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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章 横祸 ...

  •   窗户没有关紧,风一大就被吹开了,冷风灌入,掀起遮掩床笫的帷幔,露出两道人影。
      不过已经是事后了,两人都有点困倦和疲惫,空气中弥散着不想动的慵懒气氛。
      西尽愁躺在内侧靠墙处,岳凌楼趴在旁边,单手托腮看着他,带着点弦外之音说了句:“好冷啊……”
      “过来啊。”西尽愁爽快地敞开双臂,等着他投怀送抱。
      只可惜他理解错了,岳凌楼说:“我是让你把窗户关上。”
      “刚才是你打开的,而且你离得近,自己去关啊。”反正西尽愁瘫着不动。
      闻言,岳凌楼啧了一声说:“你看,我说你不行吧,还逞能……连床都下不了了。”
      这话西尽愁忍不了,“我发现你特别会使唤人……”边说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乖乖下床关窗去了。这时船舶驶出情川港已经大半个时辰,正在广阔的海面航行,船下没有一盏莲灯,天上也没有星辉,四周一片漆黑,船舶仿佛航行在巨大的黑洞中,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船身轻微震动了一下,外面甲板上渐渐嘈杂起来。
      床上的岳凌楼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西尽愁关上窗户,回头说:“落锚了。看来吕宋的船已经到了。”
      闻言,岳凌楼赶紧穿好衣服,起身向外走去。
      推开门就是一阵彻骨夜风迎面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忍着寒意,向下俯视,只见甲板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涌向船头,争相眺望远处。
      他也跟着抬眸望去,只见前方黑暗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正缓缓朝这边驶来。
      “走,我们也下去看看。”西尽愁兴致勃勃地拉着岳凌楼来到甲板上。
      其他人都忙着张灯、落锚和收帆,没注意到西楼这两个陌生面孔。
      西楼混在人群中,正欲朝船头走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凌楼!”
      “少爷?”岳凌楼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耿奕正从灯火阑珊处向他走来。
      他早知道耿奕就在船上,但是这样突然相遇,依旧有些意外。
      耿奕见他回头,看清他的脸后确信没有认错人,不由更加惊喜激动,疾步冲到他面前,笑得脸上都快开出花来了,问道:“凌楼,你怎么也在船上?”谁料话音刚落,就看见紧挨在一旁的西尽愁,顿时惊喜变成惊吓,脸上的花朵瞬间淹死在醋缸里。
      “你们怎么在一起?”耿奕来回打量着他们。
      “我当然在一起。”西尽愁说着一把搂住岳凌楼的肩膀,“而且在一起很久了。”
      耿奕怔愣着,还没完全品出这句话的味道,青炎就已来到他的身后。
      “耿堂主,对方点灯了。”青炎说着轻扬下巴,示意耿奕往前看。
      西楼两人也跟着一起抬头望去,只见远处黑暗中驶来的那艘船的桅杆上已经亮起明艳的火光。那火光鲜明耀眼,仿佛可以把夜空点燃,船舶的轮廓也在火光映照中清晰可辨了。
      耿奕对青炎说:“我们也点吧。”
      青炎向人群中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振臂高喊道:“点——火!”
      几个船工接到命令,抬出一个巨大的青铜火盆,引燃后升挂到已经落帆的光桅杆上。那火盆内侧打磨得光滑如镜,可以令火光变得更加煊然夺目,在几十里外都可以清楚看到。
      双方都点亮了火信灯,在灯火引航下,两艘船彼此靠近,最后船舷与船舷并靠在一起,先以铁链相连,然后在侧门上架起供人行走的木板。
      对面指挥搭桥那人岳凌楼认识,正是去年将他劫走的那个司雷护法紫震。
      紫震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好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
      他也认出了岳凌楼,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开了。
      不多时,桥已搭好,紫震返回船舱,把大祭司紫乾请了出来。随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去年见过的睦月,另外一个岳凌楼不认识,但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名女子,卷曲蓬松的头发在后颈窝系成一束,刘海垂到眼睫上,将凌厉凶狠的目光半遮半掩。下嘴唇穿着一颗绿豆大的金珠,在黑暗中映着灯火显得格外鲜亮。
      她下身是裤装,上身只穿着一件深色抹胸,不过并没有裸露感,因为原本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上布满深紫色的兽形纹身,仿佛是一件图案凶恶凌乱的衣服,令她散发出野性。
      她第一个跳上木板,动作像黑豹似的轻盈无声,无论是走过木桥,还是落到甲板上,都犹如踏着肉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其他人主动向外散开,警惕打量着这个危险的女人。
      紧接着,紫乾、紫震和睦月也走过木桥,来到水寨的船上。
      “艮,扶我下来。”紫乾站在桥端,对那黑豹般的女子伸出手。
      听到“艮”这个卦象之名,岳凌楼便猜到她就是司山护法紫艮。
      紫艮回身牵起紫乾的手,紫乾在她的帮助下跳到甲板上。
      这时其他人都退散到后方去了,最前方只站着耿奕、青炎、岳凌楼和西尽愁四个人。紫乾抬起头,高深莫测的目光在四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岳凌楼脸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紫乾对岳凌楼颔首笑道,“那东西带来了么?”
      顿时船上所有人惊讶迷惑的目光都汇聚到岳凌楼身上。
      岳凌楼谨慎地答道:“我没找到。”
      紫乾显得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忽然又问耿奕:“那你呢?”
      他知道耿奕是耿原修之子,以为能听懂这句话,谁知耿奕却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青炎上前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否请大祭司明示?”
      “东西没拿来,我什么都不会说。”
      紫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久留的打算,马上就会转身返航。
      青炎道:“药王神死后,所有买卖都交给他唯一的儿子代管,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的身份?”
      本以为有个耿奕在身边,南洋紫星宫必定不会怀疑,谁知紫乾却打断他的话,不慌不忙地笑道:“耿家少爷我见过,自然不会怀疑你们的身份,但你说的买卖,我半个字都听不懂。看来我们彼此都有些误会,不必浪费时间了……”说罢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祭司请留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洛少轩和北岳司杭走了出来。
      岳凌楼正在奇怪他俩为什么现在才出现,直到睦月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方才明白。
      “啊!”睦月一眼认出他俩,“去年就是他们把我抓起来,还说要把我剥皮活埋的!”
      洛少轩面带苦笑,刚要解释什么,睦月猛地窜到紫乾身后,惊慌失措地嚷嚷道:“主公,我们上当了!他们是朝廷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架在两艘船之间的木板就被北岳司杭掀掉了,笔直坠入海中。原来刚才船工搭桥时,偷偷在铁链上做过手脚,稍微一扯就断掉了。
      木板坠海,紫乾等人无法返回,就这样被困在水寨的船上。
      虽然他们只有区区四人,但却不拒水寨人多势众。四人之中只有睦月嚷嚷乱叫,但他不是怕,只是活泼爱闹。紫震、紫艮都看向紫乾,静待不动,听候命令。
      紫乾冷静地环视周围,发现围到近处的人全都威武高大,气势逼人,虽然穿着普通船工的衣服,腰上却佩戴着绣春刀,这才意识到已被锦衣卫包围了。
      他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你朝人士,你们凭什么缉拿我?”
      洛少轩上前一步,抽出腰间令牌亮给他看,扬声道:“锦衣卫镇抚司奉旨办差,迎请紫星大祭司前往京城协助查案。只要大祭司配合,我保证以礼相待,绝不逾矩。不然……”
      “不然什么?”紫乾仰头迎向他问。
      “不然你们就要损失一艘船了。”洛少轩说罢向旁边北岳司杭使了个眼色。
      北岳司杭抬起架设在船舷的虎蹲炮,将炮口对准紫星来船。现在两船船舷紧贴,相距不到十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中对方桅杆。桅杆折断就无法挂帆,不挂帆就回不了吕宋。
      见状,紫乾突然放声大笑道:“好,既然你们有备而来,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

      船工们用铁索将两艘船串并起来,一起掉头返回情川港。
      紫星宫侍卫依旧留在吕宋船上,紫乾等登船的四人,被看押在水寨一楼舱房中。
      今夜无人合眼,洛少轩和岳凌楼在另一间舱房中促膝而谈。
      “虽然你们人多,但是真要动起手来,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岳凌楼现在想来依然有些后怕,猜测道,“他肯答应你乖乖上京,恐怕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刚才他跟你打的什么暗语?”
      洛少轩只知道岳凌楼答应要帮紫乾寻找什么东西,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岳凌楼叹了口气,说出实情:“二十年前,耿原修跟紫乾谈成了一个三十年的交易。他每十年献上一个封印,紫乾则为他提供十年花狱火。去年本应是献上第三个封印的时限,但是耿原修死了,紫乾没拿到封印,也便没有送来花狱火,今年那艘船上想必也是空的。”
      “什么封印?”洛少轩正色追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懂,后来渐渐想到一些线索,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睦月偷过你们东西?”
      经岳凌楼提醒,洛少轩想起确有此事,点了点头。
      那时他和北岳司杭随身携带的名牌、玉佩、金条都被偷走了。
      “但是……”岳凌楼压低声音,眼神凛然,“你不觉得奇怪么,他偷这些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洛少轩突然明白过来,“他想偷的就是紫乾说的‘那个东西’?”
      “没错,去年这个时候,天翔门内乱,紫乾不知道耿原修到底找到‘那个东西’没有,也不知道该找谁讨要。紫乾认为我们可能知情,所以派出睦月试探,而被睦月偷走的名牌、玉佩、金条,形状大小可能非常接近紫乾想要的‘那个东西’……”
      “所以到底是什么?”洛少轩只能猜到那东西大概是一块什么轻巧扁平的牌子。
      “是玉鸿翎。”岳凌楼终于揭晓答案,拿出一张叠成豆腐块的纸,缓缓展开。
      纸上画的是一只巨大的火鸟,展翅高飞在九重天阙,正是守护南方的朱雀大神。
      “这是我从月摇光那里得来的,而他是从耿原修书房偷到的。玉鸿翎,就是紫乾想要的封印。两年前,耿原修已经得到玉鸿翎,本应该交给紫乾换取未来十年的花狱火,但他却将其归还千鸿一派,这太奇怪了。所以我怀疑耿原修想中止那个三十年的交易,他要毁约……”
      “为什么?”洛少轩抱着胳膊,盯着桌上的朱雀图,脑子都快打结了。
      他曾以常枰的身份混入千鸿一派,调查花狱火的下落,所以也知道玉鸿翎这个东西。
      这块古老的玉牌曾是千鸿一派的信物,但是很久之前就在江湖纷争中遗失了,直到两年前耿原修主动提出归还,天翔门因此还得到千鸿一派三箱白银酬谢。
      “传说与玉鸿翎性质相同的玉石一共有四块,分别对应朱雀、青龙、白虎和玄武四神,数量上与紫乾想要的四个封印正好对上;第二,时间也对得上,耿原修原定去年将第三个封印献上,而他提前一年正好得到玉鸿翎;第三,形状大小也符合,玉鸿翎就是一块玉牌……”
      “你既然知道紫乾想要玉鸿翎,为什么刚才不说?”
      “如今玉鸿翎就在贺峰手上,我想拿到并不难,但是……不能交给紫乾。”
      “为什么?”
      “因为连耿原修都不愿把它交出去。花狱火是耿原修的命,可他宁愿毁约都不交出玉鸿翎,证明这背后肯定隐藏着非常可怕的东西……”岳凌楼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朱雀图上,“月摇光从他书房中偷出很多这种上古异兽图,他不仅查到了玉鸿翎的下落,恐怕连封印背后的故事也都查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鸿翎应该是用来封印圣血麒麟的……”
      洛少轩忍住没有追问圣血麒麟是什么,他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岳凌楼沉吟道:“现在圣血麒麟已经出现了……就在青神寨的一个山洞深处。”
      当岳凌楼从月摇光那里看到这张朱雀图,蓦然意识到曾在玉鸿翎上见过同样的图案,才猛地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然后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他终于窥见到真相的一角……
      “紫乾和紫坤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都要复活圣血麒麟。紫坤寻找圣血麒麟的下落,而紫乾则寻找封印。如今紫坤已经成功,紫乾也已得到两个封印,如果玉鸿翎和最后一个封印再落到他手上,圣血麒麟就会复活……”
      说到这里,岳凌楼没有再说下去,洛少轩急迫地追问道:“复活又会怎样?”
      “我也不知道……”岳凌楼轻轻摇着头说,“但那一定是个连耿原修都感到可怕的结果,所以他才会归还玉鸿翎……他宁可毁掉自己,放弃花狱火,也不愿毁掉南方封印……”

      ◆◇◆◇◆◇◆◇◆◇

      黎明时,镇抚司人马终于返回情川港。水寨和紫星宫的两艘船都停泊在港口,紫星宫侍卫留守船上,只有紫乾、紫震、紫艮和睦月下船随镇抚司前往京城。好在他们都非常配合,自愿上京,洛少轩依照约定,对他们以贵客之礼相待,派北岳司杭等以马车一路护送。
      当镇抚司缇骑们全都纵身跃上马背,准备北上归京时,唯独洛少轩站在原地。他牵着一匹通身雪白的伊犁马,名叫“白龙王”,与西楼两人站在驿道边,为北岳司杭等人送行。
      北岳司杭抖开缰绳,扬声问道:“你真的不回京城?”
      他骑的是一匹枣红马,那马毛皮在阳光下油光发亮,黑色鬃毛迎风飞扬,从额头到鼻部有一道暗黄色条纹,所以取名叫“荆轲”。
      洛少轩笑着扬起下巴,道:“我先回云南。”云南有黎雪,还有他即将出生的孩子。
      “斗十斤问起来怎么交代?”斗十斤是他们卫所千户,洛少轩排老二,他才是老大。
      “就说我吃多了拉肚子,上不了路——他要是敢废话,就让他把红包准备好!”
      北岳司杭听后大笑起来:“我回去通知全镇抚司都把红包给你准备好,保重——”
      说罢一夹马腹,扬鞭回头,呼喝其他人一起出发。
      瞬间驿道上马蹄雷鸣,尘土飞扬,连大地都在颤抖。只眨眼工夫,这支二十多人的马队和载着紫星宫四人的马车全都消失在驿道尽头。
      这时,洛少轩才回头问身旁西楼二人:“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西尽愁看着岳凌楼,显然是岳凌楼去哪他就去哪。
      岳凌楼抬头道:“我要回杭州向贺峰复命。”
      “我看你是想去拿玉鸿翎吧?”洛少轩一眼就把他看穿了,翻身跃上马背后,低头俯视他道,“我劝你离那东西远点,现在除了我们和已经死去的耿原修,谁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如果你急着拿到手,反而会引起紫乾的怀疑,让他立即猜到那就是封印。”
      岳凌楼没有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洛少轩急着赶去云南见黎雪,也不多说什么,扬鞭出发了,跑出好几米后才想起来回头嘱咐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好事坏事,都尽快赶回京城——那里,洛家的人会帮你!”
      “知道了……”岳凌楼不耐烦地向他挥了挥手,他这才放心离去。
      西尽愁上前问道:“你真要回杭州?怎么回啊?”
      “喏。”岳凌楼朝港口方向扬起下巴,只见远方船舶高耸的桅杆从树林后露出梢头。
      西尽愁顿时明白过来,忙问:“你想坐水寨的船回去?”
      “怎么,你不同意?”
      “那可是月摇光的船,而且耿奕也在上面。”
      西尽愁可不愿意跟这两大情敌同舟共乘……
      “这次他们没拿到紫乾说的‘那个东西’,肯定会回杭州寻找线索,正好和我顺路。”
      “你不是晕船么,不如我们走陆路吧?”
      虽然岳凌楼的晕船症自水寨回来后已有改善,可如果能选,他必然更倾向于骑马。
      然而这次西尽愁却失算了。
      岳凌楼对他投去怀疑而鄙夷的目光,忽然问:“你有钱买马么?”
      “这……”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西尽愁估算了一下,好像是不太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岳凌楼给他一个“机会我给你了,你自己没把握住”的眼神。
      “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想想办法……”西尽愁求道。
      “几天是几天啊?”岳凌楼语气有些不耐烦,明显不怎么看好他。
      “耿奕他们出发前,只要我能弄到马,你就跟我走,怎么样?”
      “好啊。”岳凌楼倒是没有刁难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看他颇有自信的样子,似乎心里已有打算了,岳凌楼不禁好奇他有什么办法弄到马来。

      ◆◇◆◇◆◇◆◇◆◇

      从情川港沿驿道北上,快马加鞭,五日之内就能抵达京城,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然而,出发不到一刻钟,北岳司杭一行人就被拦住去路。
      拦路者只有十余人,看装束是东厂番役,个个神情倨傲,冷若冰霜。
      北岳司杭隐隐察觉事情有变,勒马停下,冷脸问道:“前方何人?为何拦路?”
      对方头领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们从宁王地盘上拿人,问过宁王么?”
      北岳司杭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们锦衣卫奉旨办差,何须过问宁王?”
      锦衣卫和东厂素来不睦,他俩都没跟对方客气,语气里都有些夹枪带棒。
      “奉旨?奉谁的旨?”
      “当然是奉皇上圣旨。”
      谁知对方竟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叱喝道:“胡说八道,我手上才是圣旨!”
      北岳司杭心中一惊,霎时愣住了。
      “见圣旨如见皇上,还不跪下!”
      在对方的叱喝声中,北岳司杭和其他锦衣卫面面相觑,满腹狐疑地下马接旨。
      对方昂首挺胸地高高骑在马上,展开圣旨,扬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抚司假借朕谕,以查案之名押解吕宋国使节,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令宁王即刻营救被挟使节,安置宽抚,并将镇抚司逆党全员扣押大狱候审。钦此。”
      这竟是一道皇上下给宁王的圣旨。
      圣旨宣读完毕,北岳司杭还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降横祸”四个字一下从脑海中闪过,偏偏令牌在洛少轩身上,而且对方圣旨在手,他根本无法反抗。
      这时,那些东厂番役已经跳下马来,抽出绳索将他们双手全都反绑在身后。
      清点人数后,发现唯独少了洛少轩一人,审问后得知去了云南。于是这群番役兵分两路,一路将北岳司杭等人押送宁王府大狱,一路前往云南逮捕漏网之鱼——洛少轩。

      ◆◇◆◇◆◇◆◇◆◇

      当东厂番役的铁蹄从岳凌楼眼前踏过时,他正和西尽愁在驿道边一家食肆里吃饭。
      霎时间尘土飞扬,扑面袭来,西尽愁急忙捂住口鼻和饭碗,低声埋怨了几句。
      岳凌楼的反应更加激烈,竟一下站起,冲到食肆外,眺望那支马队远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他认出那些人是东厂番役,而且正向洛少轩离去的方向追赶,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侵染心头。
      “怎么了?”西尽愁一边扬袖扫开空中灰尘,一边问。
      “总觉得这次与南洋紫星宫接头太顺利了,有点奇怪……”
      “反正你答应洛少轩的事已经做到了,就算奇怪也不关你的事。”
      其实西尽愁心中也有这种异样感,可他不愿岳凌楼深陷其中。
      “哎呀,两位,真是好巧啊……”正在这时,食肆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西楼两人齐齐回头,竟看见青炎满脸笑意地站在两三步外。
      他奉月摇光之命,要挑拨两人关系,但这不是他的专攻,他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思来想去,决定先把两人请上船,到时候也好跟月摇光有个交代。
      忽然,青炎的目光落到西尽愁隐约浮现出鳞甲和纹身的紫黑色右臂上,好奇地问道:“西大侠,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西尽愁没好气地说:“问你教主。”
      “哦。”青炎应了一声,低声自语道,“那大概还要等个两三天……”
      听到这话,岳凌楼立即抬眸问道:“月摇光要来广州?”
      青炎点头道:“本来早就该到了,不过好像有事耽搁了。他知道这次镇抚司横插一脚,抢走吕宋使者。不过拿不出信物,那些人也不会开口。他一到我们就启程北上,去杭州寻找线索。”
      岳凌楼没问这么多,但青炎却主动说出这么多,只因为他的重点是最后这句话。
      “岳凌楼,你有兴趣和我们一道么?”
      闻言,岳凌楼瞥了西尽愁一眼,西尽愁立即对他皱眉摇头。
      谁知岳凌楼故意气他似的,扬起唇角,笑着答应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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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章 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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