大有那种，我杀不了你莲沐，也要拉你弟弟当垫背的感觉。
妍华颤抖着举起右手，暗下按钮。
袖箭射出。訾鞅不躲不闪。只是箭入骨骼扎入心脏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却是那么清晰。
鲜血染红了訾鞅左边胸膛的衣裳，她扔掉手中的刀，大声喘息。却依旧不放弃，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前走，血流了一路，一直蜿蜒到妍华脚下。
訾鞅终究是倒在妍华面前，她人生的最后，用染满鲜血的手抚上妍华的脸，笑着说道：“下辈子，我还给你做丫头，一辈子做你的丫头，只是啊，不要只对着我笑，不要只会对着我笑啊！妍华，妍华……”
我鼻子有些酸，原本很讨厌这梓鞅，可现在，我总觉得，这丫头和前世的自己有些像！莫非人只有在死前，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梓鞅终究希望自己只是‘梓鞅’，而不是陌生的‘訾鞅’！也许她喜欢的是伺候了十年的妍华，而不是对她视而不见的莲沐，也许她最恨的是那张只会笑的脸，可说不定，她最想见到的，也是那张脸！
我看着莲沐，自始自终，他都知道这般结局！自始自终，他都知道，梓鞅想要死在妍华手中不是么？像是前世的我，像是前世的我啊，宁愿死在凤眠剑下！也不愿……
咳，我抬头，看看妍华，又看看莲沐，问道：“好了，现在就剩我了，你打算给我按个什么罪名，我听听是否合适？”
莲沐笑了，笑的风华绝代，笑的魅惑十足，“谁又说要杀你了？我与妍华离家出走，怎么说，也要带上一个伺候的小厮，才对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饮酒高歌谁附和（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