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唐堇

15、Chapter.15 表白，水镇

　　深夜大道上车辆渐稀，发现路边建筑陌生，连夏疑惑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江晋世淡淡一笑：“一会儿就到了。”
　　驶下高架桥，熟悉的景色渐入眼底。
　　“怎么想来江边了？”连夏好奇。
　　“一时兴起。”江晋世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冰冷的江风擦过脸颊带着细微的刺痛，连夏缩了缩肩便被江晋世揽进怀里。“还记不记得这里？”
　　连夏埋在他胸口微微一笑：“嗯，记得。”
　　江晋世低头吻她额前刘海，说：“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她乖乖配合。
　　“我是在这里有了决定。”
　　“决定？”
　　“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定。”
　　连夏隐在他风衣下的手慢慢收紧，唇角笑容稀薄。不露痕迹地深深呼吸，像用尽所有力气，说：“江晋世，我一直想问你。”
　　“知无不言。”
　　“为什么是我？没有家世，没有才华，相貌在你周围朋友里也只是一般。脾气不好，不会小鸟依人地撒娇，也不会逗你开心。”她说，“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会要这么平凡的我？”
　　江晋世揽紧她的腰，低声笑道：“这么没自信的连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是在说事实。”
　　“我知道。”他说。“可是那又怎样？你在担心什么？家世？那是祖辈打拼出来留给我们这些后辈的，在外人看来可能遥不可及，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还是你怕我家人反对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连夏不言。

　　江晋世顾自说下去：“你电视看多了，那种因为家门不相称被阻止在一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家里不依靠我，我更不会依赖他们。你要相信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有足够能力掌握自己的生活。”
　　“自负的男人。”连夏小声咕哝。
　　江晋世耳尖听到，立刻反驳：“那总比懦弱自卑的男人好。”
　　“就算这不是问题，剩下的那些呢？你都能说服自己？”
　　“如果你说才华是指工作能力，你一毕业就可以留在申城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普安已经证明一切了。我不需要一个女人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撒娇，脾气不好我能接受就够了，我不开心的时候自然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开心。还有，连夏，请相信虽然你在我心中最初的模样不是美人，但除了施华那个一直明白自己美丽的女人，没人比得上你。”能让“才科”余总那位骄纵跋扈的公子使尽浑身解数追求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平凡逊色于他人。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欺欺人吗？”
　　江晋世抬手抚着她披在背上的长发，说：“连夏，我早已经是成熟的男人，我明白自己喜欢什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什么自己勉强不来。”
　　“喜欢？”
　　“嗯，喜欢。不是一见倾心，只是现在我喜欢你。”他说。“你要多幸运，在我想要安静生活的时候第一眼出现在我面前。”

　　*

　　接完电话后连夏还有些半梦半醒，握着手机半晌没有说话。
　　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把她重新拖回被子里，温热的气息拂在后颈：“这么早谁找你？海琴？”
　　随手把手机扔在枕边，连夏转过身躺进江晋世怀里，说：“老家那边的事，我妈让我代她和爸爸回去一趟。我爸刚动了一个小手术，不能坐长途车。”
　　“伯父身体不好？”
　　“最近血压不稳定，我妈不放心。”
　　“你不方便？”
　　“事务所这几天一直在加班，没办法请假。”
　　“老家的事很急？”
　　“也没有很急，有个关系很好的堂姐要结婚，这些天正在准备婚礼。本来我爸是她的主婚人，现在没办法回去参加，让我把礼金送过去。”
　　“晚几天不行吗？”
　　连夏闷着气说：“不知道……”

　　江晋世摩挲着她的背脊，安慰道：“不急，我陪着你。”
　　“嗯？”
　　“我送你过去。”江晋世手指不安分地滑进她敞开的睡袍领口，轻轻啮噬着她的锁骨：“是不是很感动？要给我奖励。”
　　连夏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下去：“我又没有求着你陪我一起回去。”
　　他不依不饶，反抓住她推拒的手环上自己腰间，一手握着她的腰贴向自己，一手托着她的头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吻上她的唇。
　　趁着间隙，连夏微喘，皱眉道：“还没刷牙不觉得别扭吗？”
　　江晋世继续在她所有敏感地带煽风点火，不理会她的不解风情，只用行动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故意停下不动，江晋世拨开贴在她汗湿胸口的发丝，落下细密的浅吻，指尖抚着她纤细的腰身，一点点把她逼进绝境。直到听到她再也忍不住逸出压抑低吟，薄唇勾起淡淡弧度，轻怜地吮吻她瑰丽的唇，放任自己沉溺在她的温暖中。

　　*

　　连夏老家就在离申城不远的江南小镇里，流淌千百年的河流贯穿小镇所有角落。
　　车子在小镇入口停下来，剩下的路只能靠步行。连夏不确定江晋世是不是真心想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一路上言语寥寥。
　　江晋世安静地走在河边高高的青石台上，沿伸进小河里的台阶上有衣着简单朴素的女人漂洗衣服。河水川流而过，枝繁叶茂的樟树遮蔽了两岸民居间狭小的天空。
　　他去过被开发得很成功的江南古镇，那里游人如织，充斥着各种肤色的人种和各地语言。这里落后于城市的繁华，只有与世隔绝般的宁静和从容。
　　“你喜欢这里吗？”他忽然开口问道。
　　连夏环视了四周，说：“不喜欢。”
　　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不禁追问：“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是，只在高中时的暑假过来住一段时间。你喜欢这里？”
　　“也可能只是觉得新奇。”
　　连夏淡淡看他一眼，轻浅一笑：“是啊，怎么可能会喜欢。就算再美，时隔很久也不会记得了。”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指着不远处明显人来人往的热闹处，说：“那儿就是，我们到了。”

　　平静安宁的小镇突然来了这么一位让人一眼望去便觉气度不凡的男人，自然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即便是在众星捧月般环境下生活了快三十年的江先生也有些吃不消。
　　和大家长们问候招呼的连夏不时分神望他一眼，见他表情依然从容淡静，心道果然是在商海中沉浮的男人。后来还是不忍心看他在周围一圈圈人的瞩目下接受目光洗礼，借着带他参观老宅的机会迅速远离人群。

　　后院海棠树下，江晋世坐在深水井边深深吐了一口气。
　　连夏好笑得盯着他瞧，直到看得他不自在了被拉到他身边坐下。头一偏枕到她肩上，郁郁地说：“比那些商业酒会还累。”
　　“后悔过来了？”
　　他摇头，嘴唇擦过她劲边细薄的皮肤，说：“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连夏笑：“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好多猜不明白的就含混过去。小时候跟着爸妈住在城里，很少有机会回来，时间久了这里的方言更是听不懂，也就不想回来了。”
　　“那你暑假来这里小住的时候不是很无聊？”
　　“不会啊，当时有个很好的姐姐，她在外面读书很少讲方言，暑假回来就陪我到处走到处玩。”
　　“你很喜欢她？”

　　怎么会不喜欢？爸妈要求的在老家例行小住对她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的酷刑，突然出现一个能陪自己说话聊喜欢的男孩子的温柔漂亮的姐姐，于她而言是整个暑假最美好的记忆。
　　“很喜欢。一个笑起来腼腆温婉的美人，难道你会不喜欢？”
　　江晋世略略思索，微皱眉头道：“可是我喜欢的笑起来没有腼腆温婉。”有时，即使她在微笑他心里依然无法轻松。
　　“这次回来和她见面了吗？高兴吗？”
　　连夏慢慢隐了唇角的笑容，敛目望向深井中他们的粼粼倒影，淡声说：“没见面，也见不到。”
　　江晋世心中一晃，刚欲问下去，一个鲜红的身影闪进后院，声音急促：“阿连你怎么在这儿？爷爷和伯伯他们正找你呢。”
　　“什么事？”连夏起身给江晋世一个先离开一会儿的眼神，小跑到来人身边，说：“他们现在在哪儿？”
　　“都在大堂那边，快点过去吧。”
　　话音才落连夏已经闪身出了后院的拱门。
　　那人正提着裙摆想追出去，却像是忽然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疑惑地放下裙摆缓缓回身，被描画的精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坐在海棠树下的男人。许久才语结般喃喃：“你……你是……”

　　看着她一身鲜艳如火的复古装束，英俊的面容浮出清浅有礼的笑容，修长的身体从井边站起，伴着徐徐微风，说：“连夏的堂姐是吗？我叫江晋世，很高兴见到你。”
　　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睛猛地一闪，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微微颤意：“你是……江晋……江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