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黑白无脸人

2、第 2 章

　　第二回
　　清梦被人扰醒，又沾了一身的血腥，思堂本就有些不快了。但一想到就在不远处有个小村庄，有草席可睡，有酒可喝，不免又高兴起来了，步子也跨的比平常来得大。
　　村子也还在，只不过睡着了而已。村民们冰冷的身体七七八八横躺在冰冷的地上，盖着七七八八纵横的伤口，睡的很安详，这一觉永远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吵醒了。也不知谁家的门窗没有关紧，此刻被风吹动，发出一连串“劈啪”声，畏缩在草里的螟虫，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喊，小酒家的招牌旗也未取下，在风中飞舞狂卷，忽然几片瓦被风吹落，“哗啦啦”，碎了满地。
　　“谁！…………是谁！”思堂握紧刀柄，仰天长啸，一眼瞥见角落里一口水缸的盖子微微动了动。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打开盖子，拎出一只浑身直打哆嗦的小火光兽来。
　　“大爷，别杀我！别杀我！”火光兽变成个脏兮兮的小孩，吓得用手兜住脑袋，看也不敢看思堂。
　　“别怕。告诉我是谁干的。”思堂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了，还是吓得这个小孩盯了他看了半响，才相信他绝无恶意。
　　“我不知道，他们来了好多人。一来就挥舞刀砍人，我就藏进水缸了。”脏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轮，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听到他们中有个人说，要回去向什么叫星璇的复命。”
　　星璇？！这名字思堂并不陌生，眼前浮现出一个斜靠在廊柱上的银发少年，火红的瞳仁闪动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和忧郁。原来是这个混蛋！思堂一阵暴怒，气得脸色发青，直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了这个败类。他一把把小孩夹在腋下，提了刀，飞也似得往回赶。要补救只有一个办法！把那个人再送回鬼门关。
　　山间飞驰的黑色身影，远看就像匹孤狼，而这饥饿的孤狼已经看见半山腰的庙顶了。
　　庙里的星璇刚醒，脑袋还迷迷糊糊的，直楞楞地看着手臂上的绷带。那个人的脸，他没有看见，只看见在夜光下黑得发亮的缎子，和沉重但灵巧的霸刀，只听见断金碎玉的一声怒吼，只感到失去意识时的一丝安全。这个人就走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这根绷带。星璇很想结识他，也很羡慕他，这个无拘无束，来去如风的人。虽然他浪迹天下，难免孤独，可他拥有自由。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有皇族的声誉要背负，也就不会去做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星璇，出生在一个以手足相残，父子相弑，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的家族。虽然一呼百应，随从如云，一样也还是孤独。
　　“谁？”风吹草动，鬼火漫天飞舞，这个家族的影子又重新笼罩在星璇火红的眼眸中了。
　　“我。”跪在破庙门口的老者一身暗红的宫内服饰，样式古奇的齿梳盘住满头白发，恭顺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袖口隐含的金线表明了他侍卫长的身份。
　　“是铎兕啊！”星璇自小的安危就是他负责的，在他面前，自己也许永远是个孩子，皇家的孩子。
　　“事情都办完了吗？”一反刚才的疲态，星璇的声音回复以往的寒峻冷漠，高高在上不容质疑的威严。
　　“是。都结果了，无一漏网。”回答的很简洁，仿佛不想有任何多余的口舌。
　　“好！”星璇很干脆地站起来，走到庙外，走到团团跪在地上的，他的一大群侍卫中。直到铎兕站了起来，他们才站起来。才瞧清这个白罗轻衫，长身玉立的英俊少年，目光焖焖，英气逼人，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冷冰冰的没什麽表情。
　　铎兕使了个眼神，马上就有人牵来匹驯良的小马，轻轻地扶星璇上去。
　　星璇坐在马上，又瞥了眼破庙，似有种不舍。那个玄衫少年的背影仿佛还在这破庙里，风起过，衣袖猎猎做响。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知为何，星璇对这个神秘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铎兕！”
　　“在。”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有很好的身手，很年轻，使一把漆黑的刀……”星璇停了下来，为什么要去查他？真的要让这个人辅佐自己吗？这不就意味着拖他下水，陷入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旋涡里？！
　　星璇不想害一个陌生人，尤其不想害一个能带着自己渴望的自由快乐生活的陌生人。
　　“算了。”他摆摆手，夹了一下□□的马，“我们走！”
　　什么时候会再见呢？也许永远见不到了，也也许比他星璇期望的要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