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江山》宣染尘

2、第一章 君若无意我便休

　　“红光代表灾难，记得我给你说过‘竹的考验’么？”

　　四十八号世界
　　我到这个世界三天，也被冷落了三天。照顾我的只有奶娘一人，从她断断续续的哭骂声中，我知晓自己的爹是个状元爷，我的娘是正房，也就是嫡妻。我的状元爹正闹着要娶朝中一官员的女儿，我的可怜娘刚刚生了我，正“卧病在床”。
　　法力被封，我那时又没有注意到镜子的编号，几次反复回忆，也没有找到与现状相符的世界。若不是每个世界的资料都从脑中过了一遍，我还以为自己连资料的记忆都被封存了。
　　第四天清晨，我一睁眼便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脸，惊吓之下，差点失声大叫。不过，屋外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及时地唤回了我的理智，美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以袖拭去脸上的泪痕。
　　果然，屋内闯进了两个人，一位一进门便忍不住嚎啕大哭的，是照顾我多日的奶娘。另一位女子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接着，便伫守一旁，听候吩咐的样子。
　　“我堂堂稆祾世家的当家，君府便是如此苛刻稆祾的少主子的？”我身边的美人徐徐开口，软糯的声音中竟透出丝丝杀气凛凛。我不禁收好了自己粗短的小脖子，心里道：“不苛刻，不苛刻。”
　　“诫琭，你去问问君老爷，在他忙着筹办迎娶他的美娇娘前，可否先教会奴才们什么是待客之礼。”美人继续说道，伫立在一边的女子前进了一步，垂眸听候吩咐。
　　躺在美人身边的我却不淡定了。稆祾世家！是第四十八号世界轩国四大世家之一，祖辈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曾在轩，辕两国著名的上清河战役中以三千兵力奇袭辕国三万兵，给辕国造成重创，虽然奇袭的原因多为稆祾老祖宗的私人原因，但是，胜利是不可否认的。后来这位老祖宗声称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便在战后辞了官，做起了买卖，之后几代更是在生意场上发挥了他们良好的商业头脑，直至形成如今四大世家之首稆祾世家。
　　可惜上一任家主以来，稆祾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好战，上一任家主稆祾元，其子稆祾昊，稆祾淳先后破例成为轩国将军，平定西番之乱，后于回程途中失踪。咳，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中了毒，忘了前程旧事，如今在轩国皇帝手下监控中，当了西边的一户土财主。
　　其中原因自然是稆祾家财大势强，如今又有了声望。本来皇帝是打算闹一场“土匪”什么的，直接将稆祾家的人杀在路途中。可是，一来稆祾父子都是习武的好手，二来，我们的皇帝大人看上了稆祾元唯一的女儿——稆祾纯。
　　若是娶了稆祾纯，皇帝便可以坐收稆祾全部家财，却不想稆祾纯并非一般小女子，好战的稆祾父子向来不管稆祾家业，稆祾纯便以双生子稆祾淳的身份打理家中生意。
　　所以，当皇帝略施小计，让三大世家作势要瓜分稆祾世家的效果甚微，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为了家业到京都的稆祾纯和当朝状元爷看对了眼……
　　一般状元爷也不算什么，毕竟天子门生，是靠皇帝吃饭的。而这位状元爷又是一番背景，状元爷君休远是先皇同母胞弟端亲王之女和异姓王襄亲王所生的嫡子。上面虽有嫡长兄君休离继承襄亲王之位，但是以端亲王和襄亲王的宠爱，这位小公子本就是富贵不愁。然而，君休远毅然决然地参加了科举，获得头筹，以自己的真才实学证明了自己并非纨绔子弟。
　　就是这样一个才子，遇到了佳人，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于是，皇帝坐不住了，两个本就是心腹之患的势力结合，怎么能不成为心腹大患？之后，唔，之后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资料自然是断了的……
　　也难怪我先前没有发现，资料里君休远对他的妻子视若珍宝，与现在的情况迥乎不同。我看向身边的美人，按照她先前的语气，似乎是我哪个姨姨，可是，资料里没有这号人呀？等等……稆祾当家？难道……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想法，美人突然温柔一笑，道：“顺便问问老爷，我们的孩子取名叫‘无意’可好？”
　　我头皮一紧，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似乎有个不同寻常的娘亲。
　　奶娘在诫琭走后，又开始哭骂，大致意思便是我的状元爹是个背信弃义，花心浪荡的东西，劝我娘不可把稆祾家托付给不该托付的人云云。
　　我突然想起，资料里轩国皇帝收买了娘身边一个亲信，因为地位太低而没有被记录名字，心下留了个心眼，看来不是奶娘，就是诫琭了。
　　美貌娘劝慰了奶娘几句（……），便吩咐她去准备西行拜祭我外公舅舅们的行装，真的只是拜祭么？西边西瑠是稆祾家的势力，稆祾元也正是因此才能破例西征，稆祾纯明明不相信稆祾元他们死了，现在却说去“拜祭”，我说没有别的小九九，你都不信，对吧。
　　奶娘退后，诫琭便回来了：“老爷都应了。”
　　“怎么说？”娘亲淡淡追问。
　　“一切由夫人决定。”
　　“恩，诫琭，老爷今日说，想将你收入房中，我明日西行，你是随我，还是留下？”
　　啊？八卦？我眯起我的小眼睛，侧耳听着。
　　“夫人曾许诺诫琭，虽然诫琭为陪嫁，但是嫁娶仍可自主，”她顿了顿，似乎等娘亲回应，未果，便接着说，“诫琭不愿嫁给老爷。”
　　娘亲略略点头，便吩咐她随奶娘一同去整理行装。
　　我抬眸，与娘亲久久对视，最终又因困倦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入眼的是陌生的装潢，一旁似乎有些声响，房梁渐渐变得模糊，隐约间，听到一名女子的声音：“纯，你太莽撞了，无意还这么小，你怎么可以点她的睡穴点这么久？”
　　“路程颠簸，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娘亲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诶……”
　　“夫人，小姐似乎醒来了。”似乎是诫琭的声音，我努力睁开小眼，依旧是雾蒙蒙地一片，一个身影闯入我的视线，略显冰凉的手指附在我的脖颈上，接着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先前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了，只是现在看不清东西，过几天就好了。”
　　膜拜啊，遇到传说中的神医，唔，我想想，这个世界的神医是，怎么这么困……
　　“诫琭，你派人回京，就说我突发急病，会西瑠小住几日。”原来是这个打算，我明白了美貌娘决心长住西瑠后，混乱的头脑终于自动关机了。

　　那个世界
　　“墨，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忘记提醒那个小家伙，你和她，感情很好呀。”竹看着墨将小家伙推入镜中前，附耳细语，淡漠地开口道。
　　“你果然知道了，我一直想，他们真是太大胆了，有什么事能逃过你和他的眼睛呢？”墨轻笑说，却是一脸伤感的表情。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呢？”竹侧头，一双眼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谁知道呢？也许是，”墨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个世界太平静了吧。”
　　竹不语，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墨沉默了很久，突然笑道：“瞧，你又知道了，最后一句话，那个孩子，如果成功了，就让她留下来吧。”
　　虽然说这个世界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但是，这里，是最安全的世界了。
　　难得的安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