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貓鳥

3、石樓

　　現在時間正是下午四點左右，若是在別的城市最多也只是黃昏的開端，但在尼芙菲姆天卻已經全黑了。漆黑如墨的天空隱約可以看見月亮的輪廓，在長年不散的黑雲煙霧後散發著一輪赤紅的光環，仔細看還可以看見天上聯群結隊飛過的鬼蝠，難怪人人都說尼芙菲姆是個邪惡的地方了。

　　來了三年後，薩爾已經相當了解這片地方，也明白了外人的猜測到底有多可笑。從生態地理來說，雖然尼芙菲姆是個荒蕪至極的地方，可是仍然有森林和為數不少的植物，這些植物大多數都沒有出現過在國都皇家學院的教科書上。和一般植物不同，因為長期缺乏陽光，常見植物大多是苔蘚灌木一類，很多都是紅紫色，所含的紅色素具有在晚上吸受微弱紅光用作生長的能力。至於那些高大鮮艷的植物更是可怕，薩爾曾經吃過它們的虧，才知道尼芙菲姆竟然百分之四十的植物是攻擊性的肉食類植物!其中又有一半具有劇毒，是尼芙菲姆出來的殺手和傭兵最愛的兵器塗抹材料，這點還是克萊恩告訴他的。

　　至於動物，最常見的是鬼蝠，這些小東西長在人類入住前已經存在，一到天黑就聯群結隊出沒，沒有叫聲，人類唯一可以看見的只有牠們幾乎無聲的飛行姿態。鬼蝠也是肉食性，當牠們幾百上千隻襲來時，連最好的殺手都不得不逃，幸好後來發現牠們極度厭惡一種本地草藥，在尼芙菲姆的人用這種草汁抹在衣服上後，鬼蝠的攻擊目標立即轉向周邊的外人，也成了尼芙菲姆最強的一道防線。在薩爾知道後著實抹了一把冷汗，那次他能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成功進入尼芙菲姆真是一件幸運的事，若是遇上鬼蝠群，現在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

　　除了鬼蝠，最常見的就是黑鴉群。黑鴉是在尼芙菲姆發展後進來的，腐食性的鴉類可以說是尼芙菲姆的清道夫，在尼芙菲姆是禁止故意殺害取樂的。不過也沒幾個人想要動牠們主意，畢竟這種烏鴉是吃什麼的大家心裡有數，而且在尼芙菲姆生活久了多少都沾點毒素病菌，大概也只有不知情的外來人會誤殺。斐爾斐魯說過，在幾年前曾經有一隊冒險者在被警告不許故意殺害黑鴉後，好像是以為黑鴉有什麼秘密或寶貝，抓了十幾隻連夜逃出尼芙菲姆。雖然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麼處置了那些烏鴉，但是聽說幾天後那群冒險者來的城市就暴發了一場瘟疫，死了一半人云云。

　　除此以外別的動物倒是不多，倒是有許多變異後的品種，薩爾只在幫他老師處理獵物時見過，聽說非常兇暴難纏，在野外見到的話還是繞路比較好。

　　薩爾現在住在他老師的法師塔中，不過不是因為他老師是名法師，而是因為他老師在塔頂養了一隻獅鷲。
　　這三年來都是薩爾負責那隻獅鷲的三餐和打掃工作，他不止一次驚嘆過那隻每晚出去放風的獅鷲的智慧，除了不能說話這點，幾乎就跟人一樣了。

　　出了塔後不久他們就進入山洞，山洞裡種著光苔還裝了魔法燈，顯得挖空的山腹非常亮麗寬闊。山洞裡有馱獸，是一種身形粗長身披厚甲的大蜥蝪，遠遠地就可以看見不少人騎著這種馱獸來往運送貨物。不過他們並不需要馱獸，克萊恩有他專用的山地馬，就算帶上薩爾速度也比馱獸要快。

　　如果一年前問薩爾他大概還不會承認，但是現在他完全可以說克萊恩和斐爾斐魯是他最好的朋友。三年前他醒來時一無所知，對尼芙菲姆的印象和外界流傳的差不多，他老師又是個非常隨性的可怕人物，如果不是遇見斐爾斐魯，又介紹了非常有責任感的克萊恩給他，說不定他早死在尼芙菲姆了。

　　不過…現在的他說不定根本死不了。薩爾默默按住胸口的位置，在那層肌肉之下傳來穩定強烈的心跳和無時無刻不停的痛楚，但薩爾再不用擔心哪天就突然窒息而死心臟暴成一朵花。因為他知道他的胸腔裡跳動著的已經不是他原來的心臟了，而證據，就在他的衣服下。

　　每想到這點他的心情就會變的很複雜，可是他現在沒有太多時間來想這些東西，斐爾斐魯住的地方就在眼前了。

　　隨著山地馬輕微的一聲嘶鳴，兩下踏步間便到了一幢樓前。不過這幢建築與其說是樓，不如說是一幢連著山洞上下兩端的石柱。樓的外面有著陽台，裡面是設計得如同公寓一般的房間。看起來不起眼，但是這裡就是尼芙菲姆的妓院，也是尼芙菲姆最大的情報中心。如果斐爾斐魯說的沒錯的話，大陸上可能有將近一半的高級妓女、酒女甚至男寵都是從這裡流出的，他們帶回的情報不止提供行動上的消息資料，也保證了黑暗中人的安全。

　　剛走到樓下，上方陽台處就傳來一聲叫喊：“親愛的!這裡這裡!”克萊恩和薩爾頓時一身無力，抬頭望去果然是有著一頭標誌性黑色長髮的斐爾斐魯，只是對方正朝這邊燦爛笑著，薩爾也只能勉強朝他笑笑，在四周人群的奇異目光中頭也不回地走進樓裡。

　　石樓和國都的學生公寓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大堂徘徊的不是聊天嘻笑的學生，而是一個個氣質不同的俊男美女。這些在人外面可能百般風情，可是回到對他們而言如同“家”的石樓時，他們看上去卻都像普通的鄰家哥哥姐姐似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回到石樓的，身負重大命令的可能在外一蹲就蹲十幾年，也只有資金充裕又沒有事情幹的才會時不時回來休息一下，還有就是那些本來就只在尼芙菲姆工作的人。這些人在尼芙菲姆時間比長，自然也知道眼前這個冷如冰山總是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有幾個相熟的看見他們還吹了聲口哨，喊道：“喲!又來找小斐玩了”

　　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點個頭就算打了招呼，兩人拾級而上，遠遠就看到改而趴在螺旋樓梯上看著他們笑的斐爾斐魯。

　　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薩爾說：“你就不怕有人從背後推你下來”
　　對方根本不當一回事，華麗的長髮一甩，得意地說：“才不怕呢…啊!”才說完就身體一歪，一聲驚叫就要從上面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