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独白 二 玛格丽特•拉格伦 ...
-
“唔……家人么,我有个妹妹,夏伦。”肖恩在有求必应屋里四处打量,我这两天已经完全把他培养成了我闲得无聊的时候陪我聊天的对象,他的声音似乎听上去很愉快,非常乐意谈到夏伦的样子:“嗯,小我四岁,这么高。”说着在自己胸口比了一下,“长得挺漂亮的,也在格兰芬多,你可能见过。”
我已经换了衣服,普通的黑色巫师袍,穿着总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巫师的平常穿着但还是觉得如果穿着它到处走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看了他一眼:“你是家里的哥哥?”我很快意识到我说错话了,因为他的脸一下子就拉下去一副“谁都欠了我五百万”的德行:“不,还有个哥哥,斯派克•麦克科尔。”他补充一句:“已经毕业快五年了,不过他因为魔法部去年的什么爆炸事故死掉了。”
听起来关系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兴趣接着问:“嗯……真遗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书架的顶端拿下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颜色诡异的液体,他晃了晃瓶子:“很出色的人,人人都喜欢他,后面追着的女生一大群,性格不错。”然后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今天简直是抽风了,莫名其妙的,听斯莱特林的学生说是有人半夜打翻了他的魔药……”他把瓶子转过来看标签:“有人说四瓶有人说五瓶有人说大概打翻了十多瓶来着。”他一边说我一边默默地回忆西奥多昨晚帮我修理了多少个瓶子,后来觉得可能远远不止十多瓶这个数量。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突然把瓶子收起来然后绕开一干障碍物:“我先走了,要上课了。”说着笑了笑拉开门,关门的时候说:“奇怪有的时候我怀疑你根本不上课吧?怎么升到七年级的?”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跟他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七年级的,他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其实我可以冒充一下看守人。比较可惜的是我的脑子通常关键时刻都转不过来,事情一完什么办法都出来了。
估计他已经走远了我才站起来,虽然活死人没有腿麻的感觉但我下意识还是揉了一下小腿,然后扯了扯被压皱的袍子,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是个好天气,可以一直看到很远的地方去,想到西奥多说我比较适合出去晒太阳,于是纠结了半天推开有求必应屋走了出去。虽然我很容易在城堡里迷路但我觉得我的认路能力白天总比晚上靠谱。
其实我一直不愿意出去的原因跟现代人所谓的什么宅什么居里夫人什么闭家锁统统没关系,主要是因为西奥多以前一直吓唬我说剪指甲的时候要小心,如果剪坏了将来都是这个样子了,头发也是。导致我一直觉得晒太阳的时候要小心如果晒黑了将来都是这个样子了,结果昨天晚上在跟他提了这件事后他按着额头表示我的理解能力很有问题,后来想想才想起来“对啊活死人已经晒不黑了”。
下楼梯的时候我看到了二楼那张画像,就是昨天晚上我被人从后面推下去的时候在我身后的画像,西奥多昨晚问过他有人来过吗,他说有人来但不知道是谁。画上的狗还是很不客气地冲我叫唤,男人拉着狗的项圈叫它小声点。三楼那张画像里的女人又饿了,因为楼梯间没有墙壁,所以三层楼以内的画像都能不挪位置淡定聊天,所以我听得很清楚那女人高喊着她快饿死了之类的话,对面画像上的男人往那边张望了一眼说:“得给她送些吃的过去了,再这么下去那可怜的姑娘会把她的画框吃了的。”
我一边走开一边想画像需要吃东西吗,有内脏的活死人都不吃东西了平面还需要吃东西吗……这世界很让人费解。
大概他把我看成了赫奇帕奇的学生,所以放我通过了。一个人走在黑的地方我就会胡思乱想,不知道利蒂希亚那丫头怎么样了,虽然他们三个都没什么好去想的,对霍格沃茨他们比我熟悉多了,该担心也是他们来担心我才对。身上的袍子还是很不习惯,好几次都绊到自己,我觉得这样走出去才是会被人围观。下意识抬起手背碰了碰嘴唇,突然觉得这种时候出去瞎逛还不如去找西奥多。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往反方向走了。
想到走下去应该直接说“喂”还是“西奥多”,他一直让我叫他哥哥,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自己搞成这样的。
虽然活了这么久记忆都开始模糊了,但那件事还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西奥多才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没多久,我一直说要回家。不得不说他很会哄人,那时候一边哄我喝药一边说养好了再回家,直到我想起来我已经死了之后,那时候甚至动过念头弄死我哥哥然后麻烦一下西奥多顺便把他变成活死人好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很任性。其实并不是说我死了就不让别人活着,只是那时候看着完全没有路的人生里多了一条没有灯的路时,对未知将来的手足无措。西奥多问我为什么,我想了很久之后告诉他:“我也只是……希望哥哥陪我而已。”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我。哪知道后来他把我抱起来说:“那就叫我哥哥吧。”
那种抱法和我哥哥抱我的方式很相似,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抱着他哭了一晚上,之后就再没提过那件事。虽然眼泪是哭不出来了,用他的话说不管送礼还是表白,意思到了就行了,让我也这么觉得“不管哭诉还是撒娇,意思到了就行了”。
推开底楼的那扇木门,又一次进入那条尽头是画像的通道。远远可以看到画像前站了一个人,但那不是西奥多。虽然是不通风的通道,但我依然可以闻到那种气味,属于活死人的气味。
“奥斯汀。”是的,火车上不知道哪里弄到我头发放进复方汤剂里的人,叫什么来着?德斯蒙德•奥斯汀吗?
还没走近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我了,转过身微笑着和我打招呼。的确是德斯蒙德,我看到他就会想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神经有问题怎么会扮成我,有点眼光的都会扮利蒂希亚……这种时候又不能学梅尔汀转身就走,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嗯……你怎么在这里?”
红帽的女人也注意到了我,她的声音高过利蒂希亚见到老鼠蟑螂一类诡异的东西时的尖叫:“肮脏、下贱的麻瓜……”我突然有一种爆出一串不便记录于书面词汇的冲动,突然想问一下霍格沃茨校长我能破坏公物吗。显然德斯蒙德没有注意到我破坏公物的想法:“麻瓜?嗯?”我点头:“我怎么看都不像巫师吧。”顿了顿问他:“怎么?”
德斯蒙德笑笑:“没什么,在这里容易迷路吧,趁白天我带你走走好了。”
我怔了一下,点头:“那麻烦了。”心说西奥多果然不是人,这世道是人比人。说完后我才想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人。
“这里是楼梯间,你应该知道的。”德斯蒙德推开门,指着我们头顶正在挪动的大理石楼梯说道。我嗯了一声,虽然刚才也是从这里下来的,但一路走神,现在才第一次在白天看到整个楼梯间,我想修这里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又想我昨晚到底是迷路到哪里去了。
“西奥跟我讲了昨晚的事,你昨晚应该是在那里,那个位置。”他指向二楼画像斜上方的一块大理石板,楼梯正从那里移开。
他补充:“那个位置,从八楼一直数下来也是三楼,但其实是二楼和三楼的连接板,如果你以为自己在那个位置的话。”他指向二楼画像的石板:“就会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几楼了,那么昨晚推你的人,其实应该是从三楼的画像密道里出来的。”
“你以前靠研究霍格沃茨楼梯吃饭吗?”
他只是笑笑:“说起来,你这几天都在有求必应屋里?”我点头,他想了一会儿:“走吧,出去透透气。”说着已经踏上了楼梯,我一边跟上一边想西奥多他相对一比绝对不是人。
“肉汁排骨。”
画框里的女人一边舔嘴唇一边让开,露出后面黑色的密道,我第一次看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和二楼那位大叔说的“再不给她送点吃的过去那可怜的姑娘会把画框吃了”的形容完全没半毛钱关系,白衣的女人很高也很瘦,和什么“一放下勺子就喊饿”完全不搭边。大概一放下勺子就喊饿什么的……是饿出来的。
“荧光闪烁。”虽然是白天,密道里还是漆黑一片,在德斯蒙德的魔杖顶端晕开一团白色的光,照亮了密道:“这条密道挺长的,从城堡这里一直通到钟楼。”
我跟在他身后,没说话。
德斯蒙德背对着我,借光能看到他的嘴角抿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起来,你居然是麻瓜,我以为西奥对麻瓜没兴趣。”我琢磨着一口一个西奥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应了一句:“反正他也是做来玩的,给他个狼人她也敢做更何况麻瓜,这不是兴趣问题,这是收集癖的本性。”我太了解西奥多的收集癖了,1874年清剿刚结束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所有人种非人种全都做来玩。
德斯蒙德半天没说话,我正想着我说错了什么,他却伸手推开了前面的阻挡,外面也不大亮,但我还是下意识闭了闭眼睛,跟着他走出去才看到前方不远处正在晃动的巨大钟摆。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玛格丽特~~”我突然觉得太阳穴一抽,还煞有介事地按了按,抬眼看过去果然是利蒂希亚,正琢磨着德斯蒙德刚才要说什么,她已经蹭到我旁边了。
“……我说……洛伊斯你先放开我。”我把她拉开一点,“怎么在这里?”
她耸耸肩:“出来逛逛,这两天在空教室里憋坏了。”她顿了一下,看到旁边的德斯蒙德:“诶诶,德斯蒙德~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之后的问题仍然是关于换衣服的时候到底脱光了没有,我只能走开一点顺便压制一下我想说出一串不便记录于书面词的冲动。
钟楼外面是院子,我走出去一点,很多拉文克劳学生在这里玩高布石或者是看书或者散步,只能说这年头学生过得其实真的挺滋润的。听到身后德斯蒙德的声音带着无奈:“喂喂我又不是饿鬼。”我很想说你不是饿鬼就该找个男人的头发,转念一想我们姐妹四人除了西奥多都是女生,咦……由此是不是能得出西奥多才是饿鬼的说法呢?
随即觉得自己说的很有理。
肩上受力的同时听到西奥多的声音在耳边问:“想什么呢?”我条件反射地回答他:“没什么。”听到利蒂希亚还在和德斯蒙德讨论,西奥多示意我把外袍脱下来,交给他的同时听到他的声音闲闲道:“老实说我还是想过给你做个弟弟玩,比较遗憾跳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看的。”
一般人听到这话最多觉得他是我爸没找到好看的老婆,谁会想到他说的是没找到好看的尸体,这话也亏他说的含糊,说清楚不知道旁边那几个看书的学生是不是要纠结一阵。我一直不知道活死人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不过是有意识的尸体而已,除了不吸血跟吸血鬼有什么区别,更费解怎么还有人会无限憧憬这种不死不活的生活。
想完之后觉得挺有道理的,然后才想到,有意识的尸体当然比尸体可怕。
有的人以为另类好酷,变成另类更酷,等到变成了另类才发现真残酷,大概这就是市面上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实骨感的程度就好像你看到一块肥肉下了锅才发现其实只是骨头,足够让一些神经不大好的人崩溃。比如有人憧憬变成活死人,变成活死人之后才发现这世界真是一场悲剧,然后开始找各种歪门邪道寻死觅活——即使活死人也不愿意靠近摄魂怪。
西奥多玩着我头发的手突然停下来了,我条件反射地去看他,他皱着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小心一点。”他似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听清楚,于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西奥他去哪里了?”德斯蒙德走过来,似乎已经和利蒂西亚讨论完了。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消失然后再出现争取把人吓出心脏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次他难得认真,拉住想跟着一起的利蒂西亚:“别去找他,你知道他如果想干什么没人能找到他。”
我本以为西奥多只是暂时性消失,过了五天之后为了躲开一说起妹妹就非常开心的肖恩,我去那条密道里找他。但走到尽头却看不到一个人影,连红帽夫人都从画框里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画框挂在通道的尽头,不知为何我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一边朝外走一边下意识咬指甲,这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估计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走回八楼的时候突然感到奇怪,身后吹来带着一丝热气的风,夜晚的霍格沃茨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地只能听到两旁画像的呼噜声。
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隐约看到前方微微打开的窗子,月光透过微开的窗铺撒在大理石质的地板上,从身后吹来的风似乎更大了些,走道里一片昏暗。转角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不像是夜游学生行走的步子,更像是有什么四肢着地的东西走动时的声音。只是那一声,走过了转角便再也没听到了,我正想转过身看看到底是什么跟着我,从右侧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捂住我的嘴将我拖进了墙壁。
“咔”。
之后听到类似密道门关闭的声音。
“嘘。”那只手松开了,听起来很像西奥多的声音却沙哑了很多,我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西奥多,密道里没有一点光,看不到他的脸。
我看着声音的方向:“那个是什么?”
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是阴尸。”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我没看错。”
我试图深呼吸来保持冷静,却忘了该怎么吸气,此刻却顾不上笑:“阴尸……”阴尸和活死人很接近,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灵魂和思想,制作的原材料都是尸体,问题是……“霍格沃茨怎么会有尸体?”刚问了这个问题我就想起来怎么没有,否则当年利蒂希亚是从哪里拖回来的。
他回答:“刚才看了一眼,从服装上看是学生,有保存不当的腐烂痕迹,腿上有伤所以四肢着地,应该是一九九八年葬在这里的。”一九九八年……当时的大战虽然有家人来认领尸体但总有一些,嗯……比如孤儿之类特殊的存在,没意外应该是葬在学校附近了,问题是如果是一九九八年的尸体就算还有肉也不可能能还原到还能行走的程度,爬两步骨头就该散架了。而且……跟着我走了那么远没有半路跑偏或者迷路或者掉进什么密道,怎么说也不像没思想的东西干得出来的难度。
“对了,西奥多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听到一阵衣料的摩擦,一团柔和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密道,“西奥多?我不是西奥多。”
我看到了那张脸,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