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的彼岸花》蓝子钥

4、Chapter 1（4）

　　黑夜里，忧感到了害怕，走了很久终于忧站在小镇的阴暗屋子前。
　　忧一下子推开门，慌忙的穿过杂乱的桌椅，绕过小道，往小楼走去。
　　走廊很窄，扶着栏杆上了二楼，推开卧室，缓缓的坐到小床上，忧望向小镇的街道，路灯的昏暗像是残喘的老人，那样的气息只让人感到微弱。
　　树叶纷纷攘攘往下飘落，在街道里不少的流浪狗在窜行着。这时忧看着被风吹残的叶子晃动的影子显得有些诡异，忙拉上帘子。
　　忧拉过有些冰凉的被子，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忧感到自己的心里空空的，无形之中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那种莫名的无力感让忧感到痛苦，怎么也无法真正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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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妇人推开门，坐到忧的床边高兴的握着忧的手。“小忧呀，你的转学都已经办好了。”
　　忧从床头坐了起来，默默的看着妇人，她老了些，脸上多了刀刻般的纹路，没有什么血色，一头的短发，有不少的银丝，眼里有忧偶尔看到的慈祥。
　　只是一瞬间，忧的柔化转变成了坚决，这个妇人剥夺了自己去为老人守灵的权利，让自己的心一直愧对着那个连一个面包都要分成三份，给自己和哥哥大的一份，而留给自己小的一份的老人。
　　忧犹记得那年的一天。
　　…
　　……
　　妇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忧的面前。
　　“忧，你爷爷过世了，你哥哥让我告诉你，让你今天过去守灵。”
　　忧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妇人拉住她。
　　“你明天还要上课，而且你外公都把门关了，就不要去了。”
　　说完后就上了小楼，一点也不含糊。
　　忧愣愣的在黑乎乎的天井里站了半个钟头。
　　…
　　……
　　“忧，你不小了，要学会懂事，你妈妈也是为了你。”
　　忧的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人生还是因为想起了老人，滚热的液体落到忧的嘴角，却不是传说中的苦涩，忧没有感到什么味道。
　　妇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忧被被子盖着的腿。
　　“孩子，去那个城市吧，以后你会习惯那里的。”
　　忧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
　　妇人帮忧把被角往上提了提，站起身往外走去。
　　忧看着妇人的背影，听到吱地一声，门被妇人关上了。
　　忧下床站在窗前，外面已经停了雨，有几颗零星点缀整个天空，一轮弯月高高挂起，一副事不关己，它只需要看着这个用理智看似可笑，用感情看似悲剧的世界能演绎怎样的情感。
　　伤感是无法避免的，忧不是圣人，虽然阴暗，却也是忧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在忧的最深处，是一股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哪个地方自己该去吗？它在哪里？
　　就这样被他们安排着，知道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的去处。
　　就这样吧。
　　忧心里想着。
　　那天学校的路，忧第一次觉得很漫长，街道堆积着很厚的灰尘，从来没有打扫的人，就那么任它们堆积，直到看不到地面原本的表皮。
　　操场没有如同电视剧那般的设备，它只是站在操场中能看到的几棵老树，几张破旧的乒乓球台，一块空地小的并不像操场，但它却确确实实的是忧初中生涯的一部分。
　　后来的日子淡然了，少了很多的语言。
　　祭司，如同没有事情发生，和忧保持着一般同学的关系，不过多了的是他们是同桌，仅仅几公分的距离。
　　忧坐在课桌前，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学校上课，考完了试，她将离开。
　　下午的教室，在铃声响起后，都走的差不多，忧坐在破旧的课桌前有几丝发呆的眼神，用手撑着下巴，显得不似少年的清冷。
　　忧收拾了下课桌上的东西，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袋子，将一直放在课桌下的东西摆进袋子里。
　　一张不大的纸条从旁边飘落，漂亮的楷书，几个不多的字代表了等待她的人：忧，我在校门口。
　　忧草草的收拾余下的东西，离开了教室。
　　教室外一丝丝雨水打湿了忧的肩，有些凉，天色苍茫，让忧感到无助和凄凉，那么细的雨水却如重重的石块压抑着忧的心脏，迷失了自己。
　　忧在离校门口不远处看到了在校门口的大树旁等待自己的祭司，他白色的T恤已经打湿，紧贴着身体，显得格外萧瑟。
　　忧呼了口气，微笑着往祭司走去。
　　“诶，祭司，等我有什么事吗？”
　　祭司的脸有些淡然，却也无法掩饰眼睛里少年的苦涩。
　　“你，我还能见到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什么意思？”
　　“这是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呆着的地方。”
　　祭司沉默了一会儿，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坠子，一个叶子般翠绿的坠子，很是通透。
　　祭司把链子递给忧，忧眨了眨眼睛。
　　“这是做什么？”
　　唐宇握住忧的手，将链子递到一直不伸手的忧的手心里。
　　“记住北京的长城，我也会在那里等你。”
　　忧看着跑走的祭司，不解的拿着链子。
　　忧转头看到了那个女孩，站在教室的门口，一直看着忧，女孩的眼睛在雨里显得有那么一层迷雾散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着脸。
　　忧往校门口走去，在女孩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陪着她走了幼时的路。
　　小镇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一直没有停，知道忧离开的那天也下着雨，潮湿和阴暗更加厉害，因为下雨，而没有送别的人。
　　带着忧离开的人是那个有着丹凤眼女孩的父亲：忧的表姨父。
　　这个人，忧与他无所接触。
　　忧能在看出他的憨厚，老实，或者条件成就了他这样的性格。
　　忧突然觉得自己也如他，沉默而骨子深深冰冷的人，一切都是环境条件。
　　忧的冷连同血液，殆尽骨髓的微温，可是有时候就算是自己掩藏在最深处的温度也是那样脆弱，现在的忧惧怕着这种感觉，可是它却如鬼魅于忧形影不离。
　　有时候忧也会想如果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也许她会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如同那个丹凤眼女孩一般窝于妈妈怀里撒娇，可是一切也只是想想罢了。
　　无法否认的是忧羡慕丹凤眼女孩，深深的羡慕。
　　上火车的那一刻，忧望着车外冒着雨为自己亲人送行的人，苦涩环绕，却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个拉着自己坐在门槛上的老人，那个真真切切让自己感到了亲人存在的老人。
　　在火车里，忧一直处于迷糊状态，在深不可测的山谷，漫长的黑洞中度过了两天两夜，忧感到很久未有的身体上的疲惫。
　　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忧和那个有着一双丹凤眼的女孩的父亲到了，来到了那个女人所在的城市。
　　忧站在繁华的城市街道旁，微眯望着有些刺眼的太阳，暗暗想：如果刺痛，自己将会离开，远远的，很远的躲开。永远也不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
　　火车站旁边的街道人很多，有很多不同的吵杂的声音，忧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城市，可是也不喜欢那个潮湿的小镇，所以忧想自己令可选择这个繁华的都市。
　　丹凤眼女孩的父亲走在前面，忧默默的跟在后面。
　　忧看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女人，她的穿着很漂亮，头发是盘起的，眼睛里没有忧期待的，只是慢慢的走到忧面前。
　　“忧，既然你选择了这个地方，就要好好的呆在这里，这个城市有比那个小镇更值得挖掘的地方。”
　　忧看着自己面前漂亮的女人，不懂她表达的意思，只是用自己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女人带着忧和那个丹凤眼女孩的父亲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很漂亮，没有了潮湿和阴暗，有很令忧向往的光明，殊不知那却无法掩饰它之后的黑暗。
　　在那之后，忧同样也知道了大房子里住着一个胖子和胖子的哥哥，那个胖子是女人让忧叫做爸爸的人。
　　否认了女人，忧只有一个父亲。
　　可是胖子如同一个钉子，钉上了，无法拔落的钉子，生了根，要融入忧的生活。
　　忧从心里讨厌那个胖子和他的哥哥，一副恶心的面孔，深深的憎恨，忧无法原谅女人，也无法留在这个让自己反感的地方。
　　忧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无法留恋的地方，自己不需要。
　　一个人的世界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忧不需要让自己心痛的东西。
　　人总是感性的动物，忧准备了很久，其实只是在找留下的理由，为了那个女人留下，可是在她的眼里没有任何自己渴望的信息。
　　离开，一切都将重新来过。
　　忧记得那是个星期五，忧被送去上课，本来下午应该直接回去，可是忧没有，她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太阳落下了，忧走了很久，腿上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失落让她痛苦。
　　行人少了，来往的下班的人往家赶去，匆匆的迈着步子，跟着城市的步伐，高傲的人也总是头不低垂，高高的傲起。
　　天暗了，下起了雨，一个不正常的天气。
　　忧蹲在在地，感到了阴暗和潮湿，身体不听使唤的颤抖，摸出口袋里从妇人哪里拿走的唯一东西，那个男人和女人的结婚照，祭司给的链子，微闭上眼睛。
　　不是害怕，忧做了最坏的打算：死在这里，融入到这片土地。
　　街道上没有了行人。
　　黑暗，唯一的感受，如同心底发出的寒冷，颤抖变成了不停的哆嗦。
　　雨水打湿着眼睛和衣服，忧抱着双腿，贝齿之间发出了声。
　　黑乎乎的房子，忧慢慢抬起头，很高很高，窗户就像黑洞，比起房子更阴暗。
　　忧突然想到了小镇上如同娃娃般凄凉叫声的猫，可是现在她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忧觉得这个城市比小镇更加让人感到害怕。
　　不会后悔，离开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因为寒冷，头脑异常清晰。
　　忧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拉着她，带着她回去，给她一个家。
　　眼睛上的湿润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忧用袖子擦了擦。
　　一双白色的拖鞋出现在忧的眼睛里，忧慢慢往上看去，宽大的牛仔裤，黑色的衣服，左手里提着好几袋的食物，右手握着伞。
　　他的脸在黑暗里，忧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他和祭司很像，眼睛里能看到光。
　　他蹲下后，没有祭司的微笑，他透着冷漠。
　　一双手伸到忧面前，白皙，黑夜里都能看到的白皙。
　　忧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暖暖的感觉流淌在忧心里，忧就那么紧紧的拽着，不敢轻易微动，她害怕这个人就像是小镇上的那个妇女，给了自己希望，又深深的把它夺走，那是更深的绝望。
　　他把伞往忧旁边移去，拉着她穿过一条街，进了倾雾世家，穿过花园就上了电梯。
　　这是忧第一次乘电梯，但没有表现不适，心里却是害怕，只是看着拉着自己的人。
　　他开了门，进了房间就松开了忧的手，进了厨房，一会又进了卧室，忧看着他穿行，紧张着，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一件衣服递到忧手里，忧拿在手里，眼睛里散发的迷雾般的光，却还是那样的引人入胜，是一种永远也不会示弱的女孩散发的气息。
　　他拉起忧到浴室，开了热水，淋浴的龙头不停的流出水，他为忧关了门，留下了忧一个人。
　　忧脱掉了湿衣服，开始冲洗，用了很短的时间，忧看了看四周，拿起挂在一旁的浴巾擦干了水，穿上了他拿给自己的衣服。
　　衣服宽大也很长，大的很像裙子。
　　看了看一旁还在冲水的龙头，忧站到一边照着刚刚他的样子往一边扭动开关。
　　忧吐了吐舌头，拉开了浴室的门。
　　“过来坐。”
　　忧坐在沙发上，可是短发还在滴水，打湿了背部让她感到不舒服，他看了忧一眼，他进了房间，拿出毛巾给忧，忧擦着头发，因为头发很长，却是怎么也擦不干。
　　他走到忧面前，拿过忧手里的毛巾，看了看忧，然后把放在忧头上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她的头发。
　　他放下毛巾的时候，忧的头发已经干了。又进了厨房，忧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端出一碗面放到自己面前，没有说什么，走向了阳台。
　　忧看着他，而后埋头开始吃起面。
　　他坐在阳台，窗户被拉上的。
　　透过窗帘的缝，忧看到他在一台电脑前，手不停地动着，这也是忧第一次看到电脑。
　　晚上，外面虽然下着雨，可是忧在沙发上早早入睡，比起以往异常的感到了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的阳台多了一个令她感到温暖的人，虽然还有一帘之隔。
　　也从那天开始，忧觉得泡面让她感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