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疏影》素行风

3、3章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在这个晚风醉人的黄昏。
　　不该停留的人，却有着无可奈何的牵绊。
　　身边的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尸魂界的历史却早已翻过了三天三夜。
　　触摸着柔软的白发，京乐心生出如数百年前初识的悸动。苍白的面容，和安心的笑意，随随便便的杂糅在一起。真像醇香的美酒！京乐还记得他第一次的赞叹，就那样送出了口。于是一起出游，一起练习，春花翻过秋月，露水流掠冬鲤。他的白发渐成愁思三千，自己也别上了家族的发簪。我们都老了么？京乐自问。年华似水，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他们最快意的岁月。而今，还剩下什么？
　　责任。
　　仿佛只留下这孱弱的借口，来让我们驻留在静灵庭沉闷的空间。
　　是吗？十四郎。
　　“嗯……”
　　“哟，醒了呢？”
　　刚刚苏醒的浮竹就对上了一张放大而扭曲的脸，有着狡黠目光，深处却是疼惜的脸。除了春水，还会有谁？
　　“春水，露琪亚，她……”
　　“我知道了，十四郎，别担心。唔，我去叫卯之花烈过来诊疗。”京乐微微一笑，道，“游戏，已经开始了。要快点好起来啊，为你留了好位子呢！”
　　潇洒而去的身影，卷起微凉的秋风。
　　“那可是在我身边的好位子，十四郎。”
　　临别的话语被裹入风中，向天边散去，只在心底留下微弱的回音。
　　游戏，开始了。
　　浮竹的身体在卯之花烈的照料下迅速的康复着，其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惊讶万分。信念的力量有如此之强大么？
　　天知道。
　　是啊，天知道。浮竹在空闲的时候常常这样感叹着，这场镜花水月的游戏，究竟何时会有结局？抑或，这本身就是一场毁灭所有，颠覆所有的骗局。
　　京乐最近少有过来，应该开始忙了吧。听说露琪亚已经被白哉带回来了，真央四十六室的判决也已下达。嗯，自己也要开始行动了。毕竟对手是——
　　他。
　　曾经真央时代最令人捉摸不定的人。不是整天不知所踪，笑容满面的市丸银，也非冷若冰霜的朽木家的少主，而是他——那个总在春水忙着追逐各班美女的时候，给自己递上一杯热腾腾的清茶的敦厚男生。浮竹依然清晰的记得他们初次相见的画面。薄薄的水气凝结在宽边眼镜的镜片上，蒙蒙一片，看不清那之后的双眼。唯有淡淡的茶香，笼罩在那个春风和煦的午后。
　　年复一年。
　　茶香依旧。
　　若有若无的暖意一直保留到他们毕业时的排位考试。
　　签牌上写着对战者的名：
　　蓝染惣佑介对浮竹十四郎。
　　那天，浮竹第一次看清了藏在镜片后的真实。
　　他的眼里有比整个世界更深远的东西。事后，浮竹这样对春水说。
　　“比整个世界更深远？是梦吗？”春水耸了耸肩，露出不解的表情。
　　梦吗？
　　浮竹感到那躲在暗处的影子正轻蔑的回应着这样的答案。“对你来说，或许没有梦罢，蓝染。”这句话，他终于没有说出口，而任之随着毕业典礼的结束一同埋葬在时间长流的深处。
　　现在，那个人终于要举着他的镜花水月来打破这个世界的喧嚣与沉默。
　　“而我，”浮竹对自己说，“也要彻底埋葬那真央的困惑了。”
　　门，缓缓地拉开，一百年的隔绝。
　　曾经的微笑，又随着那怡人的茶香，从容而来。
　　“浮竹，好久不见了。”
　　“是啊，蓝染。”
　　两人的笑容在此时相对的如此迥异，又格外的默契。
　　“很久没有一起喝茶了。”
　　“五番队长的责任一直让我无暇拜访，抱歉了，浮竹。”
　　浮竹笑着，没有接话，目光却投向窗外：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正有樱雨纷飞，三两点，不知归处。这样的日子，极其适合落幕的离别，但为何，自己的心仍有不定的波澜？
　　蓝染，你呢？
　　回首对视，却是静若无波的面容。
　　真的变强了，蓝染，这次，你的眼里，我已看不到这个世界。
　　浮竹明白，蓝染也同样清楚。
　　他们的曾经，如同那冉冉上升的热气一般，正逐渐消失在天外的彼岸，再也没有逆转的航道来承载，更多的错觉。
　　后来，他们聊了些什么，蓝染何时离开，浮竹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春水惊慌的闯进来，大声嚷着什么镜花水月。是在担心自己被蓝染的幻术所欺骗吗？
　　无相者无妄。
　　浮竹释然的对着身前一脸担忧的春水，轻声说：
　　“那个有蓝染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