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黑白无脸人

18、第 18 章

　　第十八回
　　桌上平摊着清晰的妖界地图，渑州周围的地形分区已经被标上了杂乱的各种标志。右上角，一处写着“双溪”的地名，画着重重的红色圈。
　　星璇思索着，如何利用刚才得到的情报。敌方的粮饷只有五天的了。耗下去，当然能赢，但若这群乌合之众一哄而散，潜伏下来，成为星星之火，就很难一举歼灭了。这才是皇族的心腹大患。
　　“从这里打吗？如何打？”站在桌边的星璇注意到铎兕出去了一下又进来，脸色铁青，“铎兕，有什么事吗？”
　　“冷宫失火了。”老人语调平平，不带任何感情，“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那不是…………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眼前一黑，星璇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吞下。药丸是用毒龙胆配以其他几味剧毒精心熬制的，常人服下必死。但对于星璇，却是能暂缓体内积聚的那些毒素的良药，饮鸩止渴。他已经很久没有毒发了，也许是因为最近受的伤太多了。
　　星璇抬头看看铎兕。老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垂手而立。
　　“你下去吧。”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往椅背上一靠。
　　“果然，一点也不着急啊。”星璇吹熄了灯，一个人坐着。

　　“你，还痛吗？”思堂当时是这样说的。
　　还痛吗？从没有人问过他，那些兵器砍在他身上，会不会痛。那些粘稠的毒药喝下去，会不会肝肠寸断。没有，他的两个哥哥没有，他的铎兕也没有。两方面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项链断裂，一颗颗虎牙叮叮咚咚地敲在桌面上。这一刀，星璇砍不下去，因为这个人是唯一问他感受的人。这个一直声称要杀他，却救了他的人，思堂。
　　星璇本来只是很喜欢他这种无拘无束，来去自由的生活，不用伪装，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做。只是很喜欢而已，他有他自己的命运，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活着，以这样一种快乐的方式活着就够了。
　　但是现在…………
　　“你，还痛吗？”
　　脑海里又想起思堂抚过刀身时，眼里流露的欣喜，陶醉与温柔。对一把刀尚且如此，…………
　　“我这辈子从没有做过一件想做的事…………”这是星璇自己对思堂说的，应该说从内心深处，他并不想杀伐的。因为对于思堂，他没有说谎的必要。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没有必要骗他。
　　“可我已经后悔了。今天，我是来杀你的。为了那晚被你屠杀的一村子的百姓。难道你能说那命令不是你下的？”
　　想不到思堂的话，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星璇冷笑一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坚守自己的原则，善恶分明就是他们两人最大的不同。灰蒙蒙的星璇，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没有任何原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夭折了。
　　“你受了伤，等养好再说。三日后，城外双溪见，到时我们凭功夫各搏生死。”
　　“我只是个影子，皇族的影子，国家的影子。…………我没有名字。”
　　这一点，星璇无力改变，他也就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一个人能选择他的朋友，却不能选择自己的亲人。
　　“铎兕！替我发下军令。”

　　门外的铎兕还在发呆，刚才看到星璇毒发，他本想上前的。可自己又算什么？他终究是偷来的。他的父亲就在离此几百米的地方等他。他们终究会团圆的，那就是他落幕的时候。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走他。他是他养大的王。
　　锁妖塔底，天妖皇边。
　　“铎兕，带上这点本皇的最后妖灵，用它复生本皇，懂吗？本皇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卑鄙无耻的人类，我一定要报仇。要振新妖界，要灭了人界！…………还有，带上那个冰晶女，本皇知道有人答应过她的…………”
　　“铎兕！”星璇在叫。
　　老人走了进去，听着他的军令。
　　皇，当初我没料到同行的旅人带着的尸体里会有人灵，匆匆忙忙就偷了来让您复生。后来才知道他的故事，为自己的卤莽后悔不已。皇，您小时侯表现出的天真，善意和温柔，真的像极了人类，让我好生担心。但是，现在，璇，长着妖耳，一双赤目，您还有哪点像是个人类呢？心狠手辣，王者风范上，您更是与当年的天妖皇如出一辙。不，是青出于蓝。
　　璇，如此好的计策，定能全歼叛军，您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妖王。我愿永远追随您。
　　“是。”铎兕退出去行军部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