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的花不被爱的花》EchoEon

4、四

　　向小园的玫瑰之约并不愉快。她到底是将那刀叉和那块牛排一鼓作气地泼在那位西装革履的小子身上了。他万分错愕。她姿态优美地离开，一走出西餐厅，她便脱下那双高跟鞋，提着它赤脚走在大街上。
　　橘黄色的路灯光令她怅然若失，有热泪盈眶的冲动。没有鸿照影的大街，只是没有墙壁的囚牢。没有鸿照影的日子，时间总嫌太多太漫长太无聊。
　　她责备自己不该心怀鬼胎，随便什么人都与之约会。本就该宁缺勿滥，偏偏又以为可以因为滥情而轻易遗忘。
　　手机响起来。
　　她接听。
　　“喂，姐姐。”
　　“哦，弟弟。”
　　“你在哪里？”
　　“街上。”
　　“开心吗？”
　　“那个混蛋有优越感，明讽我爸妈各搞婚外情，企图引起我自卑。我恨他。真是一个恶心的夜晚。他知道我心有所属，所以这样报复我。”
　　“他怎么知道你心有所属？你告诉他的？”
　　“我喜欢坦白。”
　　“你笨。”
　　“而且，他是鸿照影的朋友。”
　　“你真笨，姐。鸿照影是谁？”
　　“我容易动心，小左，你知道我暗恋过太多人了。但是这次要命了——我对鸿照影动情。”
　　“小园，你快回到家了吗？”
　　“是的，我走了很长的路。”
　　“你为什么不坐的士？”
　　“路是用来走的，弟弟。属于我的风景，我要慢慢地看，不愿毫无体会地一掠而过。”
　　“我和子今在家等你。我们给你买了生日蛋糕。记得吧，今天你生日。”
　　“从不会忘记。”
　　向小园走到家了。她过了一个安静的生日。向小左与湛子今深谙她的规矩：不唱生日歌，不说祝生日快乐，插蜡烛，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吃杨梅，三个人一起看〈〈灌篮高手〉〉。向小左喜欢流川枫，湛子今喜欢仙道，向小园喜欢樱木花道，她说樱木是个笨人，他自信是因为他自卑。
　　很简单。
　　向小园说，已经足够。
　　她仍是会在子夜吃冰冻的东西。
　　向小左有时候问她：“为什么不是湛子今，而是鸿照影呢？”
　　向小园很细致地把一个冰冻过的哈密瓜，切成薄薄的一小片一小片，用牙签串起它们，慢吞吞地咀嚼。
　　“小左，当你熟悉并懂得唱一首曾经喜欢的歌，你会心生厌倦另觅新欢吗？我就是这种人。是啊，子今是个好朋友，我心里想什么他会猜得到 ，我喜欢什么书，什么明星，什么地方，他能记住。他还喜欢陪我玩，但你知道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那就是，他太了解我了。”
　　向小左无可奈何。他后悔曾告诉湛子今有关向小园那么多的心思意念，灌输了湛子今有关向小园那么多的陈年旧事。他弄巧成拙了。
　　“我在湛子今面前不会脸经，心跳正常，血循环平静进行，有什么说什么。为什么啊？因为不爱啊。不爱，就没顾忌。可我在鸿照影面前，我是另一个人，笨口拙舌甚至说不出话，往往手脚僵硬丑态百出，肠子可以懊悔得发青，胃反复翻腾不下一万次，简直喜悦得要呕吐。”
　　“难怪人家说爱情美丽。”
　　“噢，妖言惑众罢了。”
　　“谁叫你自愿陷下去。”
　　“你也将到我这年年纪，等着瞧吧，幸灾乐祸的小鬼。”
　　“姐……其实我都谈过几个女友了。”
　　“可你完全没事。”
　　“向小左秘诀：不动感情，无往不胜，延年益寿。”
　　“小左，你不认真。”
　　“谁认真谁倒霉。”
　　向小园就倒霉了。大霉。
　　好在她虽痴迷得疯狂，还记得吃饱喝足。铁打的人都要吃饭，更何况她向小园不是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