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貓鳥

5、一起去玩吧

　　一團混亂過後，薩爾才搞明白他所謂的出谷是怎麼回事。

　　手上粗糙的羊皮卷上用紅色墨水簽下的署名是維維安‧納迦，據他所知這正是尼芙菲姆放在台面上的命令者之一，是個擁有幽藍色長尾的蛇人，故而令人印象深刻。
　　華麗流暢的人類通用字寫著的是一道傭兵發佈令，上面寫明需要潛伏在蒙多一段時間，直到第二道命令下達。

　　這種發佈令無論是斐爾斐魯或者克萊恩，甚至薩爾也並不陌生。大陸上的冒險公會本來是發佈傭兵令的地方，只是和冒險公會可以自由領取的發佈令不同，尼芙菲姆的發佈令只有選中的傭兵團體才能知道，在簽訂契約後才可以出發。這個做法讓很多傭兵都很不滿，只是比起高額賞金和寶物，嚴格的入選要求和保密條約就不算什麼了。

　　“潛入嗎…老本行啊。”斐爾斐魯搖頭晃腦地唸道，與他有所同感的薩爾也不禁點點頭。克萊恩本身是正路出生的傭兵，對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說不上擅長可是也不算討厭，只是頗有些不以為然就是了。

　　看了斐爾斐魯一眼，薩爾才發現他這套黑衣似曾相識，想了想道：“所以你今天穿著這一身龍軍軍服嗎”
　　“不好看嗎我覺的很不錯啊!”
　　“只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軍人就是了。”

　　某人瞇了瞇眼，無辜地問：“那像什麼”
　　“像風月館的服裝扮演。”

　　薩爾說的是蒙多帝國有名的地下行業，也是在場眾人都熟悉的地方之一，畢竟石樓也派了不少燕雁進去這所能夠接近貴族級別人物的銷魂情鄉。至於那個服裝扮演，放到這裡自然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了。

　　斐爾斐魯絲毫沒有動怒，反而相當自傲地擺了個姿勢，一昂首道：“這才對嘛!這麼帥氣的我穿上去要是真像個軍人還得了!那種不解風情的石頭怎麼比的上我!”

　　話沒說完，薩爾就發現一直沒反應的克萊恩瞪了過來，斐爾斐魯一縮脖子，聲音忽然膩了下去：“哎呀~小克又不是說你…”
　　“克萊恩跟軍人有關係嗎”薩爾好奇地問，某人露出得救了的樣子，連忙轉移話題：“是啊!小克以前是卡魯斯龍軍的人呢。”

　　卡魯斯龍軍是蒙多帝國的高等軍士部隊，一般士兵除非功名顯著或者身手高超，不然是不可能入隊的。即使滿足這兩個條件，還必須要入伍者為帝國一等公民，有家族三代都是良好公民的記錄才行，這也是為什麼蒙多被伊洛的上司稱為「最難以派入間諜的狗圈」的原因之一。至於為什麼是狗圈…那是因為他上司說卡魯斯龍軍的黑色軍服跟一種狗很像的緣故。

　　但是既然如此難以入隊，薪酬和福利都是相當好的，從地位上來說，低等貴族都必須跟他們平起平全，萬一有幸存夠功績退伍，還可以得到頗高的貴族頭銜。克萊恩能入隊一定不容易，但為什麼他現在卻成為一名自由傭兵呢而且還是長駐黑暗之源的傭兵，雖說在外面不會被別的傭兵看不起，卻也會被排斥，總是沒有一般的傭兵來的待遇好。

　　迎著薩爾疑惑的眼神，克萊恩只是平淡地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只是擔心…這次我們要去蒙多，你會有麻煩嗎”
　　克萊恩一愣，臉上泛出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會的，放心。”

　　薩爾點點頭，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他也必須相信他才行。
　　這是老師教會他的，身為黑暗成員必須有的基礎尊重。

　　斐爾斐魯眼睛一轉，把兩人表情都看進眼裡，笑著把全身重量靠到薩爾身上：“放心啦小薩，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讓開!重死了你這頭豬!…你又不會易容，什麼叫有你在不會有事啊!”
　　“豬哪有我這麼帥，你看我雖然不會易容，但是我能色誘啊!”

　　薩爾狠狠地推開他，還沒把自己被弄亂的頭髮整理好，對方又擠了過來：“重死了!”
　　那隻「帥豬」把自己修長的手腳都纏他身上，壓著他的臉，笑的該死的燦爛：“沒事的~就算我色誘不成，還有小薩你啊!不然還有小克……咦小克你把劍拿出來做什麼…等等!小薩你嘴裡唸的不會是腐蝕之手的咒語吧喂喂有話好說啊啊……”

　　於是今天徘徊在石樓走廊的男男女女們，再次欣賞了一場美妙的煙火。

　　薩爾走後，好奇的圍觀者們堵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地毯中央那具黑色的人體。有人喊了句：“沒事吧”可惜這話裡明顯沒一點擔心同情，連誠意都欠奉。人體聞言倒是顫抖抖地翻了個身，吐了口氣，舉起半隻胳膊：“沒事沒事，你們都散了吧。”

　　既然他開口了，那群人也只好摸摸鼻子忍住八卦的職業病散去，卻又聽他喊了個名字：“莉梅，晚點來打掃一次，壞掉的東西就不要收拾了，放著就好。”
　　被點名的人是個看上去成熟優雅的女性，她朝仍然躺在地上的人行了禮，輕輕地帶上門走了。

　　斐爾斐魯看了眼現在端端正正坐在被砍成兩半的沙發上的「罪魁禍首」，笑了聲：“反正都要出門，就別收拾了，讓她們偶然偷懶一次也好。”
　　克萊恩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斐爾斐魯從地上爬起來，窩到另半張傾斜的沙發上，慵懶地瞇起眼：“你覺的我有做錯嗎當年晚了一年才告訴他娜塔拉的消息，現在又瞞了他我們終究要去巴帝那走一趟的事…”

　　“既然你選擇了這樣做，那在你心中就是正確的。”

　　“…你這個人啊，說話仍然沒變。”斐爾斐魯看著窗外一片黑色只有幾點燈火的世界，瞼上似笑非笑，克萊恩看了他半響：“我沒有後悔過。”
　　“什麼”
　　“步入黑暗。”

　　“………難得聽到你用這麼文藝的字眼。”斐爾斐魯呼了口氣：“這個世界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但是我的理解是…黑暗可以把一切包容、隱藏，卻不代表平和。”

　　如果薩爾這個時候在場，一定會驚訝斐爾斐魯臉上陌生的冷淡漠然。只是「魔法」沒維持三秒，就彷彿被石頭打破的水面一樣，他的表情突然鮮活起來，又回到了剛才那個會和眾人打打鬧鬧開玩笑的人：“可是既然當年我把你拖進來，可不會再放過你的，你就給我死心吧!”

　　兩人又說了一些正事，克萊恩看了看水鐘…雖然在尼芙菲姆無法以日光分辨時間，卻是家家戶戶都有計時用的器具的，水鐘的原理和沙漏差不多，卻是有色油和水組成的，還加入了魔法的元素。這個刻度看來已經是黑夜了，克萊恩便準備告辭，正準備出門，斐爾斐魯叫住他，淡淡地問：“…薩爾還在進行那個實驗嗎”

　　“是的，我叫他的時候好像剛做完一場。”
　　“………好了，你先回去吧。”克萊恩卻沒動，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緊皺的眉額：“那你呢”
　　“我比女人更美麗比男人更帥的大爺我當然是找個好地方玩兒啦。”

　　笑著往那高大的男人背上狠狠拍了一記，曾經身為龍軍一員的傭兵當然不會被這種不含力量的拍打拍倒，甚至連一絲顫動都沒有。他看著這名全身黑色的同伴甩著長髮反倒比自己先一步往門外走去，心裡卻十分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這傢伙，今晚又不打算睡覺了嗎就算是裝的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