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传》沈飞天

4、第 4 章

　　傅鼐估摸着年小姐在贝勒府里少说也有两三个时辰了，怕年府的人着急，所以丝毫不敢怠慢。赶到年府时，天色已晚，年府大门紧闭。傅鼐轻扣大门，许久，门才开了一条缝，门房偏着脑袋，略显不耐地问道：“你是谁呀？找哪位？”
　　傅鼐说：“在下傅鼐，是四贝勒府上的，有事求见年夫人，烦请通报一声。”说完，顺手塞了一锭碎银给那门房。
　　那门房一听是四贝勒府上的，态度马上变得十分恭谨，待接过了那锭银子，脸上已是笑逐颜开，先将傅鼐请进前厅，奉上茶后，说：“得，傅爷您先候着，小的这就向夫人禀报去。”

　　约摸半刻钟，只见门口立着一个妇人，瘦削的脸，嘴唇很薄，看起来就是一个精明厉害的人物。傅鼐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年夫人了，因而赶忙站了起来。年夫人忙不迭地说：“坐，坐，坐。”
　　待宾主坐定之后，傅鼐说：“冒昧打扰，请夫人见谅。”
　　年夫人道：“哪里的话。傅爷，不知道主子近来身子可好？”
　　康熙三十七年，皇帝首次分封诸皇子，胤禛受封贝勒，照例赏给庄园和佐领。年遐龄这一支便分在了四贝勒名下，因而年遐龄便成了胤禛府邸所属的奴才，是以年夫人才称四贝勒胤禛为“主子”。
　　傅鼐说：“主子身子一向安康，夫人的请安之意，在下一定代为转达。”
　　年夫人道：“傅爷到此，不知是否主子有所差遣？”
　　傅鼐笑道：“这倒没有。” 傅鼐喝了一口茶，似乎是闲闲地问了一句，“大小姐现在是否还未回府？”

　　年夫人心中吃惊不小，心想大小姐，莫非说的是小蝶？小蝶乃是妾室所出，与她额娘一样体弱多病，年夫人素来不喜欢她。今天年夫人刚刚训斥了她一番，小蝶一人负气离家，她是知道的。年夫人心中颇为恼怒，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并未派人寻找她 ，只是不明白小蝶的事情何以惊动了四贝勒府。
　　年夫人道：“小蝶素来任性，今日出门游玩，确实是尚未回府，许是贪玩忘了时间，我正打算派人去找她呢。”
　　年夫人这一番话破绽颇多。年小姐乃是八旗官宦之女，若是出府游玩，必有婢仆随行服待，何以会一人出府呢？其中必有缘故，只是年夫人不肯透露罢了。纵然果是一人出游，现在天色已晚，年小姐尚未回府，年夫人何以未派人出来寻找呢？傅鼐原本寻思着，年府尚不知道年小姐已在贝勒府中，也许正在城中四处搜寻呢，是以急急赶来，免得年府瞎忙一场。谁知道，年府中竟然悄无声息，合府上下竟似无人过问她。年夫人嘴上说得漂亮，但却见她面上并无焦急之色，难道她竟不关心年小姐的安危吗？”

　　年夫人见傅鼐默然不响，问道：“傅爷，难不成你见到小女了？”
　　傅鼐说：“是主子在街上见到了年小姐。年小姐当时晕了过去，是以主子将她带到了府中，特地让我来转告夫人一声，请夫人不要担心。”
　　年夫人淡淡说：“哦，小女素来体质虚弱，常常三天两头地病着。些许小病，怎好劳烦主子呢？明日我派人把她接回来吧。”
　　年夫人的这一番措词，傅鼐又是吃了一惊。对于年小姐的病情，年夫人仅以“体质虚弱”一词轻轻带过，如此轻描淡写，可谓漠不关心。方才孙百常在诊病的时候，傅鼐在场，年小姐病势如此危急，年夫人竟似毫不知晓，显非粗心大意所能解释。

　　既是如此，傅鼐亦不准备再多费唇舌，当下说道：“年小姐体虚，不宜奔波走动，是以会在贝勒府中小住些时日。主子既然请年小姐住在府中，断不会半途撒手不管。夫人但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年小姐的。如果夫人没有其他事吩咐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傅鼐跟随胤禛多年，对自己主子的个性颇为了解，他料定胤禛不会半途而废，至少会等年大小姐病情稍微稳定一些，再送她回来。

　　年夫人对傅鼐倒是颇为礼遇，再三答谢之后，命总管代为送客。临到门口的时候，总管一把拉住傅鼐的手，道：“傅爷，小姐就让你多费心了。”
　　这是年府中第一个对年小蝶表示关切的人，傅鼐微微点点头，道：“你放心。”
　　由于急于回府复命，何况这又是年府的家事，傅鼐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当下命人套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