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唐堇

17、Chapter.17 不定，未料

　　身边有个醉酒的人需要照顾，自己确实被灌了不少酒，江晋世最终没有冒险亲自开车回去，一边给昏昏欲睡的连夏喂蜂蜜水醒酒，一边等人来接。
　　卫舒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只剩天边一缕被余晖染红的云霞。见到江晋世的那刻他有瞬间的迟疑，又仿佛不敢相信会看到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男人。
　　一直揽着连夏的江晋世黑瞳紧锁着站在门外白衣黑裤的男人，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想不到真的是你。”
　　“江先生，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卫舒眸光掠过倚他怀里似睡非睡的女孩，而且是和她在一起。
　　“连夏堂姐有喜事，送她过来是我该做的。听旁边的长辈说你在镇外城里有项目在谈，这样把你叫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接阿连回去是我应做的。”卫舒微微一笑。

　　发觉两个男人间气氛越来越诡异，卫中博连忙上前圆场：“都已经到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晚上开车不安全，趁现在天还早赶紧上路，到申城也不会太晚。”
　　江晋世道谢：“我的车子停在外面，司机明天能到，到时还要劳烦你们给他带个路让他把车开回去。今天麻烦各位长辈了，有机会我和连夏会再来专门拜访。”
　　卫舒只来及和卫中博极短地说了几句话，和叔叔伯伯们道别后带头出了院门。
　　到了车上，江晋世调整连夏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能睡得舒服一些。卫舒沉默的发动车子，设定好车内导航系统，一路无言地驶向申城。

　　入城后不久便看到接江晋世的车子，卫舒才把车停稳在路边，江晋世已经半抱起连夏打开车门。
　　看着他把她稳妥安置在后座上，卫舒叫住正欲坐进车里的江晋世：“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防备我。”和长辈们在一起，他自然是听他们讲了自己和连夏小时候的事，所以即便掩饰地很好，也让人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耐。
　　江晋世扶着车门静静与他对视，而后勾唇一笑：“没有人值得我费心防备。”
　　“以前你可以这么说，现在因为阿连接受了你，你也可以这么说，这不过是因为阿连接受了一个人，其他人对她来说都只是陌路人。”
　　“你也是她的陌路人？”
　　“不要来试探我。阿连有她自己的底线，你只要清楚现在你才是她心中那个人就够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清不清楚，而是你清不清楚。”
　　卫舒顿了几秒，目光落在伏在后座上睡去的女孩身上，露出稀薄的笑意：“我不在她心里，从我们分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清楚了。”

　　*

　　几天后连伊把婚礼的照片用邮件发给了连夏，连夏抱着笔记本倚在床头，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着点开一张站图片，那种浸透了幸福的热闹似乎能穿透了屏幕感染每个看到它们的人。
　　“你喜欢这种中式婚礼？”江晋世偏头问她。
　　“太闹了。看看还好，自己身处其中就只会觉得累了。”
　　“西式的呢？教堂婚礼很安静。”
　　“我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在教堂里不会很别扭吗？”
　　“那你想什么样子的婚礼？”
　　连夏滑动鼠标的手指顿了顿，继续点击下一张，慢吞吞地说：“没想过。”
　　江晋世目光定在她柔和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低低垂着，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青影。忽然间眼睫一颤，那双明眸对上他的：“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
　　“周末我要回去。”连夏合起笔记本放到一边，说：“琴子说我再不回去就永远不要回去了。”
　　“你不是在这里吗？”
　　“我是在这里，琴子可不在这里。”
　　“把她接过来。”
　　连夏冷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琴子对跟纪城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江晋世不再逗她，搂她躺进自己怀里：“那就回去，要不要送你过去？”
　　“我们的公寓就在事务所附近，有等人来接的功夫走着就到家了。”
　　“家？什么家？”江晋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浓墨似的的眸子闪着极亮的光。“你的家只有这里，要记得回来。”
　　连夏脱口想说的话被他一个吻堵了回去，然后被他强势拖进情潮的涡旋，混沌浮沉。
　　我会回来。
　　她从没想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间会隔了那么长。

　　*

　　三个人能聚在一起的周末来之十分不易，周五晚才下班，连夏出了事务所的写字楼，就看到东希她爸为了讨好她，大手笔买来的极拉风抢眼的红色的跑车傲然伫在停车坪上。
　　有那么一瞬间连夏嘴角抽了一下。
　　百无聊赖仰倒在座椅上摆弄着PSP的东希瞄到停在不远处的身影，PSP立刻被打入冷宫。东希开了车门直向连夏所在方位冲过去，一接触到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宝贝儿你可真是想死我了！诅咒那个姓江的感情不顺，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把你拿到手。”
　　连夏望天无语。

　　回到公寓餐桌上已经摆满香气诱人的大餐，厨房角落里的外送袋上赫然印着清石会所独特的极光Logo。用东希的话说有那时间累死累活捣鼓不知味道怎么样的晚饭，不如吃着申城味道独一无二的清石掌勺师父的大餐累死累活地谈天说地。
　　海琴见了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回来了？”
　　本来连夏眼睛已经浮起薄薄的水气，在听到海琴接下来的一句话硬生生给憋得瞬间升华了。
　　“记得每月把房租和水电费打我卡上，别想我一个人全给你垫上。”扔下这句话海琴潇洒地走进厨房拿碗筷。
　　这样才好，她们一点都没变。

　　风卷残云般把大餐一扫而空，面对满桌狼藉三个人非常有默契地视而不见，挪到客厅沙发上挤在一起不愿意动弹。
　　“不愧是清石的师傅啊，吃这一顿饭比吃一年的大餐都满足。”东希揉着撑圆的肚子犹自感叹。
　　连夏点头赞成：“第一次吃到这么合胃口的东西。”
　　“应该是第二次。”海琴懒懒地歪倒在沙发上斜眼睇她。
　　“嗯？”
　　“忘了？大四刚开学不久，不是去过一次吗？”海琴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叫纪城的男人盛情邀请的。”
　　连夏想觉得海琴的语气里多了一分平日里提到纪城时的异样，想了想，尽量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那天纪城没出现。”
　　东希好奇：“那你怎么进去的？”没有清石通行卡即便是受人邀请也会被婉拒门外。
　　“……江晋世接我过去的。”
　　东希瞪着眼睛半晌没说话，海琴虽然意外，表现的依然淡定：“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比如她在金爵受伤，纪城把自己送到医院没有再回去帮连夏。本以为是他拜托了江晋世把连夏带了出来，却没想连夏一开始认识的就是江晋世。
　　“怎么说莲子现在已经跟江晋世煮成一锅饭了，要照顾好自己，现在是好是坏已经由不得我们插手去品头论足。倒是希希，你跟你的卫老师进展怎么样了？”
　　毫无准备地被问到这个，东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速度太快，房间太暗，让人无法察觉。
　　“还能怎么样？就是老师和曾经学生的关系，而且还是个从学校一直死缠烂打到外面的学生。”东希现在每一次去找卫舒，都要做十二万分的准备，生怕看到他脸上哪怕一丝丝的不耐，更怕那时的自己会手足无措。
　　连夏沉默着起身倒水，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一直隐瞒着和卫舒的关系的是自己，最没立场安慰她的也是自己。她甚至不知道东希知道了这些，会是什么样子。即使她和他早在很多年前已经如相交线一般渐行渐远，再也不会有交集。

　　“你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妹妹，别告诉我你要放弃了。”海琴接过连夏递过来的水杯灌了一口，从杯沿间瞟了东希一眼。
　　“现在才只是开始我凭什么要放弃？”
　　“这才对。卫老师现在应该是单身吧？像你这样有毅力的女孩子他身边可不多，早晚有一天他就是你的。”海琴豪爽的像清仓大甩卖。
　　东希依然有些忧愁：“他身边女人是不多，可是他眼里看到的女人更少。我总觉得自己一直游离在他视线范围之外，偶尔进去了，转眼又被清理出来。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就是太喜欢一个女人，其他人根本走不进他眼里，更何况是心里。”

　　连夏认为现在有必要出面帮忙澄清一下，吞了口白开水后道：“希希，你要相信世上的gay远比想象中的少，卫……卫老师应该只是还没遇到让他目光追随的女孩子，我和琴子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走进他眼里，永远不会被清理出去。”
　　东希不得不承认连夏真的没有安慰人的天分，可是这么怂的安慰话她居然听得热血沸腾。
　　她愿意相信，如果真的是莲子说的那样，总有一天她会像江晋世拿下莲子一样攻下卫氏某人。
　　但是她没想过有时到手的东西也会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