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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任浮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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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习惯可以有多可怕?原本敏感起伏的情绪可以变得稳定迟钝。渐渐无可无不可。
她还是陪在他身边。舷窗外流云翻舞,她看久了觉得奇妙,人生的际遇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弃若敝履的东西真要失去时又拥进怀里哀哀痛哭。离而不去,离而不去。
身边有了响动声,伊穆阳唤醒她,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带她踏上艰难的旅途。
“在那里……”“穆阳!”莫维原夫妇亲自来接,维原看到姐夫似乎很高兴,兴奋地脸色发红,他快步走上来,作势要拥抱,伊穆阳不着痕迹地伸出手,一握即止。
莫维原尴尬了一瞬,随即接过他们的行李交给司机,回过身才和莫醒寒对一眼,叫了声“姐姐”。莫醒寒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径直往外走,司机只得带路。
楚静澜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姐。明知她与丈夫感情冷淡,但也绝未想到她这般傲气无礼,当下不能发作,只得赔笑。
莫维原极力邀请他们住进家里,伊穆阳倒是无所谓,醒寒淡淡一句“不便打扰”。把酒店名报给了司机。
莫维原尤自忍耐,“就是住酒店,也得先回去见见父母啊。”见莫醒寒不做声,便要吩咐司机先回家。
还未开口,莫醒寒便说,“不用了,我不舒服。”伊穆阳随即细心查看她的脸色,笑道:“是倦了,不如你先休息吧,长辈那里我去拜访就是了。”他这样说,莫维原也不能再有异议。
他陪她进房间,换一身衣服,两条领带拎在手里,巴巴地问她:“哪条合适?”她开了电脑,盯着屏幕说:“左边。”
伊穆阳也不生气,收拾好出门不忘拥抱她一下。
他走了很久,腿都坐得有些麻了,她才关掉电脑去浴室洗澡。一个人吃了晚饭,早早窝到被子里睡。
就这样过了三天,她整日只是窝在套房里,上网,睡觉,窗帘都不轻易拉开。
是日伊穆阳要拖她去挑礼服,她抱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早有准备妥当的衣服。“这个颜色不好,重买吧。”莫醒寒斜睨他:“你一向给我买蓝色。式样,牌子,都是你喜欢的,实在看不过眼,你替我挑了买回来就是。”
伊穆阳揽她肩膀哄她“谁真计较衣服了?看你一直闷着不好,想出去走走罢了。”细心看,才发现他打扮休闲,看惯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反倒是这份随意显得新鲜独特。倒真是兴致很好的样子。
“穆阳,”她从他怀里抽身,“我哪儿也不想去。”“那就去见你的父亲。”伊穆阳不再勉强她,径直走进卧室换衣服。
她跟进来抓住他的手臂,“我会去参加宴会,其余时间让我自己呆着好不好。你能不能顾虑一下我的感受?为什么总逼我做讨厌的事?”伊穆阳正视她,“不顾虑我会忍着你这两天的‘好脸色’?你抵东京三日,迟迟不去拜访生父,已经很失礼数。”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莫醒寒迅速松了手,她皱眉看着他:“我宁愿自己不姓莫。”“但你还是莫醒寒,你是他的女儿,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他打好了领带。
“我不想见他,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想回去……当我求你。”她失了血色坐在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她知道他能只手翻覆云雨,只要他肯庇护她,一切都会好。伊穆阳俯视着她,问:“所以你嫁给我,是不是?”没有回答,良久他自语:“我知道了。”松开她的手独自出门。
是东京美丽温和的下午时分,他一个人开着车,音箱里流出甜美的could this be love。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再也不会开口了。
早该对无爱的婚姻不报期待,她从来不记得结婚纪念日,不记得他穿多少码的鞋子,不记得他对哪些药物过敏。三周年,又怎会例外?一个人踏足与她初识的晚会大厅,富丽辉煌空寂无边。乐队立刻开始演奏,乐声像海浪涌向黄昏的沙滩,像蝴蝶停翅于带露的花蕾。他唯有苦笑,忆起她一曲华尔兹惊艳全场时,明眸皓齿地对他微笑。那时他揽住她的腰,此生再不想放开。醇酒入喉,他取出一个古朴典雅的木盒,里面是两枚形状相像的叶子。一片枯干,一片柔嫩。同样的八个字“一叶知秋一叶一生”。枯叶上是女子娟秀的行楷,是她用过的书签吧,被他偶然看到藏了起来。这么些年,薄脆得不堪触碰。后来他也写过一遍,想她当初落笔的心情。……心头是剧烈难当的失望。他对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