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空负》左左

10、小熊的礼物

　　十
　　上个月的一天，下班一回到家，就接到小优打来的电话。
　　她慢悠悠地说：“这儿下雪了。”
　　我问：“是吗？”
　　“雪只是让人讨厌。”
　　我说：“你现在可是一点儿诗意都没有了。”
　　她承认：“嗯。只看到雪给出行造成的困难：早晨路上的积雪都结了冰，我们拿驾照才半年，根本不敢在这样的路上开车。”
　　“那坐出租车去上班吧。”
　　“不行，要叫车走得太远了。一路上看到几辆车追尾，停在路中，自己还是要开。”
　　我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可怜，那我们这些只能骑自行车上班的，还不知道感觉自己有多惨呢！”
　　但她径直说下去：“刚才下班回来时，我看到了一起严重的车祸。”
　　等着她说车祸，却又停住了。我只好问：“那很受刺激吧。”
　　“快到小区时，一辆摩托车突然摔倒了，后面一辆轿车急拐弯，撞上了旁边行驶的车，又撞上了围墙，还是辗过了骑车人的一条腿，那撞上墙的车就停在我车前面，透过破碎的玻璃，看到那个人倒在方向盘上，血慢慢地顺着头流下来。场面真是可怕。我停了车就不能再开了，手直发抖，过了十几分钟才恢复过来。
　　“我想，我要出车祸了怎么办？如果是早晨我们两人一起坐在车上，两人都死了怎么办？我们不在了无所谓，楠楠怎么办？她才上幼儿园，她要爸爸妈妈怎么办？想着想着好害怕。”
　　我安慰她：“出车祸的机率没有你担心的那么高。”
　　“是的，我知道，但当时就是要那样想下去。我们不在了，你就帮我们养楠楠吧。”
　　我笑了：“你想得倒远！”
　　她说：“也是。一个小孩子就难养，还加上另一个！”
　　我说：“不是这。你姐姐小孩儿都大了，条件又比我们这儿好，你应该先想到让他们养。”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但我不能把楠楠给别人……只愿意给你。”
　　我突然哽咽，强忍泪水，隔了好一会儿，我说：“我不要，我不知道要怎样去爱她。”

　　星期天中午，我们带浅浅到公园去玩，她热衷于一切体育运动。我坐在草地上，看着七岁的浅浅在十几米外走绳网，没有比她更小的孩子在绳网上玩了，但我能放心，她走得比前后的小孩儿都稳当。她总是能让人放心。
　　我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MP3，戴上耳机听。坐在草地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听音乐，会觉得生活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

　　这是李宗盛、林忆莲的歌，我听一遍，再听一遍。这不是我们曾经到过的公园。
　　我又一次认真地想：当初，我是不是错了……没有料到，它会这样难舍……
　　一声欢叫“我来啦！”浅浅跳过来，跪在我面前，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摘下耳机，拦腰把她抱过来，对她说：“你来了。”
　　她哈哈大笑，膝行两步贴上我身体后，就尽力仰头向后下腰，直到头顶弯到脚后跟。她有柔软的腰肢，每个星期都练功，劈叉、下腰，侧翻、正翻。
　　她嘴里嘟囔着说：“妈妈，我想要……”
　　看着浅浅的脸，我问：“你想要什么？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她爸爸走过来不满地说：“这像是妈妈说的话吗？”浅浅想要的是冰淇淋，她爸爸是过来阻止的。
　　“像。”我想。
　　我熟悉的心动，她对我的那份柔情，正贯穿在我生命中 。

　　春天来了，天气多好啊！
　　夏天到来时，栀子花开了。
　　浅浅在给我讲一个故事（其实是在背诵故事，她对很多故事过目成诵）：
　　小熊背着一个大袋子，独自走在空旷的山野上，它要到小猫家里去。袋子底部破了一个洞，袋子里的东西从洞里不断漏出来，但是小熊没有发觉。小熊走了一路，袋子里的东西洒了一路。到了小猫家，小熊把袋子放下来，一看，袋子空空的，袋子里的东西呢？它不好意思地对小猫说：“对不起，我本来想送给你一些花籽的。”但到了第二年春天，在从小熊家到小猫家的山野上，出现了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

　　真好，这个温馨动人的故事。它使我想起孤独的生命，忧伤的失落和永远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