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9、第九章 大典

　　又过了几日，杭州城内突然变得格外热闹，因为天翔门新门主的继位大典即将来临。耿原修早已许诺让贺峰继任北堂堂主，但是因为想把好事凑成双，所以希望岳凌楼也在同一日接任东堂堂主。
　　前段时间，岳凌楼一直滞留云南，所以继位之事一拖再拖，现在岳凌楼终于回到杭州，一切准备就绪，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带着贺礼赶来杭州凑这个热闹。
　　因为街上太拥挤了，来自京城镇南镖局的黎雪和黎震只好牵着马走。突然，黎雪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哥，你说这么大的事情，西尽愁会不会来看？”
　　黎震白了黎雪一眼，道：“你怎么脑袋里全是他？他是名剑门的人，这是天翔门的典礼，两派素来不和，他怎么会来呢？”
　　黎雪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快，反驳道：“那也说不一定，我听人说天翔门和名剑门不和是因为前门主唐易的关系，而唐易则是由于他夫人欧阳扬音的关系看名剑门很不顺眼。但是，现在新门主即将继位，两派的关系也许就可以好转了。”
　　黎震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这杭州又怎么容得下天翔门和名剑门两个大派？你信不信，三年之内，其中必定只有一个门派能够存活下来。”
　　黎雪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书呆子还想假装神算子？”
　　黎震反驳：“书呆子怎么了？总比你这个疯丫头好，这次爷爷叫我们俩来送贺礼，你可不要到处闯祸，我才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用得着你管！”黎雪把马缰往黎震手上一塞，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去名剑门看看，说不定可以碰到他，机会难得嘛。”
　　话一说完，黎雪就一头扎进人群里，朝黎震挥了挥手，跑远了。
　　黎震牵着两匹马，在她身后“喂喂”叫了两声，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了。黎震忍不住叹气道：“这丫头，真该好好管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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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雪哪里想得到，此时西尽愁不在名剑门，而是在离她仅十多步远的一家酒楼里。
　　西尽愁认出了黎雪和黎震，当日他跟岳凌楼在兴和城那片千鸿一派总舵府的废墟上曾经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常枫的表亲。
　　当日常枫一声不响地随岳凌楼离去，他们大概急疯了吧。西尽愁好心好意地思考着是否应该趁此机会告诉他们，常枫现在正好端端地待在耿府内，等着当总舵主呢。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是个低沉却很耐听的男声。本来听到这样的声音一般人都会觉得很舒服，但西尽愁听到时，全身都忍不住麻了一下，因为那人只叫了一个字——“愁～”
　　西尽愁扭头道：“我说过很多次，请你不要这么叫我，被大男人这样叫，很恶心的你知不知道？”
　　来人笑笑，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把一把长剑顺手搁到桌上，在西尽愁身边坐下道：“快一个月了吧？你终于肯回杭州了，但是连名剑门的门槛都不踏一下，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来人名叫夏寂，是名剑门内的第三把名剑——软剑锁魂的拥有者。他看上去虽与西尽愁差不多年龄，但感觉上却更加稳重一些。
　　见西尽愁不回话，夏寂又说：“我们好歹也算是同门，同门就是兄弟，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么？”
　　西尽愁放下酒杯，点点头，非常正经地道了一句“你好”，然后又继续喝酒。这个动作把夏寂惹得笑了起来，他慢慢切入正题道：“欧阳扬音已经离开天翔门了，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西尽愁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但还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没事提她干什么？”
　　夏寂道：“以前都是那个女人在唐易面前说三道四，搅得两派关系尴尬，但是现在唐易已经死去两年，欧阳扬音也走了，门主他想趁这次天翔门新门主继位之机，让两派重归于好。”
　　西尽愁淡淡回了一句：“是吗？”
　　夏寂突然按住了西尽愁放到嘴边的酒杯，看着他说：“所以，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天翔门道贺。”
　　西尽愁抬眼道：“我们？”
　　“就是阮门主、赫正龙、你，还有我。”
　　西尽愁笑了起来：“这天翔门的面子还真是够大。”居然可以让名剑门门主和三大名剑一同去道贺。
　　夏寂道：“你到底去不去？”
　　西尽愁摇头苦笑道：“只怕我说不去就会被你毒打一顿，然后五花大绑硬押过去，你说是不是？”
　　听西尽愁这么一说，知道他是答应了，夏寂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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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跟在夏寂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名剑门了，好像自从两年前他得到隐剑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山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变得异常难走，每踏一步，满地泥泞便沾到西尽愁的鞋上。山路两旁生长着不知名的参天树木，茂盛的枝桠重重叠叠的，只能从缝隙中窥见一片被割碎的天空。
　　这时候，西尽愁突然看到路旁不远处有一家茶馆，是用几根木棍支撑起来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茶馆。
　　夏寂回头问他说：“你累了吗？”
　　西尽愁微微一笑道：“我还没那么羸弱。”
　　话音刚落，突然发现茶馆里坐着一名红衣女子。
　　黎雪？她为什么会在山上？西尽愁正想着，黎雪恰好转头向他望来。西尽愁立即收回目光，埋头继续往前走。
　　这时黎雪突然喊住他们：“喂，你们两个，站住！”
　　黎雪从茶馆里窜出来，站在西尽愁的身后。
　　夏寂和西尽愁同时回头望着她，都不知道这红衣女子叫住他们有什么事。只见黎雪拱手问道：“请问你们是名剑门的人吗？”
　　夏寂见她问得颇有礼貌，也拱手答道：“正是，不知姑娘是……”
　　一听“正是”这两个字，黎雪登时窜到夏寂面前，非常兴奋地问：“你们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们一件事——西尽愁他现在在不在这座山上？”
　　夏寂望了西尽愁一眼，像是在问：“你认得她吗？”
　　西尽愁暗暗对夏寂摇了摇头，假装不认识。
　　黎雪见夏寂一副茫然的表情，急忙又问：“他到底在不在？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好歹回我一句话啊。”
　　夏寂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不知姑娘找他有何事？”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黎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总不能说她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隐剑长什么样吧。
　　这时，黎雪的手指突然触到腰间的一截树枝，正是当日在云南，西尽愁抢走镇南镖局千里马时砍下的那截树枝。
　　“啊，对了。”黎雪一把扯下那截树枝，递给夏寂，说，“你看这个。”
　　夏寂从切口上一眼就看出是被隐剑割断的。
　　黎雪接着道：“当日西尽愁一声不吭就抢了我们的马，我今天就是来找他讨说法的。”
　　夏寂望着西尽愁，微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姑娘你就自己去跟他说清楚吧。”
　　黎雪虽不明白夏寂话里的意思，却下意识顺着夏寂的目光望去。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西尽愁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咳咳……嗯，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人命关天，不得已才抢了你们的马……”
　　“啊，什么？”黎雪吃惊道，“难道你就是……”
　　见黎雪露出一副震惊到夸张的表情，夏寂笑道：“难道姑娘没看到那盗马贼的脸么？”
　　当日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不只是黎雪，镖局所有人都只看到一个背影而已。没想到那个传奇人物此刻竟近在咫尺，黎雪的双颊微微变成酡红色。
　　她自言自语道：“其实仔细看，长得还挺不错……”
　　西尽愁心想：“这叫什么话，就算不用仔细看，我也长得挺不错。”
　　黎雪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结结巴巴地说：“哦，那个，盗马的事情，既然是救人，嗯嗯，就不和你计较了……”
　　西尽愁一听说不和自己计较了，立刻抓住时机说：“那就多谢姑娘了。”说完立即用眼神催促夏寂赶紧离开这里。
　　最后只留下黎雪一人站在茶馆边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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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黎雪一手拖腮，望着远处的醉人夕阳，发出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声叹气。自从西尽愁和夏寂离开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茶馆里一边喝茶一边叹气。
　　早知道就说“要和他计较”了，那样也许还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名剑门，然后赔我一匹马，多相处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这时候，店小二走过来，喊了一句：“姑娘。”
　　黎雪摆手道：“不用掺茶，还满着呢。”
　　店小二道：“不是，是现在时候太晚了，我们要打烊了……”
　　哦，打烊……是呢，的确很晚了。黎雪抬头望望天色，付了茶钱，站在路口，盘算着到底是上山好，还是下山好的问题。
　　朝山上望望，阴森森的一片，有点恐怖咧。
　　正在黎雪想要打道回府之际，她突然看到一个白衣人从身边经过。这让她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上山！
　　“太好了，有个同路人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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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上，岳凌楼和黎雪两人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天色渐渐暗了，连夕阳最后一丝光线都掩藏在地平线下方。
　　黎雪环视周围一圈，黑沉沉的树影如同鬼魅一般，吓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于是她又急忙往前跑了两步，更靠近岳凌楼一点。
　　突然，岳凌楼停住了。黎雪一愣，也跟着停住了。
　　岳凌楼回头望了黎雪一眼，然后又继续往前走，黎雪也急忙跟着走。
　　奇怪，太奇怪了……就算是跟踪，也应该高明一点，不让对方发现吧，哪有这么大大咧咧跟在别人身后走的？
　　想到这里，岳凌楼加快脚步，想借此甩掉黎雪，但黎雪的轻功也不差，跟在岳凌楼身后一点也不落下。
　　终于忍不住了，岳凌楼回头问道：“喂，你跟着我干吗？”
　　见岳凌楼停住，黎雪也跟着停住，扬了扬下巴扯歪经道：“我哪有跟着你，这路只有你能走吗？只是顺路而已，顺路，知不知道？”
　　岳凌楼笑了笑：“原来如此。”
　　见岳凌楼笑得怪怪的，黎雪心里有些发毛，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岳凌楼竟然不见了。
　　天啦，黎雪望一眼前方，黑乎乎的一片，再望一眼后方，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双腿都有些打颤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旁树林里传来枝叶摩擦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岳凌楼白色的身影在枝叶里一闪一现。
　　黎雪想也不想，立即朝那白影追去，边追还边大声喊：“喂，你等等我啊！你不要跑这么快嘛……”
　　岳凌楼只是跟黎雪逗着玩而已，见她真急了，也就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望着追得气喘吁吁的黎雪道：“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啊？还敢说是顺路吗？”
　　黎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道：“我……我……我……”
　　“你你你……”岳凌楼笑着对黎雪说，“你怕黑啊？”
　　一下子就被岳凌楼给戳破了，黎雪只好爽快地承认道：“是啊，怕黑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你笑什么？”
　　岳凌楼道：“我是笑你不知道身边还有一个比黑更可怕的东西。”
　　一听说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黎雪结巴道：“什……什么啊……”
　　岳凌楼不急着说出来，而是把黎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才又问道：“你……是女的？”
　　黎雪张开就道：“你这话也问得太瞎了吧，从小到大还没人把我当男人呢！”
　　岳凌楼接着道：“这就对了。”
　　黎雪不解道：“这有什么对的？”
　　岳凌楼道：“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吧？”
　　于是黎雪也把岳凌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道：“嗯……好像……是的。”
　　岳凌楼又道：“这就对了。”
　　黎雪快要抓狂了，急得嚷嚷道：“这又有什么对的？”
　　岳凌楼负手走到黎雪面前，然后抬手勾起黎雪的下巴道：“夜黑风高，四下无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就不怕色狼吗？”
　　色……色狼……
　　说实话，黎雪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眼看岳凌楼的脸越来越近了，黎雪的心不禁狂跳起来。突然，她一把把岳凌楼推开大叫道：“啊！不可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岳凌楼一点也不在意，继续抚摸黎雪的脸颊问：“你喜欢谁啊？”
　　黎雪把脸撇开道：“是……西……西尽愁。”
　　西尽愁！岳凌楼突然愣住了，轻轻放开黎雪，冷漠地问：“你是去名剑门找他的？”
　　黎雪道：“你怎么知道？”
　　岳凌楼反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黎雪道：“不干什么，看看而已。”
　　岳凌楼不屑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黎雪激动地说：“他好看得不得了呢！头发黑黑的，眼睛亮亮的，鼻梁高高的，嘴角翘翘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受不了黎雪一脸怀春少女的表情，岳凌楼冷冷道，“镇南镖局黎成绎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光了。”
　　“你……”
　　黎雪正想问岳凌楼怎么知道她爷爷的名字，岳凌楼却抢先一步说：“你若想见西尽愁，我可以带你去，顺便再看一场好戏……”
　　“好戏？”黎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匆匆跟上去，好奇地问，“什么好戏啊？”
　　岳凌楼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到时候可不要经不住打击，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哦……”
　　“不是我跟你吹，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泪流满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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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虽然和名剑门的人没什么交情，但是作为首席弟子，两年未回名剑门，接风洗尘这种事自然是少不了的。盛情之下，他难免多喝了几杯。待到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轻轻一推门扉，门竟是虚掩的，隐约看到房间里有个人影。
　　难道走错房间了？西尽愁正欲退出来，却突然清醒过来，因为那人影竟是如此熟悉。
　　再次抬眼仔细望去，这才确定那人正是岳凌楼。
　　把房门轻轻阖上，西尽愁坐在窗边。良久，才异常平静地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岳凌楼偏头笑笑道：“因为我想你。”
　　西尽愁轻声笑道：“真是难得。”
　　岳凌楼勾住西尽愁的脖子，迎向他的双眸问：“那你呢？想我吗？”
　　西尽愁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扼住岳凌楼的手腕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岳凌楼只是笑，笑得三分魅七分娇，西尽愁怎能敌得住这十分的妖娆。借着几分醉意，他轻语道：“我又被你诱惑了……”
　　下一秒，岳凌楼就已经被压到地板上。
　　岳凌楼道：“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是啊，怎么能不急，那魂牵梦萦的人现在就在眼前，还说着诱人的话语。明知是谎言，明知是陷阱，西尽愁却无法再抽身离开了。
　　“凌楼，我好爱你……”借着醉意，西尽愁把岳凌楼的脸捧正，一定要让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句话。
　　岳凌楼第一次这样仔细端详西尽愁的脸，用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眼，也许是听了黎雪的话后才想仔细看看。这一看，才发现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无声的对视持续了很久，岳凌楼深邃的眼眸仿佛是一个漩涡，把醉意朦胧的西尽愁深深拉了下去。他们靠得很近，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但西尽愁却依然觉得岳凌楼遥远得仿佛只是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尽愁的理智终于被岳凌楼深深的凝视彻底击溃了，他开始俯身亲吻岳凌楼的肩颈……
　　此时此刻，房间外，还有一个人的理智也被彻底击溃了。
　　天啦，我仰慕了那么久的西尽愁，竟然，竟然是一个断袖！虽然我不歧视断袖，但是，但是，这个，那个……
　　黎雪的大脑已经完全处于空白状态了。这就是他想让我看的好戏吗？有没有搞错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被打击得伤心欲绝，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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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走了。”西尽愁听到黎雪踏过灌木丛的声音后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岳凌楼从地板上爬起来，拉好衣襟，倚靠在窗边。
　　西尽愁在黑暗中望着岳凌楼清冷的侧影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是黎雪匆忙逃离的脚步声令他察觉到的。“不过，你的嗜好还真是特别，这种事情被别人看到很有趣吗？”
　　岳凌楼居然冲西尽愁点了点头。想到黎雪泪流满面，惨烈逃离的样子，的确是很有趣。
　　西尽愁咂了一下嘴，起身去关好房门，靠在门扉上问：“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要告诉我你□□焚身所以想找个男人。”这时他已清醒过来，精明的目光中，醉意早已退去。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岳凌楼自嘲一句后接着说，“明天就是贺峰继任门主的日子了。”
　　西尽愁点头道：“我知道。”
　　岳凌楼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前门主唐易如果不死，贺峰就无法继位吧？”
　　西尽愁道：“你认为是贺峰杀了唐易？”
　　岳凌楼道：“至少唐易的死对贺峰好处最大。但是……唐易却是死在七刃镖之下的……”
　　“你不会怀疑是我下的手吧？”西尽愁见岳凌楼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又无奈又烦躁地急于澄清，“我干吗要杀他？”
　　岳凌楼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杀耿原修呢？”
　　西尽愁顿时不说话了，因为他已彻底明白岳凌楼的意思。
　　贺峰想杀唐易，但绝对用不着亲自动手，而是找了一个毫不相关的杀手出面，那么这个杀手又是谁呢？岳凌楼问道：“七刃镖在这世上到底有几支？”
　　西尽愁想也不想就竖起两根指头。
　　岳凌楼问道：“你确定？”
　　西尽愁点头。七刃镖是紫星宫所创，必须由两个人才能完成，一人造模一人整型，而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手法。自从尹昀被逐出紫星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新的七刃镖诞生了。
　　岳凌楼沉默了一阵，突然又问：“欧阳扬音到底是什么人？”
　　西尽愁淡然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一来是为岳凌楼的安全着想；二来，欧阳扬音是紫星宫的叛徒，西尽愁不说也是为了不让她陷入危险。
　　岳凌楼喃喃道：“是啊，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么……”说到这里，岳凌楼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想到唐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欧阳扬音的身份而被杀害的。
　　“杀手不会是欧阳扬音的……”西尽愁猜出岳凌楼的心思，兀自说道，“唐易一死，欧阳扬音在天翔门内就站不住脚，她不会笨到自己挖掉自己的根基。”
　　唐易刚死的那年，西尽愁来到杭州时就曾怀疑过欧阳扬音，因为她和尹昀同样出自紫星宫，两人联手重新造出一支七刃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后来却因为“欧阳扬音没理由去摧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门主夫人的地位”而放弃了这个推测。
　　没想到两年过后，岳凌楼也陷入了他当年同样的误区。
　　不是西尽愁，也不是欧阳扬音，那么唐易到底是谁杀的呢？岳凌楼想不通，他想了两年也没有想出答案。
　　如果贺峰真是幕后主使还好，至少明天继位大典上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就怕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到时候连贺峰也会成为暗杀对象。
　　“你要问的都问完了吧？”西尽愁见岳凌楼陷入深思，便出言打断他的思考。
　　岳凌楼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说：“还有一个问题。”
　　西尽愁道：“你说。”
　　岳凌楼缓缓说道：“我要怎样才能赢过欧阳扬音？”
　　这几日他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不久之后自己将有大难临头，欧阳扬音充满憎恨的眼神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思考良久之后，西尽愁终于摇头说道：“没有办法。你不可能赢她，但却有一个方法兴许可以保你不死，那就是——逃。”
　　岳凌楼不再说话，他已清楚知道自己与欧阳扬音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了。没有什么能比西尽愁的最后这个字，更令他彻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