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墨妙

6、陆

　　冬天的时日是过得最快的，一转眼，这冬已经入得很深了。
　　房内没有点灯，春花静静的躺在温软的玉床上，厚足的酒力让她的意识和视线和一样变得模糊不堪。纷飞的雪末儿在窗户纸上留下无数翻飞的斑影，月光由一丝窗缝间渗了进来，流泻在紫檀木雕琢的妆案上，两枚镶饰精美的鸳眼耳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春花用着自己浑浊意识中最后的一丝清醒来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今日，定会是她生命中最难以被抹掉的一日。因为就在今日，她终于成为了熙春院的花魁。从花魁大选的一开始，她便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她忘记了自己上了如何匠心的妆容，也忘记了自己如何惊艳的登场，表演了如何精妙无双的舞蹈，更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一路披荆斩棘直达终点。她甚至忘记了紧张，不安，兴奋以及期盼。她只记得那喧天的鼓乐竹音，那响彻云霄的鞭炮，那五光十色绚烂非凡的烟火，以及自己当选花魁时人群那振聋发聩的欢呼。明日是花魁游街大典，她将被正式冠以熙春院花魁的称号，穿上最华贵的花魁之衣，在一队长长的声势浩大的花车的陪同下，游走在宁州最繁华的街道上。绚烂芳华，风光无限。春花终于失了最后一丝气力，沉沉地睡去。
　　雪停了。
　　三更时分，春花的头上涌出了两团明晃晃的蓝光。原来是两只通体碧蓝的蝴蝶。两只蝶儿在月光下轻盈地上下翻飞，这时，一个黑影悄悄地滑进了春花的房间。
　　先前枯败的花草，细弱无物的银线，花无依无端端的衰毙，春花的蜕变，还有那熙春院经凭空消失了六人。其实薛妈妈暗地里已经动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人脉来追查那六人的下落，结果却依旧是一无所获。数不清的疑问像一只锋利的猫爪，狠狠地抓挠着老鸨薛妈妈的心。平日里因为年末大选和忙着应付客人，薛妈妈不曾有时间静下来细想这些猫腻儿。不过直觉告诉薛妈妈，春花是解开这些谜团的突破口。薛妈妈决定天明之后找春花掏底儿详谈。
　　于是，天刚蒙蒙亮。薛妈妈便端着一盆子温水来到了春花的房门前。进了屋，薛妈妈刚走近那雕花的玉床，一盆子水便被哐当一声打翻在地。床上没有春花，只有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

　　炉火烘得人有些口干舌燥，林老板放下了棋子，用拇指勾起紫砂壶深深地吮了一口。待到气定神闲，林老板便猛地捻起一枚棋子，稳稳地掷了下去。
　　“妙哉，妙哉。”清弘道人不禁发出赞叹。
　　林老板捋了捋胡须，爽朗地笑了。这时丫头莲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老爷，又有新货到了，您快去验验吧。”
　　“好。”林老板向着客人一揖，随着莲儿慢悠悠地出了房。

　　后记：云山有蝶，名曰若梦。体靛若海，卵皓如珠。圆润硕大，具真珠之光。卵化夏初，生玄色毒虫，名曰玄礵。玄礵善丝，细若银线，乃稀世之珍。用之纺裁，其衣虽经年累月亦可完展如初，纤尘不染。妇人衣之，体态婀娜，青春永驻。半载，玄礵作蛹，羽化为蝶。此虫，尤喜宿食人之脏器颅脑却极恶人之眼目。宿者虽得绝世之面容，然无不因脏脑空乏而终见皮囊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