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梦（聖鬥士）》睡姬

2、水の轮

　　恍惚中，只记得金光漫泻，便来到这似曾相识的地方。
　　仿佛，神的意旨，让追索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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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去的……
　　卡妙正想猜出后面的内容，却嗅到葡萄与叶子的清香，便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里是……
　　未待他问出，卡妙已经知道这里应该是法国某一处的葡萄庄园，就像他小时候梦想中的庄园一般。
　　梦想……吗？他僵硬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但马上，又尴尬地望着渐渐靠过来的人群。
　　为首的瘦削男子显然是管家，他冷冰冰地盘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庄园，你知道吗？还有，瞧你的衣着，你该不会是那些小偷流氓吧？”
　　衣服？卡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破旧的单衣与袖口上米罗那一手堪称艺术的文字“一切按计划进行”，哑然失笑。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管家的话：“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工作。我叫卡妙，无意中误闯贵地，还望原谅。”
　　“卡妙？那真巧呢，与我七岁的儿子一样的名字。”又一位中年人走过来，他仔细地瞧了卡妙一眼，颇为吃惊，“真不敢相信，不只名字，连样子也非常相似－－当然，他年纪更小一些。”
　　“是吗，先生？我似乎曾见过您。”在我小时候的梦中，你是我的父亲……
　　这里，是过去，还是梦境？教皇厅漫泻的金光，到底是谁让它溢出？而到底又是谁，让他来到这梦中的庄园？
　　卡妙发觉自己没有时间考虑当下的处境：庄园主非常喜欢他，拍着他的肩膀，要带他游览庄园的风光。
　　“这里是香槟地区，除了这里以外的香槟都只能叫泡沫葡萄酒。”庄园主热情得有点过分，让素来冷漠的卡妙更显得拘束，“当然，除了酒外，这里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也是一流的。而我们每个星期，都会去那个教堂参观。”
　　“那个教堂”？好像，是叫“兰斯教堂”吧……卡妙从庄园主自豪的神情中，读出了一段段关于皇帝在“那个教堂”加冕的逸事。而卡妙也看出：他更为自豪的是他年幼聪慧的儿子。
　　“虽然由父亲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并不太好，可我家的卡妙的确是个神童。”庄园主的阔谈让他们不乏话题，即便实际上卡妙并不多话，而只是不住的点头。
　　“你相信吗，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可以把那些让我们生畏的经文背诵下来；就像他本来就是上帝身边的天使，每天都为对着上帝吟唱那些赞辞……”
　　卡妙又点点头：小时候在圣域，谁都可以这样做；圣域的生活，除了繁重的练习外便是学习经文；而唯一让人开心的事，便是功课完成后大家轻松的笑容与偶然的娱乐……
　　可对这些经文，大家真的能够记得清楚吗？卡妙怀疑，又想起撒加对他说过：“其实我从来没有记住那些经文，我只记得教皇的声音罢了……”声音，那是多么遥远的回响啊！
　　繁忙，与安逸，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卡妙现在同时身处其中：按庄园主的意思，暂无居所的卡妙留在葡萄庄园；尽管不在圣域，卡妙还是每天完成多年以来一成不变的功课。
　　除了课业外，卡妙便陪庄园主的儿子妙妙玩－－起初，他们都颇为头痛“两个卡妙”的称呼问题，而待他们听见卡妙称呼小卡妙为“妙妙”时，便决定了“妙妙”这个称呼。
　　一天，妙妙坐在卡妙的膝盖上，抚摸着他细直的石青色长发，好奇地问：“卡妙哥哥，为什么你会叫我‘妙妙’。”
　　卡妙尽量学着当初撒加待他的温柔－－他认为那是对待孩子最好的温柔－－来对面前的另一个“自己”说：“那是小时候朋友叫我的名字。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喜欢直接叫本名，于是便小米，小穆，沙沙……地乱叫，因为我叫‘卡妙’，叫‘小卡’或者‘小妙’都不好听，便叫‘妙妙’了。”
　　“卡妙哥哥真好，有那么多好朋友。”妙妙羡慕地说，“而我只有在梦中，才会有很多朋友。我记得在梦中，有一个叫‘小撒哥哥’的人，对所有人都很温柔，比卡妙哥哥对我更温柔。但是我与一个叫‘小米’的人感情最好。”
　　那当然，撒加的温柔是谁也模仿不来的，我亦久违了。而，离别至今，我们又相聚过多少次呢？
　　卡妙摸摸妙妙的头，问：“妙妙的梦很有趣，在梦里，妙妙与妙妙的朋友最后怎么了？”
　　妙妙马上笑了起来，欢快地说：“当然是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了，永远永远……”
　　“那真的太好了。”卡妙亦笑了起来：这何尝不是他的希望？
　　妙妙看见卡妙的笑容，更加兴奋了，不注地说着梦中种种；然而，说着说着，他黯然神伤：“可是在这里，除了卡妙哥哥，谁也不会同我玩。与我同龄的孩子，都认为我是个怪物，不愿陪我玩。”
　　“那是因为妙妙你太聪明了。”因为你太聪明，除了与你同等的人，谁也不会与你接近。
　　“可是，我也很无聊啊，我不希望只有自己一个。”妙妙坦率地望向卡妙，“卡妙哥哥会永远陪着我吗？”
　　“不会。”卡妙的回答比他的反应更快，等他后悔时，已经看到妙妙一脸委屈的神情。
　　“不会”……卡妙突然记起他以前常犯这样的错误。曾经有一次，当阿布罗狄问他希腊是否也会像法国一样，拥有雪的洁白与松的青翠的冬季时，他也这样回答，结果让富于幻想的阿布罗狄陷入失望中；卡妙已经忘了事后他是怎样道歉，怎样解释，只是记得撒加拉着他们的手说：“希腊的冬雪虽然比不上法国的，可是圣域这里不是有一位能够让一年四季都如圣诞节般浪漫的人吗？妙妙，虽然让你在战斗外使用小宇宙是件很失礼的事，可你能让圣域飘满雪花吗？”
　　“当然可以！”……卡妙那时想着并一直这样想：与其用小宇宙的力量来杀人，不如以它来换取重要的人的欢乐。
　　妙妙推了一下发呆的卡妙，跳到地上：“卡妙哥哥，不如你教我弹琴吧。卡妙哥哥的琴弹得比我的钢琴老师好多了。”
　　“好吧。”卡妙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向那架古雅的钢琴，“我弹得好也是因为小时候练习过吧，妙妙也要多多练习。”
　　“原来卡妙哥哥也要练习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妙妙作出恍然大悟状，让卡妙忍俊不禁。
　　“傻瓜，这世界没有天生的天才。即使天赋再好，但本身不努力的话，便什么也做不了。”
　　“卡妙哥哥，教你的老师是怎样的人？像我的老师一样整天板着脸吗？”
　　“我并没有正式的老师，只是在娱乐时，听那人弹琴，有时凑上去摸摸键盘。”然后，教皇便会把他抱上椅子，把着手教他……卡妙还记得史昂评价他们的音乐天分：撒加的音感最好，非常轻易便能把握乐章的情感；沙加的旋律中，受到了印度传统音乐的影响，充满了佛教色彩；穆的音乐让人感到很温暖，很容易打动听众……而卡妙的节奏感非常强，音律中的丝微变化也能表现出来，偏重技巧……
　　“那人？那人的音乐很好吗？”小孩子是敏感的，即使仅是一二个字眼，小孩子也能从中听出不同。
　　“非常好。”可却有人在悲叹那些只是编排得复杂难懂的音符。
　　“卡妙哥哥，陪妙妙玩让你觉得很无聊吗？”
　　“咦？”
　　“因为你总在发呆。”
　　“怎么会？只是我与妙妙在一起时，很容易想起小时候的我，想起小时候的生活。”卡妙胡乱地敲着键盘，每一串音符，都应和着他的话音，“假如我没有遇到妙妙，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再记起那些快乐的事－－长假生活在冰原上，我想我的情感也曾被冰冻了。”停了一停，卡妙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妙妙，你是我小时梦中的我：与父母在一起，生活在美丽的葡萄庄园中，做一个平凡的人。你是生活是我的小时候的梦。”
　　“我是卡妙哥哥的梦？”妙妙似懂非懂地问。
　　卡妙点点头：“是啊，我们是各自梦中对方的倒影……你明白吗？”
　　妙妙摇了摇头。
　　卡妙苦笑一下：“妙妙梦中的卡妙是我，而我梦中的卡妙便是妙妙；我小时候很希望能够像妙妙你一样生活在这里。”
　　妙妙听着，点了点头：“那卡妙哥哥今后与妙妙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就行了吗？我爸爸妈妈一定也欢迎卡妙哥哥的。”
　　“谢谢妙妙了，可是，我不行。”卡妙叹了口气，“我不是妙妙，我有自己的使命，我不能永远地躲在葡萄庄园中。”
　　“你要走吗？你不是希望生活在这里吗？”妙妙突然觉得很伤心，“我只有卡妙哥哥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你走，我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卡妙听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妙妙，当你有一件事非做不可时，便要负责到底，不能因为自己，而半途放弃。”
　　“可是……”
　　“妙妙不是说过想要朋友吗？妙妙一定很重视自己的朋友吧？”
　　“那当然，所以我一定不放卡妙哥哥走。”
　　“朋友并不是永不分离的，既有相聚，也有离别。小时候的我，有很多负有同一使命的同伴；那个时候，我一直认为，朋友是唾手可得的，并且我们永不分离。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我们在一起，只是一段很短暂的时光，然后，我们不得不各散东西。”
　　“那么，卡妙哥哥当时一定很伤心了，与那么多朋友分开。”
　　“是啊，可是，那也是为了我们的友情。”卡妙笑着，“朋友无论分隔多远，都是朋友，不会随着时间地点有所变化。来到这里，见到妙妙，是我第一次脱离那个使命，而真正地想起我与那些朋友。”卡妙停止了敲打键盘，“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因为同负有那个使命而成为朋友－－我们因那个使命相识、别离，却永远联系在一起；可是，像现在这样，过着与那个使命完全无关的生活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是为了维护那种朋友的关系，才这样努力的承担那个使命带来的种种艰辛。虽然口上我在说着‘为了女神，为了大地的正义’，可是，实际上我更是为了朋友。”“大地的和平”，只是我们所守护的共同的希望……
　　“我不明白……”
　　“妙妙以后一定会明白的，等你遇到一个‘一生的知己’时，你不定会明白友情对自己的重要，重要得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一生的知己，可妙妙会遇上吗？”妙妙抓紧卡妙的手。
　　“妙妙相信缘分吗？我能够与你相识，便是一种缘分；而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与妙妙有缘分的人。总有一天，妙妙会遇见能够与妙妙生死相托的。”
　　“‘总有一天’是多久？那一天快来吗？他会永远与妙妙一起玩吗？”
　　卡妙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样一个人，会令你在天涯海角时也不感到寂寞，并值得你一生珍惜。”而我，在能冰冻人心的西伯利亚冰原上，也因思念这样一个人，而时刻见到爱琴海畔的夕阳：
　　“妙妙，你真是个冷淡的人，性格与我完全相反，可真的很奇怪，我却你与最合得了……妙妙，只要我们是圣斗士一天，我们就永远都是战友；所以我要用这双手，来守护雅典娜女神，做个出色的圣斗士……”“我也是，米罗……”……
　　“那真是太好了，我希望快点见到那个‘一生的知己’。”妙妙欢快地说，又歪着头，“可是，卡妙哥哥真的要走吗？怎么时候走？不要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啊。”
　　卡妙拍拍他的脑袋：“我说过要教你弹琴的，所以，在你完成下一次测验的曲目前，我还会留在这里。”
　　“谢谢卡妙哥哥。不过，你有与朋友约定了吗，你的朋友会不会生我气－－我独占了卡妙哥哥那么多时间。”
　　“没有约定，我也知道他会等我。我想，他不可能会生妙妙的气。”
　　“他真是个好人。那我要努力一点才行－－我知道卡妙哥哥一定想快点见到那个朋友。”
　　卡妙点点头，望向窗外，绿绿的葡萄叶如同绿绿的橄榄枝……
　　米诺斯岛上的朋友，你可记得，从前的种种欢乐时光？你可记得，在夕阳下，举拳为誓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