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03、第三章 争风

　　翌日清晨，岳凌楼是被海浪声唤醒的。
　　昨晚他睡在三楼的舱房，睡得意外安稳，居然没有人来打扰。
　　一觉睡醒已是清晨，海风从窗口灌进来，微微带着点咸涩的味道。海鸟叫得尖锐高亢，在窗外盘旋飞远。这个夏季即将走到尽头，还有十多天，便是立秋。
　　秋天的讯息在这个南方的海港还不明显，天气依旧闷热。
　　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岳凌楼穿衣下床，正想出去透透气，谁知刚把房门拉开，就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顺着门扉“扑通”两声倒了进来。
　　岳凌楼吓得向后一退，仔细看去，觉得那两个不明物体颇为眼熟——竟是西尽愁和耿奕！
　　这两人都是精力不足、憔悴困倦的样子，隐约还挂着一点黑眼圈。不过这会儿摔了大跟头，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一边揉着被磕疼的后脑勺，一边从地板上爬起来。
　　两人又是摇头晃脑，又是卷腹扭腰，想方设法舒展全身筋骨。
　　见状，岳凌楼哭笑不得，惊讶地问：“你们该不会在门外睡了一个晚上吧？”
　　“差不多，从凌晨算起，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西尽愁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回答，还不忘丢给耿奕几个白眼。
　　“从凌晨开始？”岳凌楼先是一惊，随即便讽刺道，“该说你们精力太好，还是我面子太大，竟要劳烦两位给我当门神？”
　　耿奕抢先道：“门神只有我一个……”说着指了指西尽愁，小声告状，“他是意图不轨的坏蛋。”
　　“意图不轨的人是你吧。”西尽愁必须澄清事实，“昨晚三更半夜的，你不乖乖待在一楼房间睡觉，跑到凌楼门外晃来晃去的干什么？瞎子都能看出你没安好心。”
　　耿奕冷笑两声，反唇相讥道：“哼哼，你不先在这里晃来晃去的，怎么知道我晃来晃去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懒得跟你废话！”西尽愁看到耿奕的脸就火冒三丈，于是把视线转向比较赏心悦目的岳凌楼，上前拉住岳凌楼的手，深情款款道，“凌楼，如果不是我，你昨晚一定睡不好。”
　　“滚开！”耿奕一掌掀开西尽愁，占据有利位置，也牵起岳凌楼手，含情脉脉地说，“凌楼，如果不是我，你昨天晚上一定已经被他偷袭了……”
　　西尽愁严厉纠正道：“即使我真想怎么样，那也不叫偷袭好不好，那叫两情相悦！”
　　“哼哼。”耿奕讥笑道，“就凭你，还两情相悦？……我告诉你，就算凌楼真有两情相悦的对象，那也一定是本少爷我！”说着，还用目光向一旁的岳凌楼寻求支援。
　　谁知岳凌楼眼神冷漠如霜，把这两个争得热火朝天的男人瞬间冰冻下来。
　　随即，岳凌楼目光冷冷落在耿奕握着他的手上，说了声：“放开。”
　　耿奕就像训练有素的大狼狗似的，乖乖就放开了。
　　“凌楼，那个……”西尽愁刚要开口，谁知……
　　岳凌楼冰冷的目光又移向他，说出两个字：“闭嘴。”
　　西尽愁也像耿奕一样化身大狼狗，听话地乖乖闭嘴。
　　紧接着，只听“哐”的一声，门被重重摔上。
　　西尽愁和耿奕两人都被关在外面，巨大的响动把他俩震得一时呆住。
　　“凌楼……”两名怨男望着紧闭的门扉，心中都开始默默淌血。
　　被岳凌楼关在门外，西尽愁的火气只能转移到耿奕身上，愤恨道：“你怎么就是死不了！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你！”
　　耿奕也是非常恼火，低吼道：“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你不也跟我一起跳的么？话说回来，那个时候你还抱过我！你这个流氓、混蛋、臭不要脸！”
　　“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是一脚把你踹下去的！”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门外“叽里呱啦”地吵起来了。
　　大清早就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岳凌楼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两个比鹦鹉还聒噪的男人了呢？回忆起来，昨天半夜的时候，的确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原来就是那两人的声音。
　　估计昨晚他俩都意图不轨，结果凑一块在门口撞见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谁都不让谁进去，最后只能双双守在门外，当了整宿门神。
　　岳凌楼一边推测着事情始末，一边暗暗觉得好笑。
　　他俩不碰面还好，每次一碰见就好像减龄十岁似的，尽吵些鸡毛蒜皮的架。
　　这会儿，隔着门扉，依旧可以听到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声。
　　岳凌楼本想大喊一声：“给我安静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却突然怔了怔。
　　不为别的，只为不远处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天翔”二字。
　　那是天翔门的船，原来荆希唯也已从水寨返回情川港了……
　　正想到这里，岳凌楼突然看见有两个人出现在船头。
　　两船相隔四五十米，中间又有其他船舶和桅杆阻隔，岳凌楼看得并不清楚，可就是这样模模糊糊地望去，他依然认出这两人，一个是荆希唯，一个竟是江城！
　　江城是贺峰的手下，三个月前跟岳凌楼一起来到云南追杀月摇光，可是岳凌楼出发前往水寨之前，已经先让江城返回杭州复命去了——他怎么会来广州呢？
　　想到这里，岳凌楼凝眸望去。
　　现在时候还早，港口附近静悄悄的，几乎没人走动。
　　天翔门的主船上，船头栏杆附近，只有荆希唯和江城两个人。他们好像在谈论什么，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隐约可以听见争吵声越来越大，但却始终听不清究竟在吵什么。
　　岳凌楼隐约预感到一丝不祥，凝神细听，但耳边始终是门外西尽愁和耿奕“叽里咕噜”的吵闹声。他顿时火冒三丈，回头朝门口大吼一声：“给我闭嘴！”门外即刻一片阒静。
　　当岳凌楼再次回头望向天翔门主船时，事态居然愈发严重了。
　　船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已经看不清荆希唯在什么地方，唯独却能一眼辨出江城。
　　因为他被众人包围，背靠栏杆，背后只有海水，没有退路。
　　要逃生，就只有跳海！
　　岳凌楼心中一紧，下意识抓住窗框，探身向外张望。
　　这时，那群人打斗起来，刀剑搏斗声铿锵传来。船头一片混乱暄腾，到处人头涌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紧接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次第响起，水花围着船身高扬飞溅。
　　岳凌楼没有再看下去，转身冲到门口，猛地把门拉开！
　　西尽愁和耿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扭头看到岳凌楼表情凶恶，双眼冒火，都吓得静若寒蝉，心中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准备。
　　谁知岳凌楼抬起右手，透过窗口，指向不远处的那艘船，大吼道：“马上给我去救人！”

　　◆◇◆◇◆◇◆◇◆◇

　　江城虽然被救起，但却昏迷了很长时间。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依旧不见醒来。虽然他身上伤口很多，但是集中在四肢上，都不是致命伤。因为浸了海水，有些流脓，由此引起长时间的高烧昏迷。还好青炎精通药理，配制药剂让江城服下，他的高烧才终于退去。
　　西尽愁和耿奕都是认识江城的，知道以前在天翔门时，他跟在岳凌楼身边很长时间，两人虽谈不上什么交情深厚，但是对于江城，岳凌楼却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好像一直对笨笨的人比较有好感呢……”
　　以前对常枫也是这样。西尽愁一边纳闷，一边附到耿奕耳边小声说。
　　耿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因为岳凌楼对江城流露出的关怀，让两个情敌暂时放下成见，同仇敌忾，用略带不爽的目光鄙视昏迷中独占岳凌楼照顾的无辜江城。
　　这时，一旁的青炎说话了：“你们把他救上来，等于救了个麻烦……如果天翔门找上船来，我们还要花精力应付……”
　　听这话的意思，显然带着些责备。青炎一心只想等月摇光，别的什么闲事都不想管。
　　岳凌楼还没开口解释，西尽愁就抢先说道：“当时水下一片混乱，我们混入其中救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没被天翔门的人发现。”
　　“但愿如此吧……”青炎起身，望了西尽愁一眼，离开房间。他并没有西尽愁那么乐观。
　　青炎走后，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岳凌楼也起身离开，耿奕和西尽愁两人立即尾随其后，生怕慢了半步。
　　“不要跟着我。”岳凌楼有些冒火，“要是闲着没事，就去照顾病人！”
　　“不是闲着没事！”耿奕和西尽愁异口同声，一个拉住岳凌楼的左手，一个拉住右手。他们互不相让，都往自己身边扯，边扯还边说：“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岳凌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结果还是站在原地，手臂被拉得生疼，眼看又要火冒三丈了。西尽愁拿出威慑力，对耿奕低吼道：“你给我放手！”
　　“该放手的是你！”谁知耿奕的声音比西尽愁还大。
　　耿奕和西尽愁两人用目光互杀，瞬间电光闪动，隐隐雷鸣，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正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一恐怖的气氛。
　　声音是从门边发出的，先是“吱呀”的开门声，再是一声：“怎么会是你们？”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江城。
　　他刚从昏迷中苏醒，看眼神就知道还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但是紧接着，一大堆问题涌上脑海。
　　“耿堂主？你还活着？你们怎么都在广州？这是什么地方？谁的船？”
　　太多问题要问，他都分不出应该先问哪个了。
　　岳凌楼就像见到救星似的，立即甩开耿奕和西尽愁的手，向江城走去，急促问道：“这些事我以后慢慢给你解释，你先告诉我，荆希唯到底为什么要杀你？”
　　闻言，江城呆然低下头去，似乎这才想起荆希唯要杀自己的事。
　　“我奉门主之命，前来对荆希唯作最后警告，可他却想杀我灭口……”
　　“什么？贺峰让你来警告荆希唯？”岳凌楼简直觉得贺峰就是让江城来送死。
　　“门主交代，如果荆希唯不从，就让我拿着信物去云南千鸿一派寻求支援，请他们帮忙剿杀荆希唯一党……”
　　“什么信物？”岳凌楼神色凛然，蓦地有种预感。
　　“喏，就是这个……”江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
　　岳凌楼盯着那东西，心跳骤然加快。他的预感应验了，那果然就是玉鸿翎！
　　说到千鸿一派的信物，而且又正好在贺峰手上，不是玉鸿翎还能是什么？
　　没想到不用回杭州，玉鸿翎自己就来到眼前了……
　　岳凌楼不动声色地看了西尽愁一眼，西尽愁比他更不动声色。
　　刹那间两人交换眼色后，达成保持沉默的默契。
　　“既然荆希唯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去千鸿一派请救兵了……”
　　江城说着又把玉鸿翎揣进怀中。
　　岳凌楼目光笔直地注视着他的手，正想施以小计，把玉鸿翎骗过来，却突然想起洛少轩的话：“我劝你离那东西远点，现在除了我们和已经死去的耿原修，谁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如果你急着拿到手，反而会引起紫乾的怀疑，让他立即猜到那就是封印。”
　　是啊，现在没几个人知道玉鸿翎就是紫乾要找的封印，自己急着弄到手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让他继续留在江城手上……想到这里，岳凌楼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

　　◆◇◆◇◆◇◆◇◆◇

　　那天夜里，很多人都无法入眠，天翔门的火把将情川港照得亮如白昼。
　　一整天时间过去，天翔门不但没有放弃搜查江城，反而还加大了力度。不仅是港口，就连市集街道都派人去搜查过。好在他们并未搜到青神寨的这艘船上，江城暂时是安全的。
　　甲板上，望着远处晃动的火光，青炎神情冰冷。
　　夜风从他脸庞刮过，他已感觉不到寒冷。
　　黑暗中，他辫子里夹杂的白发清晰可辨，透着憔悴和沧桑。他的背脊并未挺直，微微弓起，上半身都伏在栏杆上，时而还会低头咳嗽几声。
　　两三米外，船舱中，西尽愁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注视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走过去问道：“你不冷么？大半夜站在外面吹风……”
　　青炎“呵呵”笑了两声，背对西尽愁道：“没人不准你上床睡觉，你守着我干什么？”
　　“我高兴啊，反正天翔门的人到处吵吵嚷嚷的，我想睡也睡不着。”
　　“恐怕不是吧……”青炎干脆直接把话挑明了讲，“你不去盯着岳凌楼，而是盯着我，是怕我偷偷去跟天翔门泄密，暴露江城的行踪吧？……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不会主动联络天翔门的……”
　　见对方早就猜透自己的心思，西尽愁索性不再隐藏，大方承认道：“那我的确放心了。”
　　“但是……如果天翔门找上船来要人，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你们救上来的那个傻小子交出去。毕竟，那是他们天翔门自己窝里的事情，与北极教无关，我不想多管那个闲事。”
　　“你们北极教的人，怎么说话都这么冷血的？”西尽愁干笑两声，提着酒壶走到青炎身旁，给他斟了杯酒，递过去道，“喝点吧，暖身的。”
　　青炎只是点头一笑，却不接过杯子，摇头低声道：“我不喝酒。”
　　西尽愁皱眉道：“从来都不喝？”
　　青炎道：“是戒了。”
　　被拒绝得如此干脆，连脸皮厚的西尽愁也觉得有些尴尬。
　　他提起酒杯晃了晃，自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间就这样沉默着。
　　青炎望着远处的火光，西尽愁在他身边自斟自饮。
　　过了好一会儿，西尽愁自言自语般说：“我听一个古大侠说，这世上有三种男人不喝酒，第一，死人，他是没命喝酒；第二，傻人，他是没福喝酒；第三……”说到这里，他微微拖长声音，扭头望着青炎，眯眼道，“……是病人。”
　　青炎神色微变，淡笑一声，却不答话。
　　西尽愁盯着青炎苍白的脸，强调道：“而且，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人。”
　　“病入膏肓？”青炎重复了一遍，依旧是笑着的。
　　他转头望着西尽愁，徐徐道：“你说我冷血，但我却觉得你更冷血。哪有人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就把‘病入膏肓’这四个字说出来的？”
　　“啊……”西尽愁恍然大悟，但见对方也不是真要追究，于是赔笑道，“这是我的错。”
　　这时，青炎再次望向黑沉沉的海水，悠然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是‘病入膏肓’这四个字，说得倒是很准确……如果能看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算我命长了……”
　　闻言，西尽愁扭头盯着他，说：“现在已经快入秋了吧？”
　　“嗯……三个月吧，也许四个月……我的命大概也就这么长了。”
　　沉默了一会儿，西尽愁又道：“人生在世，就应该纵情恣意——濒死之人往往会有这种任性的想法。如果什么事都要忌讳，还不如死了痛快。然而你直到现在还这么积极奔走，还有诸多忌讳，滴酒不沾，一定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吧？”
　　“你倒真能看透一些东西，难怪岳凌楼不喜欢你。那种习惯把自己藏起来的人只要一被看透，就会失去他赖以生存的安全感……”
　　“别跟我转移话题……而且他很喜欢我。”西尽愁心如止水，一丝破绽都不留。
　　见计划失败，青炎只能笑道：“如果说我有什么心愿未了，那就是……不能看到摇光出人头地、呼风唤雨的那天吧……即使是他，三个月还是太短了……”
　　“你好像很关心月摇光的事？”
　　“我们算是师兄弟，他离开水寨后，我们都拜在北极教天权星门下。”
　　“就这么简单？”西尽愁显然不信，“你明明已经成为平安楼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平安楼被毁，重新投身北极教，追随月摇光。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还要东奔西走，有必要为了一个师弟做到这种地步么？”
　　“在我曾经想死的时候，是摇光让我活下来的，不然我不会活到现在……既然我已经活到现在，我的命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所以你才追随他？”
　　“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了他死。”
　　“何必呢……”西尽愁欲言又止。
　　青炎淡淡地补充道：“北极七星每个人都是从活人蛊里爬出来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罪孽，我曾因为畏惧而想以自杀解脱，但摇光却阻止了我。他说，既然已经犯下这么多杀孽，再轻易让自己死去，就是畏罪逃避，如果真的后悔，就应该活下来做点什么，所以我才建立平安楼，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为因我而死的人弥补一点什么。”
　　西尽愁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青炎突然问：“你知道天地琉华么？”
　　“知道，他是月摇光的哥哥，不过很早以前就死了，据说是被月摇光杀的。”
　　“所以我常常觉得，摇光活得比我更加勇敢……他所做的一切，一定也是想为死者弥补一点什么吧……”
　　西尽愁皱眉道：“但你有必要这么盲目帮他么？你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而不是助纣为虐？”
　　青炎淡然道：“反正我已时日无多，就该恣情纵欲，刚才你不也说，濒死之人总是这般任性妄为么？”
　　“算了……”西尽愁独自喝酒，叹气道，“本来还想告诉你是月摇光杀了杨鹰呢，但是现在看来，即便说了，你还是会忠心耿耿地追随他。可笑的是，我还一直以为你被他骗了……”
　　青炎笑道：“我没挑拨你和岳凌楼，你居然来挑拨我和摇光？”
　　月摇光杀杨鹰，夺北极剑是篡权。西尽愁还以为自己能说服青炎倒戈卸甲呢，结果白忙活一场。挖月摇光墙角的计划宣告失败，西尽愁只能郁闷地继续喝酒。

　　◆◇◆◇◆◇◆◇◆◇

　　为了确保江城在青神寨船上的消息不走漏出去，西尽愁自发地去监视青炎，没想到两人却在甲板上长谈起来。正因为如此，耿奕终于有机可趁，敲开了岳凌楼的房门。
　　“你终于把他甩掉了？”
　　岳凌楼打开门，见门外只站着耿奕一个人，张嘴就是这句话。
　　与其说是吃惊，倒不如说是讽刺。
　　“是他自己不知跑哪去了。”
　　耿奕一边说，一边进屋，声音里透出一丝庆幸。
　　岳凌楼转身朝房间中心的圆木桌走去，向两只空杯子里斟茶，背对着耿奕，低声责备道：“亏你当了这么多年堂主，居然连紫星宫四个封印的事都不知道，你……”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岳凌楼拿着茶杯的手蓦然一抖，茶水差点泼洒出来，只因为耿奕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真庆幸我还活着，还能这样抱住你……”
　　耿奕说着把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头枕在岳凌楼肩上，闭起眼睛，像沉浸在美好梦境中。
　　岳凌楼不动声色，就这样任他抱着，只管斟茶，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茶水入杯的声音。
　　茶满了，岳凌楼提着茶杯，用杯脚碰了碰耿奕的头，提醒他喝茶，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放开自己。然而耿奕不但没放开，还不耐烦地推走茶杯，低头咬住岳凌楼的脖颈吸咬起来。
　　“别这样……”岳凌楼低声拒绝，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
　　然而耿奕没有搭理，急不可待地开始动手解他的衣带。
　　就在这时，“哗”的一声，耿奕只觉头顶一热，竟是岳凌楼把那杯茶泼到他的头上。
　　脸上水淋淋的耿奕蓦然睁眼，这才清醒过来。
　　“少爷，我有话跟你讲……”
　　岳凌楼把空杯搁在桌上，手肘向后顶开耿奕，但耿奕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次拉入怀中，紧紧抱了起来。
　　“我不想听，待会儿再讲……”说着手掌从半敞的衣襟探入，焦急抚摸起来。
　　岳凌楼靠在耿奕的怀中，双方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还有彼此熟悉的呼吸和味道。
　　没错，是熟悉……他曾经很熟悉耿奕的一切，就像耿奕熟悉他的一样。
　　“凌楼，我想要你……”耿奕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同样是如此熟悉。
　　熟悉得令人难以拒绝，太多次都是这样开始，仿佛早已变成一种习惯。
　　“凌楼，我等不了了，现在就要……”说话间耿奕已把他抱到桌上，将衣服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