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49、困局

　　屋子里很久没有人说话。
　　徐令宜抿着嘴冷眼看着元娘，元娘理都不待理他。坐在镜台梳头发，这几天太夫人身体好了许多，夜里不再要人服侍了。元娘可是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解了外衣后，撩起被子来倒下，伸伸腿脚。还是自己的床上舒服。半眯着眼，准备昏昏欲睡时，徐令宜又说话了：“照你们的意思，就算无后，徐家也不能纳妾？”看着爵位丢掉，子孙无后，才算是对得起夫妻之情？

　　本来已经熄掉的怒火，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元娘坐起，怒看徐令宜：“哪个不让你们纳妾的？我没有让？是项怡真没有让？”
　　“那你们胡闹什么？”元娘那时候天真不懂事，可一向知书达理的二嫂为什么也犯起这种糊涂来了？徐令宜简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个女人：“你当这事是我和二哥愿意的？自己招来的妾室不成？”如果说是自己到外面找来的女人，你们生气也算。明明知道是为了承爵，闹什么闹？
　　元娘气得都笑了，挑开被子下了床，行到坐在炕床上的徐令宜面前：“什么叫胡闹？二嫂可比我强多了，只不过不管那三个，又没让她们立规矩立得掉孩子？徐令宜，这天下的事总是有得有失，又想当婊子又当立牌坊，做梦嗯？”
　　“你！”徐令宜让元娘嘴里吐出来的污言秽语气得立起来，险些要动手。可还是强自压住了。
　　元娘不待和这个脑袋不清楚的人胡扯，微微打了一个哈欠：“等着吧，这事外人谁也帮不上忙。如果二哥心意够坚决，那三个生完孩子果真不再理她们的话，两年三年二嫂肯定能转过弯来。毕竟她们原先的感情不错，二哥一直待二嫂颇好。二嫂如今不过是委屈，气不过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更气不过平空多出来的三个妾室罢了。”

　　徐令宜听言，这才缓了些情绪下来。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如此。可还没等完全心气平下来，元娘在那边就继续又道：“不过如果二哥熬不了那么长时间，或者为了什么再去理那几个……二嫂那么清高的性子？二哥这辈子是甭指望再过以前的日子了。不过二嫂比我强，至少不会对那几个下手，更不会落下什么把柄让人捉了去。噢，那也得看那三个小妖精是不是配合？文氏如果象前世的那个性子，大许还好些，那两个买来的可不知道会是什么货色？如果二哥真打了那样的主意，哪个生了庶长子，就灭了哪个的话，剩下的那个不拼死拼活赚出一条血路来，才叫没脑子。”妻妾是死敌，越清高的人越容不得。
　　元娘说得轻松又自在，徐令宜心里却是五味杂呈，看着元娘又准备上床睡了。忍不住又开了一句：“为了文家，二哥不可能不再理文氏。”
　　“那就等着相敬如宾好了！”经过这几个月以来的事，元娘在几次重生后不断的自我反醒中，终于找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来了。就算当初自己再贤惠，再不动那几个，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与其那般，其实闹得天崩地裂，也算是一种痛快。只是可怜了谆哥儿，小小年轻丧母，虽然十一娘待他不错，可是有娘没娘总是不一样的。

　　想到此处，扭过头来看徐令宜。
　　“你不是一直在埋怨我，为什么冷淡谕哥？又为什么存心要把他养废了吗？”
　　“你认为二嫂也会那样？”象你一样不顾大局？
　　徐令宜明显不信的口气，看在元娘眼里几乎发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不过没关系，如今的情形，不用你我二人吵得没完的吵，往下看就是了。事实证明一切。”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不对，往下看就知道了。
　　对了，再加上一条：“如果不幸这三个全是女孩的话，二哥怕是连相敬如宾也没指望了。”项怡真可能能忍过一次那样的羞辱，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哼！她当初何尝不是抱着悲天悯人的想法去拯救渝哥的？事情不落在自己脑袋上，谁也会当圣人。
　　渝哥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尚且不肯过继，心存轻视。若是眼下这般模样……
　　元娘很愉悦的倒回了枕上，这回重生、其实还是蛮值得的，起码，有好戏看了！

　　徐令宜不信二嫂那么知书达理的人会和元娘一样，可偏偏事情的走向根本不在人的控制范围之内。买来的那两个丫头，一个叫文竹一个叫梅香，模样都是标致的，性情看上去也不错。只是文竹内向了些，梅香伶俐了些。怀胎到五个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梅香突然肚子疼了起来。折腾了一夜，孩子终是没保住给掉了。一个已经有些模样的男胎，太夫人看向大哭了一场。二哥心情也不好受，可二嫂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吩咐陪嫁来的妈妈给看病问诊，而后就又回屋去了。
　　一连几天，徐令宜都看二哥的脸是黑的。
　　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早该下来看承爵折子中间却突然出了问题。礼部那边一直不往下批，拐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原来圣上怀疑当初的巫蛊之案和徐家有牵扯。

　　惊天的霹雳震得徐家上下人心惶惶。二哥一天到晚拉着自己到处奔走，可是徐家的亲朋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帮忙，项大人倒是帮忙走动一二，却并没有多大助益。徐家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难堪，徐令宜感觉这次重生实在是累人，虽说心中不愿，可还是和元娘摊了牌。
　　元娘听徐令宜婉转说完，要自己去求祖父帮忙的事后，顿时笑了出来。徐令宜脸上烫得厉害，前世的国舅虽然当得憋屈了些，可到底许多事情都好疏通，许久没有求人办过事了。可偏偏这次的事，除了罗家谁也帮不上正经忙。
　　但元娘这个态度……

　　“你这是不肯帮忙？”笑成这样？“徐家和罗家已是姻亲，徐家出事，你以为罗家都逃脱干净？”
　　徐令宜说的大实话，可是……元娘笑得诡异，斜眼看着徐令宜：“徐四爷，那是上辈子的情形。那时候元娘已经给你怀过一胎了，是正经的亲戚。要承爵的又是您本人，罗家不管看着眼下扯不干净的局面，还是将来的利处，都会帮忙的。可如今……”二人成婚之后始终不曾同房，孩子更是没边没际。
　　“如果……元娘这时候回去与祖父说，我们一直不曾同房。你说，祖父会如何？”
　　罗老太爷前世肯帮徐家的忙，都是想了若干回后，才咬牙下的决心。这次……如果让罗老太爷知道孙女嫁到徐家来后，居然连同房都不曾有过。那么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和徐家把这事找机会闹开，然后带元娘回门，彻底摆脱徐家这个烂摊子。
　　如果中间的理由可以找得充分些，指明徐家亏待儿媳，那么就算是闹到圣上面前，这桩子婚事，也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