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妖》韶弄

3、 【二•琉璃】

　　次日、夜晚10点。

　　小纸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呆的《琉璃夜》被放到了一个彩绘玻璃书柜里面，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位置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外面的景象，而且玻璃很好地遮挡了光线。凭着纸妖一族极好的视力，她好奇地往外面看去。

　　彩绘玻璃的书柜正好放在了书桌的右边。她可以看到那个叫做苏瓷的少女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长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浓眉微微蹙着，眼睛已经没有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么大了，藏在一副厚厚的眼镜后面，睫毛一闪一闪，轻妙好像蝶衣曼妙扇动。她的头微低，绷紧了小巧的下巴，脸颊上分布着几颗小小的青春痘，嘴角上扬着轻轻浅浅的弧度，很柔和的笑意，就好像这个芳华年纪的少女洋洋洒洒的青春，不管怎么样的普通，都有着说不出的好看。

　　彼时的小纸妖自然没有什么见识，不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差别，只是发自内心地觉得眼前这个少女让自己看得很舒服很喜欢，心里甚是舒坦，结果又莽莽撞撞地笑出声来。

　　当然，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忘记了自己的身子都在书里，还很窘迫地缩了缩身子，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尴尬，如果纸妖可以有体温，那么她此时的体温绝对高于太阳的温度。这只一贯傻瓜少根筋的小纸妖，又忘记了自己可以躲到书里去，还是傻傻地在原地坐以待毙。

　　刚才还自在忙碌的苏瓷现在像是被雷劈了，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动作僵硬地把《琉璃夜》从书柜里拿出来，看着封面上无地自容状的小纸妖：“……原来我昨天晚上是清醒的。”

　　“对不起。”小纸妖困窘地道歉，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目光很干净，脸上写满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苏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夜里那张浮雕般却又半透明的脸在月色下那么诡异，而今天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眼神那么无辜那么纯净，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似的，使号称泪腺萎缩的她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说，你是一只纸妖？而且离不开这本书？怪不得呢……”好不容易，苏瓷才听懂了小纸妖的解释，平时实打实的语文理解能力立刻派上了用场，她沉思了一会，又问，“我叫苏瓷，你叫什么名字啊？”

　　原本准备挨一顿质问或者是听到高分贝海豚音尖叫的小纸妖意外地听到了这个问题，精神一下子来了，想了想却又低下头：“我没有名字啊。”

　　“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呢？”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外来客的讯息，苏瓷的眼睛一下子又睁大了，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名字虽然只是符号，但也是一张脸啊，好的名字可是能让人永生不忘的呢！”

　　“……”小纸妖又一次低下了头，藏在书里的手指默默地扭着，心里万分纠结。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苏瓷立刻自我反省，自我反省没两分钟，似乎是得了什么好把戏般笑起来：“你是《琉璃夜》里的纸妖，那你就叫琉璃好了嘛，又好听又好记。”

　　纸妖知道这个名字好记是没什么用的，因为她清楚也许她这一辈子也只会认识苏瓷一个，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喜欢苏瓷这个女孩一样，没什么理由：“多谢啊，苏苏。”

　　“你叫我苏苏？苏苏，酥酥，感觉是很好吃的东西呢，真好听！我喜欢！”苏瓷很灿烂地笑了，即使隔着厚厚的镜片，纸妖琉璃也清晰地看见了她眼睛里闪烁的明媚金色，如同夕阳下铺满一地的碎钻，流光溢彩。

　　小纸妖也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歪头，好像一个人类少女那样，绚如琉璃的水色华光，似乎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