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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青楼 ...

  •   凉风飒飒,树林里偶尔传来野兽的嘶嚎。西尽愁在等岳凌楼开出条件,他不一定会照单全收,但至少有听一听的价值。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岳凌楼走到西尽愁的身旁,缓缓开口:“我要你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直到明晚。”
      西尽愁听罢笑道:“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直到知道珉珉的下落。”
      “那就最好……”岳凌楼用眼角斜睨了西尽愁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的西尽愁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着跟了上去:“有趣,看你耍得出什么花招……”
      岳凌楼提出这个要求有三个原因。第一,他真正的目的是让西尽愁远离渡口客栈,但却不能直说。如果说得太明白,西尽愁就会猜到这里将有事情发生;第二,岳凌楼现在拿不出尹珉珉在自己手上的证据,太过分的要求一定会被拒绝;第三,现在江城不在身边,如果遇到动刀动剑的场合,可以让西尽愁充当一下保镖。毕竟现在自己是唯一可能知道尹珉珉下落的人,西尽愁不会眼睁睁地看自己被杀。
      “珉珉到底在哪里?你说清楚也让我心里有个底啊。”没走出几步,西尽愁就开始心急地挖掘内幕了。
      “只要你说到做到,乖乖听我的话,明天晚上我自然会把那个什么珉珉还给你。”岳凌楼没有回头,用上扬的语调抛下这句话后,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去。
      西尽愁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接道:“我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一刻,背对着西尽愁,岳凌楼的眼神阴翳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

      大概又过了两个多个时辰,黎明终于到来。
      不久之后,离阳镇的渡口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晨风依依,微波粼粼。一艘华丽气派的棕色航船逆流而上,在航道中徐徐前进,“天翔镖局”的金字镖旗招展于和煦的晨风之中。
      船首站着一名满面虬髯的彪悍男子,敞开的衣襟下露出晒得黝黑的皮肤,一块块清晰的腹肌整齐地排列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自小就受到严苛的训练。
      此人名叫李铨,是天翔镖局中与段瑞南齐名的又一个大镖头。他已经年过三十,但还没有一妻半子。倒不是因为真长得太粗野了,让女人不敢靠近,而是常年都跑镖在外,居无定所,无法安家。这次他受命来到离阳镇,就是要接段瑞南一行人返回杭州。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靠近渡口。李铨抬起右手,示意停船。
      随即,铁锚被抛入水中,天翔镖局的人依次走下甲板。本来这是一次很轻松的任务,接到镖车后就立刻掉头返回杭州,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粉碎了他们“平安早归”的愿望。
      望着空无一人的渡口,李铨奇怪地想:“照时间算来,段瑞南他们应该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什么现在看不到半个人影?难道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李铨,此事必有蹊跷。种种不祥的猜测一下子涌上心头,李铨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安排手下人先在渡口客栈暂住下来,多等半日再做打算。
      不同于往日,客栈里冷冷清清的,即使在门外高声吆喝也无人应答。天翔镖局的人在客栈外迟疑了一阵子,推门走了进去。
      环顾客栈,桌椅干净,像是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但就是不见店家和其他客人。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时,一名持剑的玄衣人走到李铨身边说:“李镖头,这客栈打扫得非常干净,不像是荒废了,但却没有半个人影,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四处查看了一阵后又接着说,“而且还留有打斗痕迹,甚至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死尸的气味……”
      他言语条理清晰、有凭有据,表情冷静沉着,散发着大将之风。此人便是“七巧剑客”沈重元,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人很清瘦,留着山羊胡须。称他“七巧”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法有多么出神入化,而是形容他的心思慎密,做事小心。
      西堂堂主荆君祥知道李铨是个直肠子的人,常常做些有勇无谋的错事,所以才特意派沈重元跟在他身旁,好处处提醒他。但李铨却全然不懂荆君祥的良苦用心,只认为沈重元疑心过重,做起事来婆婆妈妈,麻烦得很。他对沈重元这个帮手一点也不满意,甚至还私下抱怨荆君祥怎么给自己派了这么个劳什子在身边。
      现在,李铨见沈重元又开始疑心这间客栈,忍不住有些厌烦地说:“沈兄弟不必太过多疑,这荒林野栈的,想必是店家见生意不好做就迁到别处去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李镖头说的是,大概是我多疑了。”虽然表面上笑着点头称是,但沈重元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如果是迁走,为什么客栈里还留有尚未开封的美酒?更何况客栈门口还能看到镖车压过的痕迹,显然段瑞南他们早已到过此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弄得人镖俱失。
      “保险起见,我看还是派人四处搜寻一下吧……”沈重元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李铨对自己不满意他当然心知肚明,虽然他在天翔门中的地位一点也不低于李铨,但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卑谦。
      李铨不满意沈重元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但碍于情面还是吩咐手下人道:“听到沈先生说的话了吗?还不快去搜!”
      这次接镖本就不是什么重大的任务,所以李铨只带了十多个手下在身边。镖师们听到命令,整齐划一地抱拳称是,随即走出客栈。
      满意地看着训练有素的部下,李铨从墙边提起一坛酒道:“太好了,这酒正好给我们兄弟们洗尘。”说着就欲拍开酒坛的泥封,但沈重元立刻制止他道:“李镖头,这酒还是不喝为妙,可能已被人下过药了……”沈重元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些酒都被岳凌楼下过君子毒,目的就是要封住段瑞南一行人的内力。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铨放下酒坛讽刺道,“别人都说你沈重元是‘七巧剑客’,但是我看还不够,应该叫你‘百巧剑客’。你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麻烦事情怎么这么多!”
      “李镖头还是小心为好……”沈重元不由放轻了语气。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一名小镖师突然匆匆跑来报告说在附近山湖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无头尸体?”李铨和沈重元同时重复一遍,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果然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走!带我过去!”李铨表情蓦然一肃,刻不容缓地跟着那小镖师朝山湖方向赶去。沈重元也紧随其后。
      不多时,镖局所有人都聚集到湖边,有条不紊地把尸体打捞上岸。此时,刘辰一的尸体已经被湖水整整浸泡了一天一夜,早就变得浮肿不堪,再加上头颅又被削去,所以身份就更难以辨识了。
      李铨命手下把尸体葬了,无论这尸体是谁,出于人道总不能让他一直泡在湖里吧?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名镖师惊叫说在水边发现了一套衣物。沈重元急忙命人把那衣物打捞上来。他猜想这衣物是死者的,说不定可以从衣物上发现一点死者身份的线索,但随即他便彻底失望了,因为这只是一套市井随处可见的粗布衣服,像是客栈里跑堂人穿的。
      沈重元暗忖:“难道死者会是客栈的堂倌?”他并没有猜错,但只是不够完整。当日刘辰一的确假扮成了堂倌,以此来接近段瑞南一行人。此时,谁能猜到这堂倌竟是天翔门东堂成员——刘辰一呢?

      ◆◇◆◇◆◇◆◇◆◇

      刘辰一的尸体浮出水面,天翔门的人发现尸体,这一切早已不在岳凌楼的计划之中了。因为岳凌楼没有想到这次沈重元会一同跟来,不然他就不会如此疏忽,而会把真相隐藏得更加彻底。
      但是,上天却帮了岳凌楼一个忙,这些所谓的巧合使他的计划依旧正常地运转着。没人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证据沉在湖底,只要发现了那个证据,就能立刻推测出尸体的身份。
      那个重要的证据便是——刘辰一的玄青剑。

      ◆◇◆◇◆◇◆◇◆◇

      千鸿一派盘踞云南数十年,实力雄厚,分支众多。虽然现在影响力已大不如前,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鸿一派余威仍在。只要是在云南这片土地上,基本上都可以找到它的分舵府。
      而千鸿总舵府则设在距离离阳镇大约百里的兴和城里,属于常氏一族的家业。舵主之位历来由本家嫡长子继承,但是由于前任总舵主的猝死,新舵主又不得人心,所以内部矛盾越发变得尖锐起来。
      兴和城附近因为盛产绿茶、商旅往来频繁而日益繁华起来。自古繁华之地总是少不了金粉笙歌,这兴和城当然也不例外。
      当西楼两人通宵赶路来到兴和城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旭日东升,天边朝霞满天,薄薄的红光把兴和城映衬得格外耀眼。
      由离阳到兴和的百里路不算短,纵使西尽愁有百万个不愿意去讨这个麻烦,但因为岳凌楼执意要来,他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谁让他已答应“寸步不离”,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不过,出乎西尽愁意外的是,岳凌楼连夜赶来兴和城的目的地竟是一家名为“翠微轩”的青楼。在兴和城的这条花街里,翠微轩虽算不上首屈一指的豪华,但因为门庭和装饰都非常用心,各种花纹图案的搭配正恰到好处,所以能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感。
      时候尚早,翠微轩的门庭颇为冷清,第一层里几个满脸通红的宿醉客人趴在酒桌上酣睡。
      脂粉涂得很厚的老鸨正单手叉腰,指挥着佣人们打扫清洁。见西楼两人踏进楼里,老鸨急忙堆笑着跑过来招呼。在这风月场所里待久了,自然练就出了查人识面的好本领,见两人气宇非凡、容颜俊美,她就猜到了来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那名白衣公子身上,更是流溢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华贵气质,让人很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公子……”老鸨扭动腰肢朝岳凌楼走来,而岳凌楼却竖起食指在唇上点了点,示意她说话不要太大声。
      老鸨立即谄媚地笑起来,用手掩了掩嘴,压低声音道:“两位公子请到楼上去……”楼上为上宾位,要有些身份的人才能上得去。
      岳凌楼对老鸨笑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她手里。
      见岳凌楼出手如此大方,老鸨立即两眼放光,受宠若惊地急忙点头称谢,恨不得立刻造间庙把岳凌楼给供起来。
      一旁的西尽愁莫名其妙地注视着两人的举动,暗自猜测着岳凌楼来这里的目的。是男人的话,来妓院通常只有一个理由。老实说,西尽愁很难想象岳凌楼左拥右抱倒在女人群中的样子,但是来这种地方除了找乐子外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正在西尽愁思索之际,老鸨就已引着他俩走上轩中木阶。在脂粉味扑鼻而来的回廊上绕过半圈后,老鸨打开一间空厢房的门,含笑看着两人。
      岳凌楼笑得暧昧不明,偏头朝西尽愁扬了扬下巴。
      “干什么?”西尽愁呆立在门口,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叫你进去啊……”岳凌楼不由分说地一掌把西尽愁推进房间,然后朝老鸨略一挥手,老鸨便自觉地阖上门离开了。
      西尽愁仍是满头雾水地站在房间中央,觉得应该问清楚,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如果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两个男人共处一室,总不会也要往那方面发展吧?虽然他承认岳凌楼的脸长得还是很对他胃口的……
      正在这时,岳凌楼突然转过背解开衣衫。望着那袭柔软的白衣顺着他的肩臂滑落,西尽愁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不会吧?真的脱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西尽愁的想象。外衣倏然落地,掠过处青丝轻扬,幽香依依。岳凌楼赤裸的背部在青丝的半遮半掩下更显撩人,西尽愁竟一时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喂,你……”西尽愁呆呆地只说出这两个字,岳凌楼就突然转过头来,见西尽愁正毫无掩饰地盯着自己看,不禁颦眉扬目道:“把你的脸……转过去。”
      西尽愁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慌忙把视线移向窗外,说:“你紧张什么?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看到西尽愁慌神的样子,岳凌楼立即猜到他想到哪方面去了,于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反问道:“到底是谁在紧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说着,他已从妆奁盒里取出黛笔,开始对镜描眉,边描边说:“即使都是男人,也不一定安全哦。你如果不知道,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把最后一个尾音拖得老长,却故意不把话说完,给西尽愁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大清早的,早饭都还没吃就开始讨论这种话题,的确是非常奇怪,但是岳凌楼却毫不在意,倒是西尽愁无言以对了,只好一直僵直着身体望着窗外。
      天边红日正在冉冉上升,空中也有了早起的鸟雀展翅冲上云端的身影。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街道上的行人和车马渐渐多了,人声也跟着变得嘈杂起来。翠微轩里,不多时也热闹起来,隐约间还可以听到莺燕们和客人调笑的声音。
      “哪有一个大男人大清早就跑到青楼里来梳妆打扮的?”西尽愁纳闷着,“难道岳凌楼是女扮男装的?也不对……既然丘然已经说了他是男的,那他就一定是男的,但是……”
      左思右想也没得出个结论来,西尽愁干脆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了。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在这段时间里竟一直无法回头。硬要追究原因的话,大概是潜意识里担心自己稍有动摇转了身,就会立即中了那小妖精的魔吧。即使如此,他也不忘竖起耳朵细听着身后的动静,以确定岳凌楼乖乖坐在妆镜前没有离开。
      岳凌楼的确没有离开,也没打算离开。从刚才到现在,他除了打扮自己以外没有耍任何花招。他连夜赶来只为见一个人,而这人正是翠微轩的常客,也是云南千鸿一派的现任总舵主——常桐。
      从镜子里看到西尽愁一动不动的背影,岳凌楼觉得好笑,暗想:“叫你转过去就不敢再转回来了,未免也太听话了吧?”正想开口讽刺他几句,却瞥见搁在桌面上的一张古琴。银色的琴弦,暗红的琴身,一圈细致的金色花纹把琴面装饰得华贵典雅。
      总觉得,似曾相识……遥远的记忆里,总有十根白皙纤弱的手指在拨弄着琴弦。“小楼……”母亲见自己听得出了神,便会微微转过头,弯着细细的眼角温柔地问说,“想学么?”于是自己仰起脸用力点头,一头钻进母亲的怀里,让她的手掌覆上自己的手背……

      ◆◇◆◇◆◇◆◇◆◇

      “噌——”岳凌楼的指尖微微上勾,一个音符飘然而出。曾经以为早已经遗忘的旋律刹那间又涌入脑海,止也止不住。哪里该轻拢,哪里该慢拈,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它们早已经渗入自己的骨髓,剔也剔不去。
      然而空空的手背却残忍地提醒着他一个不争的事实——母亲已经死了,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眼前。她的尸骨早已被埋入不知哪里的乌泥,化为蛆虫。
      那天,她的血滴到自己脸上,是温热的;还有一并滴到自己脸上的泪水,也是温热的。仿佛无论何时,母亲都是温暖的……曾经天真地以为,一直一直,她都会淡笑着握住自己的手,把她令人安心的掌温传给自己……
      但就在十年前的那天,母亲却冷了,僵了,瞪大的眼瞳再也无法闭上,脸上痛苦的表情冻结住陪着她长眠地底。也曾想过,当她和那个杀死她的人共赴黄泉时,心中是否还残有一丝半点的情意?
      母亲是爱着那个男人的。若干年后,当岳凌楼在恍惚中梦见母亲那天的表情时,他才知道她还爱着那个男人,因为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即使是死也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在你身边,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无论是地狱还是黄泉,我都陪你一起……”
      好可怕!每当这时岳凌楼总会从梦中惊醒,捂住渗出冷汗的前额大口喘气。永远也不会理解,更不想去理解这种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感情,因为这种炽烈的感情只会害人丧命。
      相爱的人却相互残杀,自己不需要这样的感情。

      ◆◇◆◇◆◇◆◇◆◇

      厢房里琴声铮铮,悠扬盘旋。
      西尽愁蓦然转头,岳凌楼依旧低头抚琴,看也不看他一眼。虽是风光霁月的曲调,但此时听来却含了一股莫名的悲怆,有种令人疯狂的讯息回旋不止。
      最令西尽愁吃惊的不是琴声,而是抚琴之人。岳凌楼席地而坐,木琴平放在腿上,低头轻移玉指勾弦,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仿佛已经超脱了这个尘世。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宛如谪仙的人便是岳凌楼,但西尽愁却不敢相信。因为此时岳凌楼已经挽发成髻,珠玉缀满头,环配响叮当。身上那套白衣已换成了橘色为领,白纱为袖,穿嵌着金丝银线的女儿装。面敷香粉,纹青娥眉,点绛薄唇。眼角涂上了金粉闪闪,额迹贴上的五点红印拼成淡淡桃红。
      察觉到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岳凌楼挑起眼角望了望西尽愁。此时西尽愁正用一种惊艳的表情盯着他看,双眼一眨不眨,但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
      的确是惊艳。虽然西尽愁见过不少青楼佳人、红妆美女,但却从来没人能够让他如此清晰地感到惊艳。连昔日江南排名第一的美女,现在天翔门的前门主夫人——欧阳扬音也不能。
      那些女人美虽美,但看久了难免让人生腻,然而岳凌楼却不会,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妖气,仿佛要诱人亲近;但同时又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正是这中间若远若近的距离,才令无数人为他颠倒痴迷。
      他究竟是仙是妖?西尽愁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用美色设成的圈套。
      岳凌楼双手按住琴弦,音符戛然而止。他朝西尽愁暧昧不明地笑了笑,随后便低头专心致志地调起弦来。此时,无论他做什么动作,即使只是一个眼波的流转或者手指的曲合,都是一种极度的诱惑。
      这次,岳凌楼的确是要用美色来设一个圈套,但他想要套住的人绝对不是西尽愁,而是千鸿一派的总舵主——常桐。
      手指再次移动,凄婉的旋律依依不绝。轻轻吸一口气后,竟和着琴声唱了起来,那美妙绝伦的嗓音远不只“天籁”二字可以形容。
      一音刚发,满坐阒静。连楼下喝酒的人都忘了把酒咽下去,愣愣地含在嘴里。青楼女子们也都一脸错愕,不知道姐妹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凝神而立,朝歌声传来处呆呆望去。
      “风无情,叶凋零……心随风去,空留下喃喃叹息……君记否,雕阑水榭,共倚残霞;玉砌楼台,醉看风雨……尘缘欲断,香梦难续,终是难守今世缠绵……”
      唱的不过也只是那些儿女情长空悲叹的艳词,但只要从岳凌楼的口中唱出,就好像是被施过妖术一般,连西尽愁也跟着呆住了……

      ◆◇◆◇◆◇◆◇◆◇

      正如岳凌楼所料的那样,此时常桐已经到了翠微轩楼下,听罢此曲,急忙招来老鸨问道:“楼上唱歌之人到底是谁?”
      老鸨笑道:“是刚进翠微轩的一名姑娘。”
      常桐一听,急不可耐地道:“那你快把她叫下来,让本公子瞧瞧她的模样。”
      闻言,老鸨脂粉过重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难色,恭敬地道:“只怕她现在还不能下来,因为楼上还有一位客人呢……”
      “我叫她下来也不行?”常桐皱眉反问,语气里带着阵阵怒气。他是堂堂千鸿一派的总舵主,云南这片土地就是他的势力范围,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现在不过是想见一个小小的妓女,竟然还有人敢给他脸色看?
      “恐怕……还是不行……”见常桐生气,老鸨的声音立即压低下去。她知道常桐是她得罪不起的贵人,但因为早先就拿了岳凌楼的银子,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看到老鸨为难的样子,常桐更加恚怒,突然拍案而起,握紧一把装饰华贵的长剑冲上木阶,边走口中还念念有词:“我倒要看看她接的到底是个什么客人,竟敢如此嚣张!不把千鸿一派放在眼里!”
      见总舵主恼怒地冲上楼去,千鸿一派其他跟着他一起来寻欢作乐的人也匆匆拿起武器,跟着朝二楼奔去。
      楼底的客人都带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越谈越欢,唯独老鸨见情况不妙,担心闹出什么流血的事来,连忙拦住常桐好声好气地劝说,但常桐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推开老鸨冲上楼去。
      “常公子,常公子……”差点被掀倒在地的老鸨稳住身形后,不死心地又跟上去,紧紧拉住常桐的袖子,被带着一起上楼了。
      其实老鸨刚才说的一番话都是岳凌楼今天早晨刚到翠微轩时教她的。她既然收了岳凌楼的银子,就只有乖乖按岳凌楼交待的话去说,但没想到事情竟一下闹大了,急得满头冷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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