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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之堕 ...

  •   又是一个七年,冬天。
      飘飘扬扬的细雪,把教皇厅前的一地艳红换成白装。不只是教皇厅、双鱼宫,连坟地,钟楼……乃至整个圣域,都被裹在雪的纯白里,不显丝毫污秽。
      雪没有停的意思,也毫不理会杂兵们的理怨:
      “今年的冬天真冷呢。雪下着时好看,清理时便辛苦得要命。”
      “你说,圣斗士的小宇宙,可以融化雪吗?”
      “用不着融化,把它们打到一边,不碍在路上就行了。”
      “这样说,不知道可不可以拿来灭火。万一圣域火灾,消防车起来也上不了台阶,那里就只能用小宇宙了。”
      “哈哈,都是石头的十二宫还有什么好烧的呢?历代战争,它们都不知毁损了多少遍了,即使整个也难复旧状。再说,他们的小宇宙,不拿来生火就好了。”
      “说得也是。”
      雪没有停的意思,也毫不理会圣斗士们的理怨:
      “真是讽刺,魔宫玫瑰竟然冷死在冰雪下。”阿布罗狄刚刚走出教皇厅,俯视前面空阔清冷的地面,惋惜地说。
      “阿布罗狄,你认为血能融化冰雪吗?”撒加跟随其后。
      “怎能?鲜血会先凝成血块。”
      “那你就别奢望只有血的色彩的玫瑰能够盛放在冻土之上。”
      “我不认为那与这有关”阿布罗狄不满地瞟了撒加一眼,随之又解颐一笑,“再开花时,恐怕要等到明年夏天了。在那之前,我想在双鱼宫种些朝颜。”
      “朝颜?”
      “就是牵牛花。由于牵牛花开在黎明之时,待太阳全出后,便会枯萎,所以叫朝颜。还有一种花叫夕颜,与朝颜很相似,但开在日暮黄昏时。”阿布罗狄笑得嫣然,“难道学识渊博的教皇大人也不知道吗?”
      “在某些地方,我真的肤浅得很。”
      即使隔着面具,阿布罗狄也感觉到撒加的笑--毫无因由的笑--他看见沙加慢慢走上台阶,便压低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弦外之音是什么,但这与我所仰慕的强大的你不相称。”说完,他便走下台阶,礼节性地与沙加打招呼,回到双鱼宫。
      “处女座黄金圣斗士沙加拜见。”沙加走到教皇前,半鞠躬问,“未知教皇大人召我回圣域,有何吩咐?”
      “难道身为教皇,不应偶然联络一下自己的属下吗?”
      沙加脸向他,(闭眼)盯着:“刚才的是双鱼宫的阿布罗狄。”
      “是的。”
      “他对你有着某种崇拜之情,单纯的崇拜。”沙加淡然一笑,“但无可否认,你有这种魅力,教皇大人。”
      “那种感情,是来自对强者的渴望吧。”撒加回答说,“阿布罗狄其实是个柔弱得不适合作为圣斗士的人,但命运令他不得不战斗。”
      “自誉为强者,并不适合你吧。历代的教皇虽由黄金圣斗士担任,但教皇大人你不是。”
      “恕我失言了。”教皇……并不是双子座的圣斗士。
      沙加忽然又说:“教皇知道双子座的撒加吗?白羊宫的穆对他的崇拜之情,与阿布罗狄对你的崇拜之情很相似呢。”
      撒加冷笑一声:“那已经是过去式的吧。”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但我却不解为何教皇会这样说。想必,教皇曾听过撒加的事,那……”
      撒加察觉沙加心生疑虑,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这样一个已经不知所踪不知生死的人,还会有人崇拜吗?”
      “嘻嘻,难怪教皇不认为有些情感是无论经过多长时间也不会变的?”
      -可并不是经过任何事啊,沙加,你不知道,面前的我就是那个不知所踪的人-
      “虽然我与穆也有七年没有见了,但有些事,只凭感觉也能知道的。穆与撒加的崇拜,还如从前一般,只是,我也感到其中有种改变……”
      -穆,假如你恨我的话,会令我少些悔意;我多么害怕,在你的宽大中,看到丑陋的我;可我也害怕,你失去我所喜欢的那种单纯……-
      “改变?”撒加惊悚未定。
      “穆本来就很谨慎,但自己更深沉了。我想应该发生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假如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去问他,由恒河到帕米尔,只是很短的距离。沙加其实很喜欢与穆在一起吧。有时在我想,把圣斗士的修炼地分离开,并不是一件好事。”
      -由帕米尔到雅典,也只是很短的距离;穆会偶然想回来看看吗?即使只是回来看看史昂的墓也好……可,是我亲自把你放逐的……-
      “朋友不是情人,不必厮守在一起。”沉思一会,沙加继续说,“更何况,我与穆只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熟悉的陌生人\'?那样说,沙加从不受离别之苦了。”撒加冷笑。
      -原来,“永远的战友”只是泡影,由我吹出的泡泡,由我最初毁灭的泡影……我不知道我的背叛对你们的影响有多少深,可我依然希望,你们保留战士间的信任……-
      “离别之苦,只是一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无所求,便无所苦。”
      -可我仅能有所求,不然,我将一无所有。-
      撒加沉默着,走进教皇厅,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黑暗感所覆盖。七年来,他似乎此刻才发觉帷幕所遮的教皇厅阴森至此。
      从不知道相聚的欢乐的人,从不会知道孤独的痛苦;从不存在对光明渴望的人,从不知道黑暗所带来的恐惧。
      沙加的话,唤起撒加早已死在占星山上的情感:
      “烛影摇红的确是一咱浪漫,但教皇厅不是蜡烛占卜馆。”
      -即使蜡烛可以占卜出生命的历程,但可能占卜出心灵的变化?-
      “教皇厅太阴暗了,那把窗帘拉开不就行了吗?”
      -窗外的阳光,可以照亮教皇厅的墙壁地砖,但可能扫去面具下厅中人内心的阴翳?-
      “……,只是教皇已经有了穆这片阳光。”
      史昂有穆,可撒加有谁?他连诉说心中情感的地方也没有——教皇厅只有无尽黑暗,女神像下只有苍凉落日。
      撒加觉得很讽刺:以往穆来到他身边,会担心由于教皇厅的黑暗而让史昂变腐尸;而今穆的离去,留下一片黑暗让他走近腐尸。
      撒加从幻觉中找到了穆,那七岁的连翡翠色的明亮双眸也会笑的穆;他希望能够像以前一样拉着他,把他抱在怀中--可穆却似对他自己用了星光灭绝般消失了--化为万点星光。
      -穆,你的招式残酷得连一线生机也不给人吗?-
      -史昂教皇应该也会星光灭绝吧,也会星屑旋转吧……也会引燃那万点星光吧……可能,我是把杀了史昂的悔意,转移到了穆身上,可是……我的本意……-
      星光灭了……黑暗,重归黑暗。
      撒加想到,一直联系着自己与穆的,其实只是教皇厅黑暗;甚至,其实一直联系着自己与其他圣斗士的,只是神光下的黑暗。
      “教皇,你怎么了?”
      沙加的问候惊醒梦魔中的撒加。他微微笑着:“只是一时不适应教皇厅的黑暗罢了。”
      “被黑暗魔住了?”
      “恐怕只有沙加你不会迷惘吧。”撒加笑了笑,扫视一下桌面,“沙加喝酒吗,你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吧。”
      “身为战士,我的确不会拒绝酒的豪情。”
      熟练地倒出红酒,熟练地摇动高脚水晶杯,熟练地让温润水面流动光一般,绸一般的醉红……
      沙加细致优雅的动作,让撒加感到一阵惊奇:“你似乎不是第一次喝酒。”
      “不,之前从未喝过。我正在想,这种红色的液体到底是何种滋味。”沙加含蓄地笑着,“虽然我也听说过,未成年人不应喝酒。”
      “但对圣斗士来说,十四岁早就是成年人了。”撒加表现出酒逢知己的愉悦,爽朗地笑着,坐在沙加对面。
      沙加吃了一惊,旋复微笑:“刚才一瞬间,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像君临天下的教皇反而像双子座的撒加。”
      “撒加?”酒香醉人,撒加依然平静。
      “他是一个很喜欢酒的人。当然,他不是酒徒,他只是喜欢从酒中追寻逝去的时代。”
      “那个有足够丰盈的空间去想像与畏惧,热爱并战栗于莫名的神秘或伟大之感召的时代吗?”
      “是的。”沙加奇怪地望着他。
      “可最终,只剩下征人利剑、滴血如酒的浪漫而已。”撒加已不理会那犹如对陌生人的目光,“神的荣光从未眷顾过教皇厅,亦从未眷顾过圣域。一切的神秘与感召只是笑话,最原始的野性与本能才是促使我们去战斗的动力。”
      -虽然,我不否认当初,我的确是因为某种感召,才来到圣域的……-
      “可是,教皇……”沙加欲打断他的话,可又被打断了。
      “或许别人会不了解,但沙加你也不清楚吗,雅典娜其实只是个符号而已。”撒加冷冷笑着,“而我们还要对这样一个符号献出全部忠诚。历代圣战的故事,我们已不能得知。但我们还能知道,每一次,是谁为正义浴血沙场,每一次胜利,是靠谁的牺牲才能得到……”
      -神有无尽的生命,可人只有一次……-
      “可我们不是要集合在女神之下……”
      “雅典娜、波塞东、哈迪斯……所有的圣战,或许只是神的游戏。”杯酒下肚,撒加平静许多,“沙加,你知道赫拉克利特;我想你知道那种论调,世界只是神的游戏而已。”
      沙加歪了歪头:“就算宇宙只是火在玩沙雕,那又如何?世界竟然创造了,还存在着……”
      撒加打断他的话:“创造者如此,但在诸神中,也还有命运三女神一类游戏人类的神。”
      “不至如此,是你过于悲观了;你不是自认强悍的么?”沙加自嘲地笑了笑,撒加所说他何尝不知,只是……
      撒加倒是会了他的心意:“沙加,你真的相信,雅典娜所代表的,就是正义吗?”
      “雅典娜是否正义并不重要,我只是独守我所认为的正义而已。”沙加冷冷地回答,“至少,在我眼中,现在的你也是正义的。”
      “谢谢,沙加。”撒加又斟了一杯,“可能我们的愿望是相同的。我想守护这片大地,我想自己能够强大得能够守护这片大地的力量——超在雅典娜之上。”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走上极端啊。”沙加淡淡笑着,“有时,我觉得你的很疯狂,不似教皇。”
      “那,在你的眼跳,教皇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有趣的人。”
      撒加笑了笑:“沙加,你真是一个恐怖的人。”
      “或许吧。”
      “改变了许多呢。以前你总爱用‘胡扯\'来转移话题。”第三杯酒,“每当你说‘胡扯\'的时候,其实是你对某个问题最执着的时候。”
      “可不知,并不能破除执念啊。”沙加自信地笑着。
      “还认为我像撒加吗?”
      问得唐突,答得含糊:“假如你不是,我就不必那样认为了。”
      撒加突然站了起来。
      沙加也站了起来,行礼说:“打扰多时,我也要走了。”
      “不留在圣域?”
      “是的,待会我还要绕道到帕米尔一趟。”
      “为了什么?”
      “穆问我,一个人的思想在14岁时能达到什么情度。而我对这非常感兴趣。”
      撒加苦笑一下,送沙加出厅外。
      雪没有停的意思,纷纷扬扬,洁白的身躯从天而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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