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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慈母心,牵动杀机(上) ...

  •   无论情愿与否,左小瓷渐渐接受了顾府二小姐这个身份,也尝试着融入古代的生活。
      谢姨娘的馨香苑原是有贴身婆子和丫头的,可是好像都被打发走了,换成了玉梅,她是个很机灵的人。
      早上左小瓷躺在谢姨娘怀里,瞄了两眼她手中的书,正是感兴趣的历史,于是认真看了起来,遇到些生僻字皱了皱眉头,眼角忽然瞥见玉梅在打量她,那眼神仿佛在看妖怪一般。于是乎,左小瓷故伎重演,埋头睡去。
      似乎是觉察到怀中宝贝的动作,谢姨娘合上了书册,把软绵绵的左小瓷放到小床上,自己则躺到大床上。
      左小瓷一歪头果然瞧见玉梅不着痕迹退了出去。

      秦晟正窝在顾王氏吃奶,忽听外面有人寒暄,来人正是王妈妈的女儿、玉桃的姐姐玉梅。
      玉梅进屋来拜,将谢姨娘的起居交代了一遍,又插了句嘴,“二小姐好像生能识字,谢姨娘看书时,她的眼睛也会跟着动。”
      顾王氏鼻中轻轻一哼,显然心中不信,果然,秦晟听她道,“你再安心在那边呆些日子,有你在那,我才放心些,不能让那边的钻了空子。”
      原来李姨娘在顾王氏这边吃了瘪,转身便去谢姨娘那动脑筋,若是她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生的,自己再活动活动,就算动摇不了顾王氏的地位,顾琮心里也总会横着根刺。要是孩子正巧像谢姨娘几分,那这陈年旧事总要被翻出来,任谁也挡不住悠悠众口。可恨那谢姨娘却是铁了心不认,怀中抱着女儿,只说生了一个。
      再说左小瓷当初听了她们的对话,心中猛地一惊,那颗莫名其妙的珠子落地时,秦晟也在一边,谢姨娘口里虽否认,身上却是微微抖动着的,在隐忍?在心虚?在悔恨?
      难道?
      秦晟也一起穿来了?
      她们一母同胞?
      天啊,不带这样的!

      秦晟听着玉梅的汇报,心里也敲定了八九分,左小瓷一定是与他一起穿来了。
      只是这傻妞,怎不懂得藏拙,竟让人看出端倪?
      真是蠢蛋!
      哪里像他顾二少,天天海吃海喝,无忧无虑。
      不过才半岁,产后瘦弱的顾王氏已经快抱不动他了。
      哎,没办法,伙食太棒,吸收又好,想不胖都难。

      一晃两年便过去了,左小瓷终于长大了些,再不用对着逗弄她的谢姨娘强颜欢笑了,再不用跟着谢姨娘牙牙学语了,再不用吃谢姨娘的奶水了……
      左小瓷常常纠结,为什么是胎穿呢,实在太痛苦了。
      “小瓷,你慢点跑……”
      如影随形的谢姨娘又追来了。
      奈何她腿短,几步就被人追上,抱在怀里,“姨娘带你看荷花去。”
      刚走到荷花池边,就瞧见迎面走来两人,一个着红衣,一个着黄衣,看着都挺喜庆。
      谢姨娘急忙弯身行礼,“见过夫人。”又向李姨娘施了个半礼,而后看向怀里的左小瓷,左小瓷不负所望,奶声奶气道,“母亲好、李姨娘好。”
      顾王氏面上淡淡的,李姨娘却是很开心的样子,一把抱过左小瓷,“咱们的二姑娘粉雕玉琢的真是可爱,我瞧着,和二少爷朝华倒是有几分像呢,”转头看向顾王氏,“姐姐说像么?”
      顾王氏轻轻抿起唇角,并不接语,只眼中透出一分嫌憎之色。
      谢姨娘在一旁,却是有些急了,“同宗同父自然有几分相像了。”
      李姨娘一双美目流转,带着几分不屑,又开口问道,“二姑娘有名了么?”
      “有乳名,叫小瓷,姑娘自己喜欢的。”
      “还没个大名怎么成?”李姨娘抬眼看了看浮在水面上的鸳鸯,道,“依我看,就叫鸳鸯吧,成双、成对的,意头好。”
      左小瓷的眉头皱了起来,鸳鸯?顾鸳鸯?
      太土了吧,不要,不要。
      谢姨娘见怀中宝贝似是不悦,遂开口,“还是叫小瓷吧,叫惯了。”
      顾王氏细细打量起左小瓷,发觉那眉眼确实像极了谢姨娘,也像极了顾朝华,心中忽就生出一丝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不若就叫鸳瓷吧。”说罢抬步走开,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左小瓷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自己姗姗迟来的新名字,顾鸳瓷。

      一晃即是五月底,顾琮的寿辰。
      虽然善于玩弄权术,在宫中亦有党派,但顾琮仍恬不知耻的标榜清正。
      因此并未大办,只在家中摆了几桌,邀了几位近亲。
      前两次,顾鸳瓷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只好泡在谢姨娘怀里睡大觉,反正她们两人在这家里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今年就不同了,两岁半了,会说话了,会走路了,自然是要给爹爹拜寿的。
      顾鸳瓷跟在谢姨娘身边,小踏步前进,一齐下拜,“恭祝老爷(爹爹)福泰安康。”
      顾琮瞄了一眼,道,“赏。”
      即有下人端上红包。
      谢姨娘接下,又道声谢,便要下去。
      小插曲在这时发生了,正要退下的顾鸳瓷脚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小脚,分明是要绊她,顾鸳瓷一个回身,使劲全身力气压向顾朝华。你个臭小子,换了副皮囊就当我认不出来了?看你笑的那个龌龊样!顾鸳瓷心中愤愤道。
      眼见女儿要跌倒,谢姨娘下意识就扑了过去,护住了顾鸳瓷,不经意间却碰到了顾朝华,顾朝华原就站得不稳,这一轻推便将他带倒了,蠕嫩的小手划在地下,擦破了皮,谢姨娘不曾想竟然将他碰倒,急忙去扶顾朝华,口中还不断问,“伤到了没,伤到了没?”
      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也是同样的举动,只是落在顾王氏眼中就变了味道。
      尤其是旁边的李姨娘又低低叹了句,“果真是母子情深啊。”
      顾王氏就坐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身。
      顾鸳瓷并未想的这么深,她心中只是怕真伤了顾朝华会挨罚,便转身要去看,顾朝华短短的小腿倔强不屈地又伸了出来,顾鸳瓷始料未及,倒是结结实实被绊到了,重重摔在地上。
      顾鸳瓷欲哭无泪,只好哇哇叫了起来,企图逃脱惩罚。
      再说顾琮,他幼时学过骑射,眼力远胜寻常人,顾朝华伸腿去绊顾鸳瓷他怎会看不出,只他心里实在疼爱这个聪明活泼的嫡子,便没有追究的意思,遂开口道,“都坐好吧,乱作一团成什么样子。”众人方才散开。

      顾朝华手上擦破了一点皮,回来时却被包成了粽子,反观顾鸳瓷手上只缠了谢姨娘的一方帕子,当真天壤之别。
      谢姨娘见顾朝华的小手掌包裹得严丝合缝,一时又想起刚刚竟然亲手推了他一下,心中愈发担忧,便不由自主频频看向顾朝华那边,落在顾王氏眼里又是一阵不痛快。
      宴散后,顾王氏陪顾琮回房,顾朝华由玉桃带着回房休息。
      谢姨娘瞧见,悄悄跟在后面,想看上几眼。
      只见锦衣华服的顾朝华奶声奶气地央着玉桃抱他,半步也不肯走。
      玉桃将她抱起,他又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抓玉桃的小辫,一只手忙不过来,又将另一只手使了上来,左挪右动。
      谢姨娘方才心安。
      一回身正见王妈妈直挺挺站在身后,谢姨娘一个激灵,还不待反应,王妈妈已阴声道,“请谢姨娘安,谢姨娘这会不是该回馨香苑吗?可是天黑,谢姨娘认错了路?”
      谢姨娘心中一凛,正斟酌着如何答话,就听身后传来清亮童音,“姨娘!”

      顾鸳瓷刚刚在玉梅怀里小眯了一会,醒来后发现谢姨娘竟不在身边,暗忖她定然是不放心,去看顾朝华了,于是趁着玉梅一时不注意一路小跑而来,正赶上这一幕,心中不禁微微埋怨起谢姨娘自找麻烦,可是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得搭把手了。只听她喘着粗气问道,“姨娘,我藏在槐树下,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谢姨娘心细灵巧,就势把顾鸳瓷抱了起来,“可让姨娘好找,下次别乱跑了。”
      顾鸳瓷乖巧地点头,偏头笑着问王妈妈,“王妈妈是来找梅姨的吗?”又伸出手附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梅姨回馨香苑了,王妈妈快去找她吧。”
      王妈妈被她的神情逗笑了,又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无心再多说什么,赞了几句便走开了。
      谢姨娘抱着顾鸳瓷向馨香苑走着,玉梅迎面风尘仆仆跑来,见着一大一小,大大舒了一口气。
      “姑娘刚刚说要自己走,一打眼就不见了,可吓死奴婢了。”
      谢姨娘氏微笑着道,“去寻我了,这会睡了。”
      玉梅要接过手,谢姨娘摇摇头,“我就这么个宝贝,让我多抱抱吧。”

      顾鸳瓷的噩梦自顾琮的寿辰开始,接连不断。
      顾朝华生来就是克她的,大家都能跑能跳了,他就开始兢兢业业地折磨起顾鸳瓷。
      没事扔条虫子,偶尔伸条小腿,要不就是在背后突然冒出来吓她,或是在她小睡的时候猛地捏住她的鼻子……
      “死变态,你有完没完?”
      “终于不装小孩了。”顾朝华轻轻一拍手,欢快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
      “你少来招我,免得给我惹麻烦。”
      “别那么不近人情啊,大家好歹是同乡。”
      “谁跟你同乡,我不认识你!”
      两人正这般吵着,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一回头,却是谢姨娘,想来是到花园寻顾鸳瓷的。
      谢姨娘未料顾朝华也在这,眼见两个冰雕玉琢的小人儿并排站着,就像观音座下的一对童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顾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加之顾王氏始终心存芥蒂,谢姨娘一年根本看不到顾朝华几回,更别提这种面对面又无旁人的相见。
      一时不知怎地,眼圈就红了。
      顾鸳瓷自是知道各中情由,有心让他二人说上几句话,便不着痕迹向花丛一边挪去。
      谢姨娘缓缓走近顾朝华,蹲下身,声音有些发颤,“二少爷,过来,让姨娘看看,好不好?”
      顾朝华站在原地不做动弹。
      谢姨娘当他怕生,又问,“你母亲待你可好?”问罢又低低自答道,“她待你必是极好的,她怎会待你不好呢……”

      狸猫换太子之事,顾朝华早早便知,但他觉得既然是亲口应允了将儿子送出去,就该一刀两断,加之心中顶顶厌烦这种话未说几句就哭哭啼啼的女子,一时不肯给个好脸色。
      两相正僵持着,顾鸳瓷忽然冲了进来一把推倒顾朝华。
      顾朝华始料未及,跌了个瓷实,回过头忿忿瞪向顾鸳瓷。
      谢姨娘正要去扶,却见顾王氏带着玉桃正站在顾鸳瓷身后,立时顿了手。
      顾王氏眼见顾鸳瓷推倒了顾朝华,一面去扶,一面大喝道,“二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顾鸳瓷立时哭丧道,“二哥哥坏……二哥哥用石子打姨娘和小瓷……小瓷不喜欢二哥哥……”
      顾鸳瓷一面声情并茂地假哭着对付顾王氏,一面又要回应顾朝华那里投来的鄙视目光,心中不禁一声喟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原是刚刚把风的顾鸳瓷好奇心盛,想听听她母子二人说些什么,便未一心一意地看着远方,直到听到脚步声,方知有人走近,一时又没办法提醒,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进来。
      顾王氏听着顾鸳瓷哭诉,正在扑打灰尘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回身见谢姨娘眼圈泛红,便认定顾鸳瓷所说非假,遂一面抱起顾朝华,一面假意安慰谢姨娘道,“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难免顽皮,”又道,“姑娘家最是金贵,平日里多在院里呆着,仔细出来被人碰撞了。”
      谢姨娘连忙点头称是。
      这一页便这般翻了过去。

      谢姨娘抱着顾鸳瓷,待走了一段路后,见四下无人,轻声问道,“二哥哥拿石子打你?”
      顾鸳瓷存心要断了她的念想,急忙做了委屈的表情,连连点头,“姨娘,我们莫理二哥哥了。”
      谢姨娘低头看向手中娇女,眼圈又红了。

      转眼即是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
      顾家三个孩子又生在一天,因此每年都当成节日一般大办。
      谢姨娘前些日子听玉梅说,今年乃是难遇的‘闰春年’,若是在生辰的时候得了母亲所送的铃铛,便能一世顺当,想着顾鸳瓷已有了金锁银锁,反不如亲手做个布锁片,下面坠几个小铃铛,不求贵重,只求心意。遂忙了半日,正面绣着如意吉祥,反面绣着鸳鸯于飞。顾鸳瓷见了也很喜欢,觉得又轻便又有新意,立时便弃了金锁,早早将布锁片带在身上。
      眼见生辰日将近,谢姨娘又动了心思,想给顾朝华同做个,也不送去,只自己尽了一份心。
      于是连夜又赶了一个,正面仍是如意吉祥,反面却是旭日东升,暗合顾朝华的名字,破晓时分,只差和缝镶铃铛便做完,却熬不过困意,睡了去。
      顾鸳瓷早上醒来,四处不见谢姨娘,自己穿戴了起来,来到绣房,见谢姨娘伏在小榻上睡着了,无奈地摇摇头,自拿了一床薄被覆在她身上。
      一低头正见笸箩里有个香囊,又看了看图案,立时了然。
      急忙轻手轻脚拣了出来,又蹑手蹑脚出了绣房。
      谢姨娘素来觉浅,顾鸳瓷给她添被时已有察觉,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不愿起身,直听到没有动静,心中犹疑,方才起身,却是不见顾鸳瓷的身影。
      走出房门恰见顾鸳瓷将一物抛进小池子里。
      谢姨娘几步上前,正瞧见那什物沉下水面,不是她给顾朝华做的锁片又是什么?
      谢姨娘又气又急,那锁片既是他诚心为顾朝华做的,又暗合了他的名字,便算做顾朝华的东西,加之有着如意吉祥顺当之意,若是丢了,倒是大大的不吉利。
      也不顾秋水冰凉,一步踏进小池塘中。
      顾鸳瓷哪料到她竟然如此作为,急忙开口叫道,“姨娘,你做什么,快上来!”
      却见谢姨娘回头冷冷一瞥,脚步不停,“姑娘何时学得如此顽劣!”眸间散出的傲然气势,竟让顾鸳瓷不由得一震。
      暗叹,这柔弱似二月春风般的谢姨娘,亦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谢姨娘在水里摸了半晌,终是将那锁片捞了上来,整个人亦湿了大半。顾鸳瓷擅自丢了人家的东西却被逮个正着,心里讪讪地,只默不作声凑上前搭了一把小手。
      谢姨娘在水里泡了一阵,身上正是冰凉,手心刚刚触碰到那温暖的小手,身子就微微一震。
      心中诘责道,伏明珠啊,伏明珠,枉你自认聪慧无双,怎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了?
      不抓住手中的温暖却痴心无缘的冰冷,活该你挨了这一遭凉。
      当下蹲下身子,“小瓷,姨娘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生姨娘的气好不好?”
      顾鸳瓷的手微微抖动着,渺远的记忆霎时击中脑海。
      是谁在赌气的她耳边轻声呢喃,“小瓷,妈妈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是妈妈啊……真的是妈妈啊……
      顾鸳瓷一把搂住谢姨娘的脖子,生怕下一瞬她就消失不见。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了,她不可以再失去这一个了。
      谢姨娘身上半湿,不敢回抱她,生怕将寒气渡给她。可是她看到了什么?这个素来淡漠早慧即使吃苦药、摔伤了膝盖也不吭一声的女儿竟然在哭!
      当下心中悔个半死,将自己狠狠埋怨了一番,又不断顺着顾鸳瓷小小的后背。
      玉梅早起去领热水,这会回来却见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个不停,又见谢姨娘身上湿了大片,好说歹说才将二人劝回了房。
      待帮谢姨娘换了衣服,玉梅借着熬姜汤的由头,出了门口,从袖口拿出那尚且湿着的红色什物瞧了一眼,心中当下便有了计较。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那一大一小同样的柔弱无害,惹人爱怜。
      但水生那边,水生娘已动了其它心思,若自己只在谢姨娘这边悬着,怕是要生出变故了。
      玉梅支唤了小丫头去厨房要姜汤,自己偷偷去了大夫人的芳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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