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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土の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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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只记得金光漫泻,便来到这似曾相识的地方。
仿佛,神的意旨,让追索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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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逝去的……梦吗……
出现在阿布罗狄面前的,是昏暗的教皇厅;那是他离开圣域后第一次回来……
痛!
阿布罗狄并不感觉到痛,若然感到痛的话,只有心--眼前年幼的他,被教皇制着脖子……
撒加,撒加,求你……
可教皇根本听不到阿布罗狄的声音--他的存在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日日夜夜徘徊在阿布罗狄梦中的幻影……
然后,是一阵冰凉……
“您醒了?”
听到温文而关切的童声,阿布罗狄睁开眼睛,马上被一抹湖蓝所笼盖。他坐了起来,打量着面前那个漂亮得胜似最精致的木偶娃娃的孩子,问:“请问,是你用水泼醒我的吗?”
孩子点点头,礼貌地说:“真的很抱歉,可我担心您在这里睡久了会生病。”
阿布罗狄才张望四周:这是一片凉风习习的海滩,虽然现在是夏季,却没有什么游客,只有几群孩子或远或近地望着他。
“谢谢,如果你不叫醒我,或许我真的生病了。”阿布罗狄笑着,美得倾图倾城,“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孩子?”
“他叫小鱼,美人鱼的鱼,是个女孩子!”远远传来一个胖小子的叫喊,而叫“小鱼”的孩子马上抓起一只贝壳,丢了过去:“谁叫‘小鱼’?谁是女孩子?”
那些三三两两一群的孩子怕殃及池鱼似的,都跑远了,其中也有些边跑边嚎叫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是女孩子?小鱼,你装作男孩子也没有用,所以就认了吧--你是女的,女的。”
“小鱼”抓紧拳头,睁大眼睛瞪着那些不知好歹的同龄人,想发怒可又碍于旁边刚刚醒来的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却看得笑了起来:这般情景就像他小时候执着魔宫玫瑰想追打“同流合污”的艾奥里亚与米罗,却碍于站着一旁含笑观望的撒加一样。
现在回想,那时他与其是说生气,不如说是害羞;被认为“漂亮得像女孩子”,与被称为“可与日月争辉的最美的圣斗士”,意思并没有什么差别,可对阿布罗狄来说,意义却迥然不同:前者是一段可笑又可气的回忆,记述着童年的种种欢笑与腼腆;后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号。
“小鱼,生气可地糟蹋你美丽的脸庞,你更适合微笑。”阿布罗狄重复着当年听过不知多少遍的米罗道歉时所说的话,“看着美丽的笑容会让人高兴,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高兴?”“小鱼”转身瞧着阿布罗狄,不满而又认真的说,“像姐姐这要的人被说‘美’是理所当然。可我不认为那个形容词适合用在男孩子身上。”
阿布罗狄又笑起来:“男孩子被认为‘美’也不是什么坏事,美丽的笑容能让自己的同伴欢喜,便最好不过。重要的不是脸庞,而是其中的力量--在你的朋友悲伤时,你的笑容能否为他驱走悲伤,在他无奈时,你的力量能否施以援手……而且,我与小鱼一样,都是男的……”
阿布罗狄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鱼便吃惊得叫了起来“什么,您是男的……”,而其他走远的孩子们听见了,纷纷走过来,围在阿布罗狄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你是大哥哥,……不是大姐姐?”
阿布罗狄对着这群把他当作珍禽异兽的孩子,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却已有足够的惊艳让收了声音,屏着呼吸,安静下来。
“我叫阿布罗狄,也是瑞典人。请问,你们有谁知道我怎样来到这里的吗?”阿布罗狄温柔地问,可所有人让他遗憾地摇着头……
“大哥哥,您不知道您怎样来的?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小鱼话中透出一丝悲戚,而格外温柔。
“我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可我不知道这里是那里,我为什么来到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而不是希腊的圣域……
我想知道,教皇厅那漫泻的金光引导我走向何方--是过去,或是梦境……
那些遥远的甜蜜,我已不再拥有:一瞬华星殒落,一场秘密叛变,夺走了我童年的所有温馨与美梦,只留下夜夜漆黑中的惊恐……
如果这里是过去,为什么我不在希腊的圣域,听着教皇的晨祈,同伴的欢笑;如果这里是梦境,早已被梦魔吞噬的我,还能奢望在这里找到什么预言中“欢乐”与“永恒”?
眼前的小鱼,是过去的我;可为什么在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我?……
清悦的童音又一次叫醒阿布罗狄:“大哥哥,一定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吧,假如您不介意的话,来我的家作客,好吗?”
“还有,大哥哥还可以加入我们的‘海盗团’,我们可是有真正的船哦。”孩子们又说道,“小鱼的父亲非常宠他,只是因为他喜欢海盗,就弄了一艘很大的船给他了。”
“我不喜欢那艘用机器转动的船--真正的海盗,应该是随风走向梦想的,所以我要建一艘帆船,然后航行到那个美丽的爱琴海。”小鱼的眼中充满憧憬,仿佛眼前的海洋,已经是希腊边的海畔。
“海盗?随风而航?”阿布罗狄奇怪的盯着小鱼,恍惚中,他好像也有过小鱼的过去……在美丽的海滩,建造着自己梦想之舟……他记起了,记起那个故时的梦,故时梦中的他--一个怀着“海盗梦”孩子。
他也曾经向同伴说着他梦中种种的欢乐,然后,总有人赞同着他:“假如小鱼是船长的话,我一定要当水手,拿起利剑来与敌人战斗。”“不过,我觉得船长应该是小撒哥哥才对,大艾哥哥是副官,沙沙是传教士,妙妙是会计,小穆是航海士……还有,我是船医。”“哎呀,小鱼连我们的职位也安排好了,看来我这个传教士是非当不可的了。”“嗯,我认为小鱼做船医也不错,因为小鱼平常挺爱照顾人的……只是,不知道修罗这个大厨做的东西能不能够下口。”“唔,可是我认为我做不了船长--船长还是让教皇大人来做,我与小鱼一样做专门照顾人的船医好了。”“咳,撒加啊,你为什么把教皇也扯进来,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艾俄洛斯,你不认为‘女神的海盗船’是一个很好的构想吗?”“是啊是啊,然后,我们载着‘大地的正义’出航……”
“是啊,而且目的地是我梦中的爱琴海……”小鱼微笑着,“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听过爱琴海的事,可是我却能在梦中看到那个地方……那里有古雅的十二宫,还有高贵的教皇,还有许多聪明的孩子--与我旁边这些是完全不同的。”
“小鱼,我们无论怎么样,也是你的水手啊~”也有孩子抱怨--此时他们的对话,与刚刚在阿布罗狄面前的完全不同--只要与船有关,与海有关,小鱼便成为一位船长。
“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学习的榜样,不然,我们的舰队,不能称霸世界的海域。”小鱼认真的说。
坚信心中的梦吗?阿布罗狄隐隐约约从小鱼身上,看到从前爱作梦的自己……
梦,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字眼……梦,是我已经遗失的东西么……
阿布罗狄跟随小鱼到了他的家,到了他建造自己的船的地方,他试图从小鱼身上找回故时的梦……
波罗的海碧蓝如诗,冰凉而温柔;孩子们都顽皮淘气,却能让开心;在瑞典,阿布罗狄的每一天不乏新奇……
偶而,有些孩子会在他耳边悄悄低语:“大哥哥,你知道吗,小鱼的本名与你一样呵,他也叫阿布罗狄……我觉得你们真的很相似。”
偶而,阿布罗狄会拉着他的衣袖:“阿布罗狄哥哥啊,您去过希腊吗,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十二宫?”看见阿布罗狄点头,小鱼便会更兴奋:“那么,是不是真有小撒哥哥,大艾哥哥,小穆……这样的人?我好喜欢他们哦,假如能够与他们永远在一起,那就好了。”
是啊,我也这样希望……那怕因此而背叛神……
细雨萧萧的夜里,阿布罗狄又梦到昏暗的教皇厅,梦见在撒加手中的挣扎的自己,然后,梦又醒了……
坐在床上,阿布罗狄望了一眼正在他身边熟睡的小鱼,转头望向窗外。
漆黑的夜,沉沉一片;而灯楼上不灭的光却让人在黑暗中分辨出天空与海洋。
撒加,是你让教皇厅金光漫泻吗?就像有人在这片漆黑中,点起一盏灯……
你也想回到过去,找回些什么吗?我记得,“收藏时间”的梦,是你让我们作的。而你也困倦了吧,十三年的寂寞与隐晦,你想回到过去,等待你曾经失去的回来?
然而,这里不是过去,也不是梦境……是一个远比它们更为微妙的地方。
即使别人不了解,即使每天晚上却会被恶梦侵袭,可我却从未后悔过,后悔我在教皇厅中打下你的面具,看到那血色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蔚蓝……
艾俄洛斯已经死了,穆也被放逐出圣域,我真的不能,在那个时候我听从你充满忏悔的话离开;我相信你被邪恶占领的身躯中,还有我崇拜的双子宫战士的存在。
可是,在这里,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后悔十三年来我没有再作更多美妙的梦,来让人感到欢乐。
“小鱼真的像我吗?或者,我真的像小鱼?”阿布罗狄望着翻过身的小鱼,呢喃着。
年幼的我,是否也像他那样,总是用奇怪的梦来让人欢喜?他梦到十二宫,而我梦到海盗船……
“大哥哥,我们当然很像了。”小鱼不知道怎么时候醒了,打断阿布罗狄的话。
“抱歉,弄醒你了。”
“不会,我早就醒了。”阿布罗狄撒谎着说,“大哥哥又失眠了吗?”
“嗯,小鱼还是睡觉吧,睡眠不足对美容不好。”阿布罗狄笑着,小鱼却一脸生气。
“大哥哥又开我玩笑了,就像他们总是叫我小鱼一样。”
“叫‘小鱼’有什么不好?我以前的小名也是‘小鱼’。”
“咦?是吗?大哥哥也是美人鱼?”
“美人鱼?”
小鱼歪着眼瞧他:“没有听过美人鱼的传说吗?可怜的小美鱼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化为了泡沫--是让我想哭的故事啊。”
只为了一个灵魂的梦想,而被泡沫吞噬--记得他们起小名时,提起过这样一段故事。
只为一个灵魂的梦想,而被泡沫吞噬……是我吗?被吞噬在梦中……恶梦,或美梦……
“小鱼讨厌那个故事吗?”
“一点也不,只是,我怕我成不了那美人鱼。”
不怕牺牲?
“小鱼一定能够做到的。”
那些人,不是在死亡的边缘,还能等待同伴而不离去吗?教皇说过,那是一种可嘉许的精神;为了相聚……为了那些同伴,死亡,并不算什么,对不?即使在地狱,在黄泉边缘,也有等待一同前行的人……*
那么,化为泡沫又如何?
“嗯,大哥哥晚安。”
阿布罗狄又望向窗外,雨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