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GIVENCHY

59、第十六站：相逢再见

　　Part 4
　　把何云送回他的公寓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虽然何云不说，但是郁杰也能看出他的身体非常不适，强打着精神，眼睛也熬得发红。
　　“你好歹睡一会儿。”
　　连郁杰都有些不忍，他眼看着何云稳妥的躺下，才帮他关上门离开。下了楼上车，郁杰才觉得非常疲惫，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停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
　　相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快回来吧，请你。如果你有任何意外，我该怎么办呢？
　　郁杰趴在方向盘上，又回想起刚才何云的样子，让郁杰心里不知道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羡慕呢？还是感慨呢？
　　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玩了多少年了，似乎都有点记不清了。但是，何云和相秀之间这种感情却好像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如此陌生，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隐约温暖。
　　郁杰锁上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无论是楼道里，还是家里，都是一片黑暗。看看相秀的手机也没有任何消息，郁杰无奈，只能随便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在焦虑中渐渐的沉入梦乡。
　　等他被敲门声惊醒时，郁杰几乎是一跃而起，直奔大门。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让他苦寻不见的相秀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郁杰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你终于回来了。到哪里去了？”
　　“……没到哪里去。我回来收拾我的东西。”
　　“好。”
　　郁杰没法再说什么，推开两步让相秀进了屋，默默看着他走进卧室，他却不想跟进去。坐在客厅里，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恢复工作，隐约听见相秀收拾东西的声音，恍惚的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和自己无关。一会儿，相秀重新出现，仍旧拖着他的小箱子，又找到他的手机和钱包，只是冲着郁杰点点头就往门口走去。
　　“相秀，对不起。我只是……”
　　“你不用跟解释什么。这是你的事情，我并无权干涉。”
　　“哎，你现在到哪里去呢？”
　　“……我自然有地方去。”
　　“你到哪里去我也无权过问，但是让我再多说一句。”
　　“什么？”
　　郁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谁呀？”
　　门外的人没回答。郁杰打开门，却生生愣在那里，半天没开口也没动作。
　　“既然你有朋友来，我先走了。”
　　相秀拖着箱子走到郁杰身后，往外看了一眼，就觉得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空气也瞬间稀薄的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怎么来了？”
　　“相秀！……你回来就好。”
　　相秀看看郁杰，那眼神分明就像一把刀子，在狠狠逼问说他怎么会知道？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找你。……可是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公寓呢？”
　　“何云，你一个人？怎么来的？”
　　何云被两个人同时问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先进来，进来再说。”
　　还是郁杰先反应过来，推着何云来到客厅里，又拉着相秀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俩真该好好谈谈。”
　　说着，自己倒跑了出去。剩下两个人尴尬的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急切的追问之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这是一次如此怪异的重逢，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居然又见到你了。何云想着，眼前的男孩还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没有改变。可是，真的就这样没有改变吗？没有吗？
　　“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
　　相秀轻声问，重新认取眼前人的苍凉感慢慢升起来。何云哑然一笑，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昨天晚上，是樱桃小丸子吗？”
　　“是呀。”
　　“她很好看。”
　　何云笑起来，他已经猜到相秀的心思，想必是误会了自己和姚莹的关系。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给她过生日。结束以后，她主动送我回来。”
　　“是吗？”
　　主动送你回来。主动？你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她了吧？昨天她难道没在你那里过夜？
　　“恩。你走了之后不久，她就回家了。”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解释，解释给相秀。好吧，即使她只是偶然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普通朋友，但是你的父亲呢？他从来都在你的世界中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那是一道鸿沟，我凭一己之力怎么能够跨越？
　　“既然你挺好的，就好。”
　　相秀说着不由得低头，看见休闲裤上一道长长的折痕，好难看，但是怎么样也抚不平。
　　“总呆在别人家多不好。我要回去了。”
　　“嗯。”
　　“刚才是我自己打车来的。”
　　“嗯。”
　　“你不送我回家吗？”
　　“嗯。”
　　相秀拖着行李走在何云身后，回头看看自己住了几天的公寓，像一个荒谬的存在，而此时的自己更像是一个在情感的山林中迷路的小孩，终于被人领着走回到那条正确的小径上之后，一切仿佛瞬间就恢复正常。他和何云坐在出租车上，正午的阳光让人有点想要昏昏欲睡。
　　“你该洗澡了。这味儿……”
　　“嗯。”
　　“昨天你哪儿过的夜？”
　　“……”
　　“不好意思说？肯定是在哪个立交桥底下和一群流浪汉在一起。”
　　“……”
　　司机略微偏了偏头，余光扫过两个人，让相秀一阵紧张，说不出话来。
　　“……你和郁杰怎么了？”
　　何云低声问，附在相秀耳边，轻浅的呼吸是这样的熟悉。
　　“也没怎么。他……昨天，他朋友来找他，……”
　　“他朋友来找他？”
　　“他们在床上。”
　　“哦。被你撞见了？”
　　“……这太荒谬了。”
　　相秀转头看着窗外，
　　“其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荒谬，何云暗暗琢磨着这个词。确实，这太像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从未想过真的会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甚至，即使自己私生活混乱的几年也从未曾尝试过同性。但是这一切就是这么荒谬的发生了。荒谬。他轻声复述着。
　　“我和郁杰，什么都没有，没有发生过。”
　　相秀听见何云的声音，有些急切的解释，却又觉得只是自己太多心。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就是……”
　　“我知道。”
　　相秀有点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
　　“你终于笑了。”
　　何云嘴上虽然有点调侃，但是心里却无比认真，他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让我们荒谬的在一起吧，无论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在一起吧。
　　打开门，相秀立刻闻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快进来。坐。”
　　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在迎接他期待已久的贵客。站在门口的相秀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进来呀。”
　　“……既然把你安全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你说什么？”
　　“再见。”
　　相秀说着，转身就走，似乎晚一点转身就会让人看见他眼角的湿润，似乎晚一点就会冲进这套公寓，再也不要出来。
　　“你给我站住！”
　　何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狭窄阴暗的走道里回响，相秀呆立在当场，好像在诧异自己为何要这么激动。
　　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
　　“你到哪里去？”
　　“……”
　　指甲点在电梯按钮上难听的声音一直在响，何云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他觉得胸口发紧，嗓子里有一股腥味。
　　“你回来吧，回来吧！”
　　回应他的只是电梯叮的一声响，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相秀身上特别熟悉的气味，但是有些陌生的拥抱。
　　“我，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再也不会。我发誓，永远不会。”
　　“……放手吧。让我们进去，等下隔壁邻居看见了。”
　　“谁要看就随便看吧。”
　　何云在相秀耳边轻轻的说，接着他感觉到相秀轻轻的笑起来。
　　他的笑，一定会伴随着我的后半生，他想，没有人可以夺走。

　　谢谢观赏！
全文完
不日推出番外，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