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 相见欢？不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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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红颜
第一章相见欢？不欢
这已是明幂三十年的六月六日。
话说这一天，乃是人们众口相传，桃花神息夫人下凡游览的好日子。
韶光烂漫，烟柳画桥，十里风送芙蕖香。巷水城大街小巷一时笑语晏晏，摩肩接踵，说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也不算过，毕竟是桃花神下凡的日子，传说能够在这一天相遇的男女便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他自香甜睡梦中转醒时已是隅中时分。
金色的春日阳光斜斜洒在他白玉般的胸膛，他极为舒服地在床上打个哈欠，舒展下身子。
经过上几个月那般忙碌，他确实该饱饱地睡一场以慰身体疲乏。如今精神抖擞，约莫已睡足了七八个时辰。
换好衣袍，扬声唤道：“清瑟，拿为师的竹笠来——”。四下愔愔无声，并无孩童的答话。他轻咳两声，扶额无奈：“唉，这孩子又不知去哪儿耍去了，真是，也不等等为师。”
看看天上那轮偌大的金乌，春来万物复苏，有毛色鲜丽的黄鹂在桃树枝上吟咏，肚中也着实咕咕唱起空城计。
此事无计可消除，偏又寻不着那可以遮阳的竹笠，他只得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好墨发，踱步走向不远处的桃花林。
这地方离巷水城不算远，却是个隐秘的所在。他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这个小岛的。
三面环湖，又依青山，气候温湿。按理说桃花耐旱，本不适宜在岛上栽种，却不知是哪位高人在山南山北皆载了桃花，且开得这般烂漫，因此取名为“落英岛”（某恩注：“落英”取自东晋陶渊明《桃花源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落英：落花，一说是初开的花）。
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西塞山前白鹭飞的时候，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沁人心脾的桃花香飘百里，纷纷落落的桃花瓣如雨般纠缠衣间，竟使得他对这地方一见钟情，当下就把屋舍移了来此居住。
落英岛上的桃树与别处颇有异处，山南山北景致迥然不同。靠阳的一面山坡上果实累累，桃子沾染雨露，愈发清新出尘的如同瑶台仙子；而山北则是“人间六月结桃果，山北桃花始灿烂”，姻缘花依旧烂漫，占尽春风，尚处在最好年华。
而他此时就立在山北面的一棵古树下。
“这样一处好所在，即便来日我一无所有，若能在此安度余生，亦是无怨可言。”他叹息着，目色注视着这满山野无穷尽的绯红，和身旁那一株几年来不曾见过长花苞也不曾结果的桃树。
那桃树说来也奇，身姿粗壮，槃根错节，长势颇有一股灵气，却树皮斑驳，仅是伸展枝叶从未结花。他很仔细地用手摩挲着，修长莹白如玉石般的手指在树间缓缓移动，那一圈又一圈的痕迹像是前世今生留下的断续记忆，像一缕悠远的梦，淡淡不着痕迹，却明明白白烙印在脑海中，他有一时的恍惚，眼前仿佛出现冰天雪地中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那般和谐，如诗如画，兀自不知岁月涟漪已使湖面泛起波澜……
他似有些怜惜，微微抬首，枝干扶疏，仿佛在期待会有奇迹出现——
“咳咳——”他一阵胸闷，说不清为何“大概是饿了，就先摘几个桃子勉强充饥吧！”
他，一身素袍长身玉立，流云袖霎时挥出，袖卷袖舒间，手上已多了两个饱满多汁的鲜桃。
用袖子随意一擦，毫不在意皎洁的宽袖上赫然添了些污渍，他紧盯着采下的鲜桃，像是几百年未吃过如此美味般，张口便咬。他果然没有挑错——桃汁汨汨流出，是一种几近透明的颜色，就如同商贾名士千金求购的“万艳同悲”般撩人心弦；果肉厚实甘甜，绵延至舌尖心田，灵魂也像浸在了密罐子里。
他惬意地眯上双眼，不由得吟出：“此桃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享。”
（某恩注：“万艳同悲”出自《红楼梦》，原意乃一隐讳象征词，在这里，某恩把它用作一佳酿名。“万艳同悲”谐音为“万言同杯”：千言万语自在心田，流水落花天上人间，把酒言欢举杯邀月，与君笑看沧海桑田。）。
正吃得酣畅淋漓大呼尽兴，脑海中一根弦倏然绷紧……
超然脱俗的琴声随着芬芳沁人的桃花香气远远传来——
花影缭乱，琴声袅袅；
谁家妙手，欲说还休？
他好奇了，仅是这听不真切的断篇序曲便已叫人黯然销魂，脚步不由自主渐进——渐进。
如果，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不会有沧海桑田的温存，不会有生死相依的纠缠，亦不会有生生世世的缱绻——
又怎会舍得不与你相见……
于是，
晴空下，两惊才绝艳少年郎，一静一动，一坐一立，黑白相衬，皆是无言。
白衣墨发舞蹁跹，玄衣雪肤相思弦，清风徐来桃花醉，碧流潺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流水落花谁有意？何处为天上人间？
于是，
他抬眸，他凝望，恍惚间，相望早已无话，心如麻；（某恩注：后三句来自歌曲《菁华浮梦》）
电光火石间，他垂眸，那一眼已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就好像在风中低吟浅唱千万次；
就仿佛割断了生生世世的眷恋；
寂寞了几百几千年的荒凉；
如梦似幻，求之不得，倒不如放手——
千瓣桃红化飞雨，缠绵悱恻纠缠发丝亦在心田。三生石上尘仙前缘缘未尽，千万次回眸能否换得今生月下共婵娟。爱如捕风。七弦本无端沧海已桑田。
一阵萧瑟的清风拂面，素衣静默的他又听到空灵飘渺的琴声，恍如隔世，
一缕淡雅的花香沁骨，玄袍挥弦的他又看到清澄专注的眼眸，此去经年；
“不可以！”他暗暗咬牙朝自己吼道，素手在琴弦上飞快回转，大珠小珠落玉盘，变徽，黄钟，决绝不似向前声，转急，转厉，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满树桃华纷纷簌簌，在空中变化无数道弧线，如天女散花的暗器一般带着泠泠清脆的乐音朝静立的他扑去。
“呵呵，公子的见面礼怕是太贵重了，夕承担不起——”话音未落，身形便起，如展翅的鸿鹄凌空潇洒蹁跹——花，残了；花，落地，无声；琴，音依旧，不乱。
他不答话，看不清表情，手下的乐曲已从平淡的《渔舟唱晚》换成了——
他移步前行，边走边道：
“好一曲九重天阙松风寒！”
“谬赞。不过是随意拨弦。”他不温不火敷衍。
白衣公子又道：“这位公子真是过谦，夕今日有幸聆听此天籁妙音，却不知是否有幸得知公子名讳。”
玄衣公子也道：“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把酒言欢。”
当下不再看玉夕一眼，连句告辞都未说，长臂一揽，古朴素雅的琴便被他怀抱，飘然离去。
他不知为何，平时待人疏淡有礼的自己为何会对身后随意率性的他心生排斥，反常；
玉夕也不知为何，清华高贵的他为何会对平易近人的自己如此抵抗，奇怪。
想不出头绪，便也掉转脚步离开。
渐行渐远，未曾回头。
……
这便是今生二人的初遇，对视相望一瞬，聆听天籁一曲，桃花灿烂一地，彼此对话四句而已。
春日的阳光灼灼，清风醉，桃花眠，，琴声泠泠脆，落英纷纷碎——
一局死棋，天网恢恢，插翅难逃，他和他注定看不到结局，是选择永远对峙下去，还是不顾两败俱伤拼死一搏，亦或是——
何处是开始？何时方结束？
余音袅袅，缠绵不绝，微风中桃叶沙沙作响，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相见欢？不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