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传》沈飞天

14、第 1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字句再进行了一些修改……
TO kloye/竹子/遗忘/梵天：谢谢你们的鼓励。《西厢记》号称天下夺魁之作，张生和莺莺的爱情，对还是小女生的年小蝶自然是一种吸引。胤禛虽然也是出于好奇，不过他隐隐地似乎也感到了一种诱惑哦。
TO 淳于琳琅：谢谢你的关注。请再耐心一点点，也许就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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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晨没有雾，淡金色的阳光洒满了花园。花园里的草木仿佛也苏醒了过来，越发地显得嫩绿可爱，花骨朵也不断从枝叶缝中冒出来，已经盛开的花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地娇艳。而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啁啾的鸟语，仿佛在召示着春天的热闹。年小蝶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这鸟语声更动听了，有心出去走走，捕捉一下久违的阳光。然而不行，傅鼐坚持非得再过两三天不可，因为这是大夫的吩咐。
　　年小蝶好不失望，说：“大夫真的这么说吗？”
　　傅鼐微笑着说：“是的，年小姐。区区数日，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就再忍耐几天好了。”傅鼐语气温和，笑容蔼然，但在这一点上却怎么也不肯让步。

　　年小蝶不好再坚持，看着脸上不无疲惫的傅鼐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好了。”
　　傅鼐一边吩咐婢女为年小蝶准备梳洗，一边笑着说：“年小姐不必客气。主子吩咐了，一定要好好照料年小姐的起居，年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吩咐。”
　　年小蝶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自从上次之后，年小蝶已经再也不曾见过“他”了。其实，这些天胤禛还是时不时地常来看看，只不过当时年小蝶还在熟睡中，是以毫不知情。
　　——年小蝶服用的几味药材有着安神的功用，是以她时常是睡着的。

　　年小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傅鼐低着头，说：“这里是后花园的厢房。”
　　年小蝶追问道：“后花园的厢房？”
　　傅鼐的这一句话答得很妙。他这么回答当然并没有错，但年小蝶问的是这里是哪个府邸，而傅鼐这个答案等于什么也没说，年小蝶对这个地方还是一无所知。
　　——傅鼐办事一向小心谨慎，主子没有吩咐的事情，他不敢擅自作主。
　　傅鼐很肯定地说：“是的。”傅鼐这次没有再给她追问的时间，而是很快地说：“年小姐，若是你需要什么消遣的小玩意，请尽管开口。”
　　年小蝶在房间里也实在是闷得慌了，想了想，说：“那你可以帮我找点书吗？”
　　傅鼐原本还有些担心年小蝶真的会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听是书，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年小姐，府上别的不敢说，藏书倒是颇多。但不知年小姐要看什么样的书？”
　　年小蝶想着，莫要给他们添太多麻烦才好，书不宜多，也不能要奇书怪书，于是说：“这样吧，你帮我找三四本书，嗯，就《诗经》、《千字文》、《西厢记》好了。”
　　傅鼐一口应承，记下了这三本书的书名。书架上的书一排一排的，这几本书想必是有的。

　　傅鼐走到门口，向外面招了招手，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尾随着他走了进来。傅鼐指着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说：“这个是翠喜，以后就由她专门侍候小姐。年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交给她做就可以了。”
　　前些日子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真的不少，确实是喧哗了些。如今年小蝶恢复得不错，身边倒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年小蝶也觉得这样子很好，更何况自己是客人，凡事都该听从主人的吩咐，遂点点头，道：“好。”
　　傅鼐挑来的这个婢女，圆圆的脸，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有点娇憨可爱，年小蝶当下就有点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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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小蝶的病情，胤禛颇为记挂。傅鼐每日必向胤禛回报年小蝶的情况，今天也不例外。
　　傅鼐说：“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年小姐已经好多了，气色看起来不错。今天天气暖和了一些，年小姐还直说着要出去走走呢。”
　　胤禛听完之后，说：“那刘太医是怎么说的？”
　　傅鼐回道：“刘大人曾经吩咐过，还是再静养两天比较好。”
　　胤禛有些担心，说：“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吧？”
　　傅鼐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刘大人说，一切都很好。只不过，年小姐体弱，还是再卧床静养两三天比较好。”
　　胤禛点点头，说：“这样就好。那她没有出去吧？”

　　傅鼐笑了笑，说：“奴才自然是拦下了。年小姐是一个很通情达礼的人，奴才只说这是大夫的吩咐，年小姐就没再坚持。主子前些时候吩咐过，看年小姐还缺些什么。今天奴才问了一下，年小姐旁的东西都不要，只是想看几本书。年小姐在房里呆了这么些天，大概也是闷坏了。”
　　喜欢读书，应该是一个聪明内蕴的女子。胤禛暗自称许，指了指书架，说：“你在这里看看，她要什么书，就给她拿去。”
　　书房藏书颇丰，胤禛心想她要的那几本书总归会是有的。
　　傅鼐答道：“年小姐指名要看《诗经》、《千字文》、《西厢记》。”
　　《西厢记》？《西厢记》胤禛听戏时约略听过，但他素来不爱这类风月戏，所以不甚了了，只依稀记得这出戏的生旦行事似乎十分地大胆。
　　她竟然爱看这样的戏？胤禛既惊既疑，是惊大于疑，迟疑了一下，说：“《西厢记》？傅鼐，你看过吗？”
　　傅鼐也不曾看过，但还是很恭敬地答道：“奴才也不曾看过。”
　　胤禛也有些失笑，自己都不知道，何况傅鼐呢？
　　傅鼐原本极有把握，想着两三本书府里一定会有。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了。

　　傅鼐说：“若是没有，奴才就先找一些其他的书去。”
　　胤禛沉吟了一下，说“这本书书房里倒是真的没有。你到书斋买一本，不，两本。剩下一本就搁在书房里。嗯……府里的书也该添置了。”
　　傅鼐应声道：“是。年小姐那边，奴才调了翠喜专门服侍。这丫头还蛮老实的，做事也勤快。”
　　胤禛点点头，说：“只要服侍得妥贴就好。人多反而不清静。还有，过两天年小姐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你吩咐下人给她准备几件合身的衣裳。前些时候皇额娘赐了两匹蜀锦，你去取一匹来。”
　　年小蝶来贝勒府的时候身无长物，年夫人也不曾派人捎带东西给她。傅鼐早就预备着要帮年小蝶添置一些衣服。只不过这蜀锦十分珍贵罕有，德妃总共才赏了两匹，如今竟要取了一匹给年小姐，傅鼐心中有些诧异，但却不敢迟疑，很快地按照胤禛的吩咐办好了差事。

　　《西厢记》静静地搁在胤禛的书桌上。胤禛闲时常看书，今天翻看平时常看的那些书，总是有些懒洋洋的，竟是提不起兴趣。胤禛的手不经意地触摸到那本书，新印的书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气，隐隐地竟在诱惑着他。胤禛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起了这本书。胤禛略略翻看了几页，渐渐地看得有些入神了，冷不防发觉有人近前，胤禛猛地将书合上，只听得“啪”的一声，人也霍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桌上的砚台。胤禛修佛多年，凡事讲究从容淡定，如此慌张、近乎失态的情形，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傅鼐心中惊诧不已，但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搁下了一碗茶。书的封面虽然是反扣着的，但还是可以看出来那本书簇新得很。
　　傅鼐心中雪亮，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更不敢抬头看胤禛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傅鼐不禁在想，《西厢记》，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呢？
　　胤禛咳嗽了一声，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好了，这里不要人伺候。叫其他人没事的时候也不要进来。”
　　傅鼐仍然低着头，说：“是。”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傅鼐不敢再逗留，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胤禛长吁了一口气，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胤禛原本打算将书就这么搁在一边，但竟是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拿起了那本书，细细地看了起来。胤禛的书房，等闲人是进不得的，加上方才特意吩咐了，胤禛确信不会再有人打扰。看到精彩之处，胤禛也不禁心弛神往，正想着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胤禛有些恼怒，说：“不是说了不要人伺候吗？”
　　那人仿佛有些诧异，径直地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四哥。”来的原来是胤祥，胤祥在四贝勒府是熟惯了的，熟到有时甚至连通传都免了的程度。胤禛陡得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迅速地将书反扣在桌上，人也随之站了起来。胤祥的眼睛更快，已经瞄到了西厢记三个字。胤祥一愣，待到醒悟过来的时候，笑意已写在了脸上。四哥这么不苟言笑的人，竟然在读《西厢记》？
　　胤禛心莫名地有些发虚，待看见了胤祥的神情，越发地窘迫，板着脸说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吗？”
　　旗人一向注重礼节，皇族尤是如此。胤禛拿出了兄长的姿态，话又在理上，胤祥不得不接受。胤祥只好按着规矩，先向胤禛请了安。
　　岂料胤禛又加了一句，说：“进来也不叫人传唤一声，岂不闻非礼勿视吗？”
　　胤禛这句话，实在有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嫌疑，胤祥原本就极力忍着笑，忍得很辛苦，待听到“非礼勿视”时，再也忍不住，大声地笑了起来。
　　胤禛更加地窘迫，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十三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胤祥常来胤禛的府上，有时确是有事相商，更多的时候只是闲谈。胤祥此刻听了胤禛的话，不免揶揄道：“四哥在赶我走呢。四哥，你现在有紧要的事吗？”
　　胤禛窘迫到了极点，也心知胤祥已经瞧破，既然已经掩饰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胤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定了主意，伸手挪了挪那本书，说：“那倒没有。方才都在看这本书呢。”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遮遮掩掩，别人就越感兴趣。你若坦然地承认，别人就会觉得无趣了。何况，胤祥也深知玩笑不可过分，遂收起了嘻笑。只不过，他仍然很奇怪，说：“四哥，这本书，嗯，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书的吗？”
　　胤禛恢复了常态，淡淡地说：“你也说这本书本没什么，瞧瞧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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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小蝶白天或看《诗经》，或看《西厢记》，晚上必定会看一会《千字文》。接连两天都是如此，翠喜就有些奇怪了，说：“年小姐，这《千字文》定是很好的，只是为什么非得晚上看呢？”
　　年小蝶微微一笑，《诗经》、《西厢记》自是百看不厌，而这《千字文》对年小蝶来说，倒有着特殊的功用。但凡睡不着的时候，年小蝶只要翻一翻《千字文》，看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定然睡意袭来。是以《千字文》对她来说，极有催促睡眠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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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年小蝶醒来得很早，很久没出去走动一下了，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待梳洗好了，年小蝶越发地觉得神清气爽。翠喜取来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裳，年小蝶看着那套衣服，竟是有些愣住了。
　　翠喜瞧见了，以为年小蝶震惊于衣服的华丽，于是说：“年小姐，这衣料很好看吧。府里的其他人说了，这可是四川的蜀锦。不瞒你说，我在府里也是头一回见着呢。这衣料这么柔软，穿着肯定舒服。这刺绣，可真细致，这些花呀什么的，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小姐穿上了，肯定比外面的花还漂亮呢。”
　　年小蝶若有所思，随口应道：“我知道这是蜀锦。”
　　翠喜笑了笑，说：“小姐真是见多识广。”
　　年小蝶笑了笑，不再说话。

　　衣服的大小尺寸正合适，像是曾经亲自裁量过一样。贝勒府的裁缝，果然是一流的。换上了新衣裳，翠喜一个劲地说好看。翠喜担心年小蝶会着凉，特意为她披上了斗篷，两人这才走出房间。
　　日已升起，晒得人懒洋洋的，年小蝶觉得十分地舒服惬意。原来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竟是这般地美好。过了两三天，花园里的花事自然更加地热闹，早先的花骨朵已然绽放，海棠花开得更娇艳了，但最惹人的，还是那一片桃花。桃花已经盛开了，粉红色的一片，灿烂得如同天边的云霞。年小蝶立在桃花树下，微风徐徐，衣袂飘飘，宛如花中的仙子。她算不上很美，但却如兰花一般清幽，菊花那般高雅，这份气质，竟也是如此地动人。翠喜也有些呆住了，她第一次发现，年小蝶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年小蝶笑了笑，说：“翠喜，在看什么呢？”
　　翠喜这才收回了目光，说：“小姐，你真的……”
　　说艳丽么，无疑的，府里的侧福晋最明艳动人。年小蝶的美，显然并不是这一种。翠喜很努力地想着措词，但始终不晓得该如何地形容。

　　年小蝶看着翠喜支支吾吾的样子，有些好笑，说：“你想说什么？”
　　翠喜说：“翠喜嘴拙，但小姐，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年小蝶微微一笑，说：“你今年才多大，哪懂得这些呢？”
　　翠喜最怕别人说她小了，不服气地说：“奴婢今年十三岁了。”
　　年小蝶说：“十三岁？是个小姑娘了。你在府里的时间不长吧？”
　　翠喜笑着说：“小姐，算算日子，奴婢在府里已经一年多了。”
　　年小蝶说：“倒也有一段时候了。这里是后花园，怎么不见有人来赏花呢？”
　　“平常这后花园倒也是热闹得呢。但你在病中，主子吩咐了，不许打扰。”
　　年小蝶有些难以置信，说：“他真的这么说吗？”
　　翠喜很认真地说：“是的。主子真的是这么吩咐的。”
　　他竟如此细心呢，年小蝶这么想着，内心充满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