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21、第一章 误杀

　　今夏比往年更加闷热，即使在清晨也能听见聒噪的蝉鸣。耿府的庭院内，淡粉娇红被昨夜东风吹落满地，九曲回廊圈住了一池碧水，水榭楼台，珠帘轻卷。白衣飘飘，琴音悠扬。
　　“你在想什么？”岳凌楼抬眸淡淡问向身旁的常枫。
　　再过不久，常枫就要启程回云南，而天翔门这边岳凌楼琐事缠身，无法陪他同去。不过，知道了常枰的真正身份后，岳凌楼已稍稍安心下来。身为锦衣卫的洛少轩此行前往云南的真正目的，是去调查花狱火的秘密交易，而千鸿一派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你果然很精通音律。”常枫由衷称赞道，专心聆听着那张暗紫的古琴在岳凌楼指间的拨弄下发出的铮铮清响。
　　“不久之后，我也会去云南的……”岳凌楼说这话时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沁如心间，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风无情，叶凋零……尘缘欲断，香梦难续，终是难守今世缠绵……”歌声起，鸟阒静。岳凌楼的歌声和园中美景完全融为一体，和谐得如似仙境。
　　“他总是在唱这首悲哀的曲子呢……”西尽愁坐在回廊屋檐上，边回忆边自言自语道，“当日常桐死前听到的也是这首吧……”说着一个翻身，就已跃下屋檐，几个飞掠窜出耿府。
　　岳凌楼和常枫之间的暧昧气氛，他实在难以心平气和地继续看下去了。尹珉珉已经托付给欧阳扬音，但耿原修的事依然没有头绪，他本应有很多事情要办，但现在竟懒得去查。
　　“岳堂主。”这是常枰的声音，此时他已走上阁楼，持扇在手，轻轻一揖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岳凌楼的双手陡然按住琴弦，常枰的出现的确有点扫兴。他略微朝常枫点了点头，意思是你走吧，于是常枫起身向常枰走去。
　　“替我好好照顾他。”岳凌楼望着常枰，低声嘱咐道。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萦绕心间，仿佛每个人的离开都有可能成为永别。
　　常枰没有体会到岳凌楼的担忧，突然愣住了，随即笑道：“岳堂主，瞧你依依不舍的样子，又不是在嫁女儿。”
　　听他打趣自己，岳凌楼懒都懒得理，低头再次拨弄起古琴来。
　　但愿，只是自己担心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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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西，承安客栈内，欧阳扬音和尹珉珉正商议着该去何方。
　　“回云南吧，去你和你爹以前住的那片篁竹林。”欧阳扬音突然提出，“毕竟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普通人绝对无法进入。”
　　尹珉珉听话地点了点头，现在到哪去她都无所谓，只不过，就这样离开杭州，离开西尽愁的话……
　　“欧阳姑姑，我可不可以……跟西大哥……道一下别？”尹珉珉小声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尹珉珉急忙道：“名剑门，我去名剑门找他！道个别就马上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欧阳扬音稍微想了想，说：“那你去吧，不过我不陪你，因为名剑门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你快去快回。”名剑门门主阮浩天可是欧阳扬音的宿敌。
　　一听欧阳扬音同意了，尹珉珉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生怕欧阳扬音反悔似的，飞快地直奔名剑门而去。
　　不过，尹珉珉没有想到，此时西尽愁不在名剑门，而在杭州城里的一家酒楼喝酒。比尹珉珉更了解西尽愁的欧阳扬音早已料到他不会乖乖待在名剑门里，所以才会同意尹珉珉的要求，让尹珉珉扑个空，了却心愿后再乖乖回来，仅此而已。
　　但是，欧阳扬音还是错了。
　　错就错在她以为尹珉珉在名剑门里找不到西尽愁就会回来跟自己一起去云南，然而以尹珉珉的性子，摆脱欧阳扬音的监视后，她就算找不到西尽愁，也会去另一个地方，做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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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楼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岳凌楼身后传来。
　　岳凌楼正坐在水榭边，喂着池塘里的锦鲤，见耿芸朝这走来，轻轻回了声：“小芸。”
　　耿芸在岳凌楼身边坐下，假装去望池塘里成群结队的鲤鱼，但时不时却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瞥岳凌楼。岳凌楼察觉到了，可却假装不知，一直专注地注视着水面一言不发。
　　“凌楼哥，你来耿家……已经十年了吧……”说到这里，耿芸忽然停顿，又望了岳凌楼一眼。
　　岳凌楼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愿多谈。他不想与耿芸亲近，怕自己狠不下心。
　　“凌楼哥，你讨厌这里吗？”
　　闻言，岳凌楼洒饲料的手突然一抖，轻笑着否认道：“怎么会呢？……十年前，如果不是老爷收留，我早已饿死路旁……”
　　“是么？”耿芸垂下眼，勉强自己露出笑脸，“可是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所有人都死了，爹、大哥，还有我。天翔门灭亡，耿府被查封……一切都结束了……”
　　岳凌楼在听耿芸讲下去，但耿芸却收了口，眼神有些涣散。
　　她偏过头，安静地凝视着岳凌楼。
　　“怎么了？”岳凌楼微笑着问。
　　耿芸不再说话，只掏出一串珠链。翠绿的珠子银丝做线，亮晶晶的很是晃眼。
　　耿芸把珠链系在岳凌楼的手腕上，说：“听景元寺的和尚说，这个辟邪，保平安……无论怎样，凌楼哥……我希望你活着，比谁都活得长，比谁都幸福……这样就够了……”
　　怔怔地望着耿芸清澈的眼神，岳凌楼竟说不出话。后来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的耿芸已经隐隐预感到，即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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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珉珉站在耿府围墙外，把头贴到墙壁上，听着府内的动静。
　　好像没有人走动呢……
　　想到这里，尹珉珉抬头望向那堵高墙，纵身跃起，掠墙而过。
　　“什么人！”尹珉珉脚还没站稳，旁边就传来一声大喝。
　　尹珉珉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蓝衣装扮的人持剑向她冲了过来。她立即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挡住来人的攻击。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遛进来，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尹珉珉？怎么是你？”剑被尹珉珉挡开后，蓝衣人竟吃惊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天翔门里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尹珉珉也是一惊。仓促中回头一看，竟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城。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城急冲冲地问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尹珉珉尖声尖气地嚷道。
　　“今天我当班。”江城言简意赅，推了尹珉珉的肩膀一掌，“快出去，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尹珉珉这才想起江城本是天翔门贺峰的手下，耿府是由天翔门派人轮班巡逻的，今天大概正好碰上了江城值班的日子。
　　还好是遇上了熟人，尹珉珉急忙问道：“江城哥，你知不知道耿原修在哪里？”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尹珉珉亲热地在江城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哥”字。
　　“你问这干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出去。”江城说罢欲把尹珉珉拎出去。
　　尹珉珉不依，猛地甩开江城的手，撒娇道：“江城哥，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就走。”
　　江城叹了口气，信以为真。他怎么会想到尹珉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是来杀耿原修的呢？于是向不远处的一栋矮楼支了支下巴，说道：“喏，就在那边，现在老爷大概正在休息吧，你还不快……”
　　江城边说边转头面向尹珉珉，但“走”字还没出口，一股很浓的药香就扑面而来，恍惚中看到尹珉珉手中洒出了什么白色粉末。
　　尹珉珉用的药粉叫做“摄魂粉”，可以暂时迷住江城的心智。见江城双眼已经渐渐无神，失去焦距，尹珉珉对他说：“现在到那个房间去，杀掉你见到的人。”之所以不能直接叫江城去杀耿原修，是因为江城中毒后心智不清，根本就不知道耿原修是谁。
　　耿原修正在休息，侍卫都在较远的地方守着，而从江城的位置到那间房不过百米，一条直路，空无一人。应该不会杀错的……尹珉珉想着，向前窜了几步，躲在离那栋楼不远的地方，看着江城提剑缓缓朝那房间走去。
　　“江城哥——”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到尹珉珉耳里，她顿时倒抽一口气，探头一看，才发现一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正站在路边，跟江城打着招呼。
　　耿芸刚刚与岳凌楼分开，正打算回房，却在半路上看到神色奇怪的江城，好心问道：“江城哥，你怎么了？”可是中毒的江城怎么听得到她的话呢？
　　现在江城的脑海中只有一句命令在不断重复——杀掉你见到的人！
　　杀掉你见到的人！江城拔剑出鞘，朝耿芸的胸口突刺而去。
　　此招急如闪电，就连习武多年的高手都难以避开，耿芸区区女流不懂任何武功，又怎么避得了？耿芸望着江城手中明晃晃的刀锋，竟连逃跑都忘了。她尖叫一声急忙闭眼。
　　躲在暗处的尹珉珉暗叫不好：“糟了，杀错人了！”
　　下一秒，只听“锵”一声，江城的剑已被人挡开。岳凌楼站在耿芸前面，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耿芸早就成为江城的剑下亡魂了。
　　岳凌楼大声叱喝道：“江城！你在干什么？”
　　江城脑海中还是只有那一句话——杀掉你见到的人，杀掉这个女子！于是江城再次挥剑。
　　岳凌楼觉得江城有些不太对劲，用匕首挡住扫向耿芸脖子的杀招。
　　瞬时只听兵刃相搏的“当当”声响成一片。
　　江城没理由要杀耿芸啊。正想着，岳凌楼就瞥见江城失去焦距的双瞳，心里顿时明白一点了——那是蛊术！
　　尹珉珉暗暗着急，如果再这样下去，其它地方的护卫就会听到动静赶过来了。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尹珉珉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那矮楼里走了出来，站在门边向外张望动静。
　　是耿原修！尹珉珉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耿原修！
　　此时不杀他，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尹珉珉手中的一叠六角镖陡然离手，分成五路锁住耿原修的头部打去。自顾不暇的岳凌楼只感到背后一股寒气袭来，扭头，只见飞镖如飞蝗般擦面飞去，但那些飞镖的攻击目标显然不是他。岳凌楼顺着飞镖飞去的方向再次扭头，只见耿原修站在门边。
　　“小心啊，老爷！”
　　一瞬间，只有一瞬间能让岳凌楼做出判断。他把匕首向耿原修投去，那泛着银辉的匕首如同一道流星犀利地划破空气，其速度远远超过那些飞镖，“嚓”一下钉入门扉，木门借着力道应声合上。
　　随即，便是“当当”数声响动，几乎所有飞镖都打在门板上，只有一支在门关紧前，从缝隙里飞入房间，划伤耿原修的侧脸。
　　刚松一口气的岳凌楼突然回头，一股血光便模糊了他的视线，耿芸已被一把长剑贯穿身体。那持剑之人正是江城。
　　她的血喷溅到江城脸上，江城这才恢复神志。
　　“发生了什么事？”见鲜血自耿芸体内源源涌出，而剑柄却握在自己手上，江城吓得六神无主，“是我杀了她？是我？”
　　混乱！江城乱了，岳凌楼也乱了。这一刻他们同时停下所有动作，僵硬地矗立着，呆呆望着眼前的惨景，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岳凌楼怔在原地，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选择去救耿原修，而不是耿芸。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快走……”岳凌楼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知道江城刚才的举动是受人操纵，而非出自他的本意。
　　“我……”江城握剑的手松了劲，依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叫你快走！你不想死就快走！”岳凌楼加大音量，疯狂地朝江城吼去。
　　“抓住他！抓住他！”耿原修一手捂着被划伤的左脸，推门对听到动静赶来的护卫们大声呼喝。
　　护卫们接到命令，拔刀朝江城冲去。江城低头看了耿芸一眼，条件反射地纵身跃上房顶，迅速逃走。
　　“不用追了。”岳凌楼竖起右手，示意护卫们止步，“立刻封禁耿府，那个真正的暗杀者应该还未离开。”
　　护卫们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都望向耿原修，见耿原修点了点头，才领命散去。
　　这时，岳凌楼突然听到身下传来耿芸细弱游丝的声音。
　　她双眼呛着泪水，颤悠悠地抬起了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一边吐血一边呼唤着：“凌楼哥……”
　　岳凌楼俯身下去，握住半空中耿芸的手，竟不知该说什么话。
　　“凌楼哥……”耿芸还是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像还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痛苦地咳出几口血。
　　“不要再说话了。”岳凌楼一把抱起气息奄奄的耿芸。
　　如果及时救治也许还来得及。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岳凌楼陷入了混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突然崩溃了。他曾强迫自己坚信耿家的人全都该死，为什么现在却想救耿芸？不忍心看着她这样死去……
　　“凌楼哥……”耿芸把头靠在岳凌楼的肩上，渐渐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睁眼了，但她还有最后三个字要说。
　　“对不起……”凌楼哥……我们耿家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们欠你的太多了，如果欠的是钱，那还可以还清，但如果欠的是命呢？是否要用命来还？即使耿家所有人都死光了，你的父母也不会再活过来……
　　这笔债，耿家还不起……
　　“小姐？”岳凌楼摇了摇耿芸的身体，喃喃念着，“小姐……”
　　“十年了吧？你来这里十年了吧……”
　　“凌楼哥，你讨厌这里吗？”
　　“听景元寺的和尚说，这个辟邪，保平安……”
　　手腕上那串刚戴上的珠链，此时竟冰凉得如同积了千年的寒霜。
　　什么东西滑落了，顺着脸庞……
　　温热的液体……泪水……“滴答”地轻响……
　　“我想要你的眼泪，我想要你哭……从来也没有见过你哭，但偶尔在看到你笑时，会以为那是在哭……”
　　“高兴也好，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总是带着同一副表情，让人分不清楚哪些事是你喜欢的，哪些不是……”
　　这是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你睁开眼看看，你不是很想看我哭么？你看到了么？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动？
　　不要死……
　　心脏好痛，绞紧的痛……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以为早就麻痹了……但是，现在，这算什么？耿家的人死了算什么？那是报应，他们的报应……
　　为什么现在痛苦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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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自己闯下大祸，尹珉珉掉头想走，突然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却被捂住嘴巴。
　　“不要吵，是我。”欧阳扬音压低声音，“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可你就是不听……”
　　“我……”尹珉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要再说了……”欧阳扬音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现在耿府被封，我们插翅也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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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一家酒楼里，西尽愁只把酒灌进肚子，却尝不出味道，心里想的全都是岳凌楼。
　　岳凌楼，我本以为所有人在你心中都只分为“敌人”和“非敌人”两种，你心中只有仇恨，所思所想全是如何复仇，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看常枫的眼神里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寒霜。
　　能够对复仇之外的事情感兴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就是常枫呢……
　　这时，西尽愁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他看见一个人莽撞地冲进来，不发一言地坐在角落里。
　　江城？他怎么会在这里？西尽愁斜睨了江城一眼，见他紧锁双眉，神情慌乱，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
　　见有客人进店，堂倌急忙跑过去招呼道：“客官，你吃点什么？”
　　江城刚一抬头，堂倌立即倒抽一口气，吓得差点跪下来，因为江城脸上沾满鲜血，一看就是刚杀过人。
　　“你……”堂倌刚想大叫，却被一只从背后伸来的手捂住了嘴。
　　西尽愁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不想死就不要到处声张。”随后脱下外套，丢给江城说，“把它披上，跟我出来。”
　　从酒楼后门出去，是一条非常偏僻的暗巷，石板路面的缝隙里已生出不少杂草，连白天都很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西尽愁对江城道：“把你脸上的血迹擦一下。没见过你这种人，满身是血还敢跑到大街上来走动。”
　　江城因为听见岳凌楼那句“你不想死就快走”，再加上守在耿府的护卫已向他扑来，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就跑了。现在他竟有些后悔，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耿芸的确是死在自己手里，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呢？
　　西尽愁见江城一直不说话，独自深陷在苦恼中，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杀人了？”
　　江城直视地面，点了点头。
　　西尽愁皱眉又问：“你杀谁了？”
　　江城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天翔门去自首了，到时候一定满城皆知，所以也不在乎让西尽愁提前知道，于是低声道：“是……耿芸。”
　　“什么？你杀她干什么！”西尽愁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耿芸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且凶手还是江城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我怎么知道？当我发现时，她已经被我一剑刺穿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城发泄般大吼一通。
　　“你安静一点！”西尽愁也大吼一句盖住了江城的声音。
　　江城这才闭上嘴，又直直地盯着地面不动了。
　　西尽愁呼一口气，低声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被人操纵了？”
　　江城不说话，突然想起了尹珉珉，以及尹珉珉洒出的那一把白色粉末。难道罪魁祸首是尹珉珉？
　　西尽愁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江城平静地回答：“回去自首。”
　　“回去自首？你……你认真的吗？”西尽愁皱着眉苦笑起来，“你就这样回去当替死鬼，让真凶偷笑吗？你不觉得自己善良得有些过分了？”
　　江城闷着不吭气了。
　　真凶难道会是尹珉珉吗？她为什么想要耿芸的命呢？江城不明白。突然，江城恍然大悟——尹珉珉是跟西尽愁一道的人啊，难道西尽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江城冷笑两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西尽愁苦笑道：“当然是抓到真凶，将功补过。”
　　话音刚落，一阵拳风朝西尽愁的左脸袭来。他伸手一挡，朝江城吼道：“喂，你干什么？”
　　“抓到真凶，将功补过。”江城又一个扫腿向西尽愁攻去。
　　“你说我是真凶？”西尽愁怀疑这江城的脑袋里是不是装的浆糊，怎么这么糊涂。
　　江城开始翻老账道：“当日在云南一定是你杀了刘辰一，然后假装救我一命让我相信你，又派尹珉珉对我下毒让我杀了耿芸。西尽愁，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歹毒之人！”
　　西尽愁一边抵挡江城的猛烈攻势，一边苦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江城的话里有些不对劲。
　　派尹珉珉下毒？怎么会是尹珉珉……
　　江城突然喝道：“你为什么还不拔剑？”
　　当日在云南与西尽愁交手时，也不见西尽愁拔剑。江城自己的剑插在耿芸身上没有取出，所以只能用一些拳脚功夫。见西尽愁只守不攻，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于是更加恼怒窝火。
　　西尽愁道：“我的剑是不能用来杀人的。”
　　一年前，欧阳扬音把隐剑交给西尽愁时就曾说过：“隐剑如果沾了血就不是隐剑了，你好自为之吧。”
　　紫星宫小宫主秦月儿和阮浩天私自逃出紫星宫时盗出的隐剑，到底有什么秘密？如今就只有欧阳扬音和西尽愁两人知道。
　　“你若把启天剑给我，我就把隐剑的秘密告诉你。”欧阳扬音曾这样告诉西尽愁，“启天剑上已经沾了太多鲜血，你难道不厌倦么？”
　　是呢，我已经厌倦了……
　　西尽愁扼住江城的手腕，向后一扭，江城被迫单腿跪地。
　　西尽愁急迫地问：“我刚才听到你说尹珉珉什么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她对你下毒？”
　　江城愤然道：“你何必明知顾问。”
　　西尽愁无奈道：“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城冷嗤道：“当日堂主叫我跟踪你去云南，我早该想到你对天翔门的威胁，可我竟然还是被你利用了……”
　　西尽愁歪着头：“喂喂喂，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跟踪我干吗？”
　　这时西尽愁已经想起当日在黄泉巷尾那两个没有露面的人，难道他们就是江城和刘辰一？贺峰要他们监视自己的目的何在？
　　西尽愁一直觉得奇怪，从杭州返回云南这么长的路，身后那两人只是一路秘密跟随，而没有其它任何举动，好像只是想确认他到底回到黄泉巷没有。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