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眼睛会流泪》青色的天空

12、Chapter 11 放弃

　　星宇关上门的瞬间，我的泪便流了下来，那个少天，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消他一句话就可以将我努力支撑起来的坚强，一下子击垮。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样直刺我的心脏，那样的快，准，狠，有排山倒海的痛，却不见一丝血迹。我的痛苦，我的伤心，我的迷茫仿佛都□□地展现在他面前，无法遮掩。
　　今天志愿书下来的时候，我立刻写下那个心中默念已久的学校，第一个将它交给老师，微笑地承受老师惊异的目光。我们本可以有三天的考虑时间，可是我并没有把志愿带回家，或许这在他们眼里是“毫不犹豫”，可是我却清楚地明白，我是怕自己“犹豫”，才迫不及待地交了上去。
　　我以为自己可以像表面那样云淡风清，可是为什么当我撕毁那张美大的“邀请书”时，会泪流满面？为什么拿着笔写下“医科大”的时候，手会不由得发抖？为什么收拾好旧日的画稿画具后，却迟迟没有扔掉？既然要做得那样决绝，心又为什么会尖锐的疼痛？
　　原来，我还是不够坚强。少天，你为什么要强迫我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我要保护尘儿，我要救尘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这是我的责任，无法放弃，也不能放弃。

　　*************************************************************************

　　我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等着爸爸发话，而爸爸只是盯着窗外看，不发一言。
　　如此令人窒息的气氛，如果换作平时的我或许会受不住，可是经历了几小时前的事，我却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有些事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不会总是懦弱的。
　　几小时前，我提前从星宇家出来，在路上无意识地走着，竟走到当天郊游的山坡，记得第一次遇见少天，他正在河边扔石子，那时他和星宇明明离得很近，为什么要今天才见面？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走到河边，通过清澈的河水，我看到了眼眶红肿的自己，不禁自嘲地笑笑，还好出来的早，走之前也把脸檫干净了，要不然晨奇他们一定会看出端倪来，星宇是瞒不住了，看他愣愣的表情就知道，每次我情绪失控时，都是星宇帮忙遮掩的，可是这次竟是在他的生日宴会上，看来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赔罪了。
　　“怎么？还没哭够？”少天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愤恨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是你？你跟踪我！”
　　“我可没那心情。”少天慵懒地笑着，充满讽刺地说：“眼眶比走时更红了，还肿成这样，怎么，来时哭了一路？”
　　真丢人，我的脸有些红了，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少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河边捡起石头，用力扔入水中。“有些事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你这个样子算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冷冷地问。
　　“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作什么？博取同情么？为了妹妹的病放弃自己的理想，多么伟大，高尚啊！”
　　少天的声音夹杂着的不屑与嘲讽激怒了我，我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先前的悲伤一扫而空。
　　少天看到我眼中的愤怒，冷笑一声，向前一步，盯牢我的眼睛，“生气了？你该清楚，即使你选择了医学，救你妹妹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不是么？想反悔的话，就去改志愿，不必弄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心提醒你一下，等到别人劝过你后再改，可就来不及了。”
　　我怒极反笑，冲他扬了扬眉，“多谢你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会后悔的。”少天接着冷冷的说。
　　我笑得更灿烂了，“没错，我会后悔，可是，我这种人总有明知道会后悔却不得不做的事，你也一样，不是么？”
　　如愿见到少天的脸色变了一下，可然后他居然满意地笑了，“对，我也一样。”说完，他走到河边，接着扔石子，不再看我。
　　类似的话我好象听到过，他究竟想说什么？我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摇摇头，转身走了。那时的我，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已不知不觉变得坚定而从容。
　　***********************************************************************
　　“为什么这么做？”爸爸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静静地回答：“不为什么，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去把志愿该回来。”爸爸用不容抗拒的声音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我摇摇头，“我不会改的。”
　　“你没必要放弃美术转而学医救尘儿！爸爸加重了语气说。
　　“或许我会后悔，但我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将来只会更后悔。”我依旧平静地说。
　　“你认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即使学了医学，你真的能救得了她么？”
　　“总要去尝试一下吧。”
　　“尘儿不需要你这样的付出，去改回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必须说了，“几个月前，你们和乔治的话我都听到了。”
　　“啪！”爸爸手中一直拿着的书掉在了地上，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你怎么会听到？”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爸，你是明白我的，对不对？”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救尘儿，我都不会放弃，所谓的理想和命比起来，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即使做的是不必要的牺牲，又怎样呢？总要试一试的吧。爸爸，即便是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不是么？
　　爸爸犹豫着，“可是，你的……”
　　“爸，我已经决定了。”我坚定地说。
　　爸爸愣愣地看了我半晌，突然伸手抚摩我的脸，嘴角含着丝笑，说：“你可真像你妈妈，真像……”
　　爸爸仿佛在看我，又仿佛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他的目光迷茫而深远，似乎蕴藏着巨大的感情。我刚要说话，却被他猛地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更能感到那股流过我脖子的暖流，泪也盈满了我的双眼，我伸出手，回拥着爸爸。
　　十年来，我和爸爸从未如此时般温馨与平静。爸爸，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没有怨恨，没有伤痛，没有内疚，只有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今天和少天的对话，刚才在书房我一定不会那般从容与坚决，他究竟是在伤我，还是在帮我？
　　手机响了起来，随手打开，一条信息映入眼帘，我倒吸了一口气。信息写着：“今天，对你而言，放弃的真的仅仅只有美术么？还是你是借着它放弃另一些东西。既然已经放弃，就不要再为它难过。”
　　没有署名，可我知道是他。对于他而言，我真的没有秘密可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