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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发病因由 ...

  •   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晃得玉流萤几乎睁不开眼,一句"住手"还来不及喊出,那把长剑却在距离她面门半寸的地方猛然停了下来。

      玉流萤着实受了惊,气息急促起来,那抹锋芒横在她的鼻尖,稍稍一动就能划出一道血痕。

      "小师妹。"曹钦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双眼犹是紧紧闭着,他朝着玉流萤的方向微微一笑,持剑的手臂慢慢收回,将剑竖起抵在了地上。

      "我以为那手下败将又折回来杀人灭口。"曹钦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嘴角的笑容有些戏谑,声音很虚弱,却还是一贯的无赖,"还好本公子嗅觉灵敏,除了苻蓠,还闻到了你的味道。"

      玉流萤并不理会他的玩笑,攒紧眉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曹钦并不回话,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她想起曹钦方才的拔剑相向,觉得有些不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师兄",眼珠一转又喊了声"白三姑娘",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听不到。玉流萤紧紧咬住下唇,伸手去拿他的脉。

      曹钦任由她摆布,不时仰起头十分困难地张口喘息,喉结上下翻滚,捂着腹部的左手一直没有放松,双眼也犹是紧紧闭着。

      二人自幼相识直至,玉流萤深知师兄拜师缘由--由来即患病,气虚而体弱。如今调养多年,她以为师兄体质与常人无异,甚至更为健壮。

      然而那只是她以为。玉流萤扣在曹钦左腕寸口上的手指用力起来,摸到的脉搏沉重迟缓,再看他费力喘息又不时咳嗽的模样,分明是哮症发作。

      玉流萤皱了皱眉鼻子,看见曹钦捂住腹部的手指已因过分用力而关节泛白,她不敢再多耽搁,弯下腰扶住曹钦的肩膀,想要将他扶到马车上。曹钦早已被疼痛折磨得没了力气,只得用剑支撑着缓缓站起,这一动,腹部一阵痉挛,仿佛肠子都绞在了一起,疼得他直冒冷汗,右手一垂再次以长剑抵住地面,弓着身子猛烈咳嗽起来。

      玉流萤见状,一面扬声招呼车夫过来帮忙,一面伸出拇指按住了他手掌虎口上有镇痛作用的合谷穴,曹钦喘了几口粗气,极为艰难地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二字:"扇、坠……"

      玉流萤听后先是一怔,继而有些忙乱地从袖中掏出曹钦的折扇,将散发着药香气的扇坠掰开,里面竟藏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

      银制的扇坠虽未变色,玉流萤仍十分谨慎地将药丸送到鼻下轻嗅,确保无异后,她吸了吸鼻子喂曹钦服下,后者仰头咽下,呼吸平复了不少,腹部的疼痛却没减轻。

      车夫听到玉流萤的声音,大步朝他二人走了过去,与她一左一右架起曹钦,让他靠在了车厢里。坐在一旁的黎鸢看见两人的狼狈模样,轻轻皱了皱眉。

      吃了药丸,曹钦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玉流萤捏着那枚扇坠,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大意,竟没发现这扇坠中的玄机。原以为师兄是想与众不同,才在扇坠中放上有芳草香味的苻蓠,没想到里面根本是一颗用来平复哮症的药丸,她刚才放在鼻子下一闻,分辨出了其他几味可以定哮的药物,苻蓠有轻微的镇痛作用,掺在里面效果不大,却也没有危害,想来是为了遮掩其他药物的味道。

      马车朝着兰草堂的方向疾驰而去,握着扇坠出神的玉流萤被脚踝处传来的痛感拉回了思绪,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弯下身子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脚踝骨,方才又急又乱,竟忘了自己扭伤了右脚,这会平静下来才感觉到疼痛。好在只是隐隐作痛,并不影响行走。

      曹钦已经靠在车厢中半昏半睡了过去,马车急速前行,先前围拢着醉花荫的众人看见马车离去也作鸟兽散,不知是谁在这时高声问了一句:"方才那位姑娘什么来路?一颗药丸就救了人!"

      有人停下步子应和:"若没看错,应是兰草堂里的小医女。"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嗬,原来是玉大夫身边的人!方才那男子不知怎么,只要有人靠近就挥剑相向,那几个想要帮忙男人都被他吓得屁滚尿流,难得这小姑娘一声没吭。"

      此语一出马上有人接腔道:"可不是,小小年纪便医术惊人不说,还临危不乱气度不凡,是个人物!"

      周围人也七嘴八舌赞叹了起来,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赞美之词用尽,似乎忘记了他们口中"医术惊人"的少女,根本只是喂了曹钦一颗早已备好了的药丸。

      醉花荫斜对角的品茗楼上,琦王卓珩临窗而坐,表情是一贯的阴郁,他看着楼下对玉流萤大肆褒奖的众人,勾起唇角,却是发出一声冷哼。

      待看热闹的老百姓悉数散去,他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对面--桌子的另一端,放着一只没有被人动过的茶盅,座位上的人似乎走了很久,茶已凉尽。

      有人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脚力极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漠然走到琦王身前,正是方才天花乱坠地称赞玉流萤的众人之一。

      那人抱拳行礼,接着禀报了些什么,琦王将目光移向窗外,从这个位置看去,刚好可以看见兰草堂的房脊。

      瑞王府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放下玉、曹二人后便回了府。兰草堂依旧门面大开,不时有问诊之人出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在他看不到的后院东厢房内,气氛陷在一团乱麻的紧张当中。

      曹钦昏睡在榻上,玉竹斩坐在一旁为他切脉,表情是玉流萤极少见过的凝重。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一处伤都没有,却折腾成这幅样子。"师母余容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双手牢牢攥在一起,不时问玉竹斩一句"有无大碍?"

      玉竹斩嫌她聒噪,挥了挥蒲扇作赶人状,被余容用眼一瞪便作了罢,表情讪讪地继续把脉。

      "流萤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见老的不理她,余容开始盘问小的。

      玉流萤摇了摇头将她拉到外屋坐下,又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才悄声道:"我在……中街见到师兄时,他已经是这幅模样了,听不到也看不到,应是被人下了毒。接着急火攻心,才发了哮症。"

      余容听后咬牙道:"挨千刀的,竟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罢一瞥玉流萤,挑眉道,"你师兄惹了什么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抢了别人家的姑娘?"

      玉流萤尴尬地咳了咳,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转念又想,原来师兄数年来的可耻行径,师母也不是全然不知的。

      余容还要再问,寝阁里传出了玉竹斩的声音:"流萤!"

      玉流萤听后身子一僵,片刻不敢耽搁地往寝阁里赶,到了里面,玉竹斩凝重的表情已经褪去,捋着胡须对她不紧不慢地道:"他被人下毒封了视听,用的毒倒也稀奇,几个时辰后便会散去,但你师兄宿疾在身,不管不顾对其无益,你去取荠草和升麻,文火缓煎,喂他服下便可。"

      玉流萤听这两味药是极为常见的解毒用药,思量着师兄该是没什么大碍,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去了煎药房,在一只砂锅里倒了些冷水,将药材泡了起来。

      煎药前要用冷水浸泡药材,使其变软膨胀,煎煮的时候才更容易发挥药效。这些都是年幼时师父口耳相传的。玉流萤坐在刻着云雷纹的药炉前,趁着浸泡药材的功夫,将师兄的事情回想了一遭。

      一开始她并不知被人群围拢的人是曹钦师兄,于是绕路要走,接着有人将师兄随身携带的折扇扔进了马车,引她回到醉花荫救起了师兄。扔扇子的人与下毒之人是不是同一人?如果是,他为何要对师兄下此毒手,但似乎又不欲取他性命?如果不是,那这两人该是对立关系,才会一个害人,一个救人。

      玉流萤揉了揉太阳穴,将浸泡好的药材沥干,点火架炉,放入药材与清水,用小火慢慢煎煮起来。

      看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得等师兄醒来再问了。

      曹钦醒来的时间比玉流萤估计的要早,明月才攀上了枝头,本来该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人,竟瞪着大眼睛,手脚利落地摸进了厨房,可怜巴巴地问有没有吃的。

      正在厨房忙活的师娘连哄带推地将他送回了东厢,玉流萤已经端着药碗候在了里面,看见他后盈盈一笑:"师兄,先吃药。"

      曹钦皱了皱眉,摇头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听不到。

      玉流萤叹了口气,将他拉到桌前坐下,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手指在曹钦眼前晃了晃,被他不耐烦地轻轻拍开,玉流萤有些诧异,能看见,听不到?

      虽是疑惑,手中的药碗却不由分说地递给了他。曹钦一怔,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这种时候,你应该一勺一勺亲自喂我才对吧?"

      玉流萤咯咯笑了,心道师兄你是第一天吃药吗?眸子一转,嘴上应承着说了几个"好",舀起一勺递到了他的唇边。曹钦先是用色泽红润的嘴唇贴在瓷勺上试了试温度,接着张口喝下了第一口。

      只这一口,曹钦一张俊脸顿时因汤药的苦涩纠结在了一起,他咂舌长叹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拿起茶壶,想要倒茶来喝,不料玉流萤笑眯眯按住他的手:"茶会解药性的。"

      曹钦哀呼一声,软着嗓子道:"我只喝一口,不会有太大问题,以前喝药也是这样的--"

      话没说完,便见玉流萤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冲着门口扬声道:"师父,师兄说了,从前您老人家给他的药,都被这样糟践了。"

      曹钦惊愕,霍得回过头去,门廊空无一人,庭院幽静。

      "哼,果然是装的。"玉流萤看着曹钦的后脑勺,愤愤地将药碗塞到他手中,叉腰怒吼,简直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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