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禅十诀》兔子璇玑

12、赠玉

　　“母后……”青稚软软的声音从榻上传来，原来是睡得惺忪的司马钰儿，刚刚那么吵闹她竟然都睡着了，属性真的不是猪吗？夏幽璇笑着看她软软的爬起来，用肥肥的手揉揉眼睛，忍不住道：“钰儿，你真的不能再吃了，都肥成什么样了。未来驸马要是抱你闪了腰，那传出去可是会闹笑话的。”
　　司马钰儿闻言，立刻清醒过来，扁扁嘴含着哭腔向着她母后道：“母后，玥姐姐又欺负我，我哪里胖了嘛！”
　　颜若霜倒真是坐到了榻上仔细端详了司马钰儿半晌，尔后狐疑道：“听玥儿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脸颊有些丰润。”司马钰儿“哼”的一声倒回榻上，撒娇道：“母后跟玥姐姐好讨厌，尽拿人家开玩笑，我的心都碎了……”说着呜呜呜的哭起来。
　　夏幽璇跟颜若霜相视一笑，之前二人话里的阴霾消散殆尽。晚上是一年一度的猎场篝火会，也是这段狩猎的终结，明日所有人都要启程回京，然后也是一年最宜下聘或结亲的日子。长辈们自是都不在的，剩下的小年轻们，女子一拨，男子一拨。丫鬟小厮们是今晚最忙的，丫鬟要选些灵活会说话的，遇上过于羞臊的公子也要狠得下心塞小姐们的绣囊。小厮们都是些面相清俊讨喜的，得给自家公子递玉佩扇子等，相貌若是不好，可是会被挑剔的丫鬟们打将出来。
　　夏幽璇笑眯眯的坐在篝火旁，看着来来回回的小厮或者丫鬟们，觉得心情分外的好，年轻人嘛就该这样朝气蓬勃。她分外淡定的看着篝火场上一片忙碌的景象，云窈可不这么想啊，此时看起来目不斜视的站在她家小姐身边，但是飘忽的眼神已经将四面八方的小厮们都笼罩住了。
　　咦，篝火一旁那踯躅不前的小厮手里的扇子难不成是要送给她小姐的。哎哎哎，别走啊，切，原来是看上沈尚书家的二小姐。
　　咦，小姐的后侧方有个小厮看起来像是要朝这边过来了，难不成……哎哎哎，别走啊，我家小姐可比那禄国公的大小姐好多啦……
　　“云窈，你说出来啦！”夏幽璇淡笑着看着表情十分丰富带点咬牙切齿遗憾的云窈，打趣道。
　　云窈不疑有他，忙道：“就是嘛，禄国公的大小姐听说……小姐，你又诈我！”
　　“好了好了，我就是来凑凑趣，看看热闹，热闹看完了咱们回去吧。”夏幽璇站起身来，稍稍掸了掸后摆。
　　“这就要回去了吗？”云窈着急多过惊诧，还没有哪家的公子看上小姐，回去怎么跟相爷交代，“小……小姐，没有看中的人吗？”
　　“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也亏得那些小姐公子的肯这么站着。走走走！”夏幽璇不由分说，拖着云窈就要回去。
　　刚转身，不留神竟撞上了个人，夏幽璇愣怔了一下，及时收住迈出的步子，先入目的是一双极修长润如白脂的玉手，手指上戴了一环翡翠的玉戒，样式普通，本不太适合年轻的小姐，但好在这是一双无可挑剔的手，所有的东西装饰上去不过是点缀，这双手将翡翠戒指衬得高雅至极。
　　“失礼失礼，”夏幽璇虚扶了对方一下，直起腰来，这一看去竟愣住了，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暮霭？”
　　眼前女子云鬓柳眉，低低的堕仙流云髻扶在左耳后，几缕散发点缀在深阔的额前，点点火光散在她的侧脸上，将浅浅的笑意晕开来，端得若风荷般独立的风姿。一袭广袖的琉仙裙，衬得腰肢盈盈恰可一握，当年喜欢玩泥巴不屑这些女儿家玩意的萧大小姐算是彻底脱胎换骨了。
　　那女子掩嘴一笑，“还道璇姐姐不认识我了呢？”说完盈盈一拜，礼数周全道：“拜见姐姐。”
　　“这是做什么？”夏幽璇扶她站起身来，感叹道：“一别数年，你真真是大不同了，我一下子竟未认出。”
　　萧暮霭，天心城城主萧祈天的女儿，镇南大将军萧暮泓的亲妹妹，夏幽璇幼年入宫调养时，曾与她有数面之缘。那一众的王公国戚的女儿，唯有她二人并柳雪梦走得近些，其他人倒玩不来。
　　后来萧暮霭回归天清城，柳梦雪移居玉门关，三个人境遇各不一样，却也时常有书信往来。最近也未听说她会回京，因而夏幽璇是真正的惊喜。
　　萧暮霭大大方方任夏幽璇看了又看，才解释道：“哥哥近日奉诏回京，我才能跟着回来。”
　　“萧将军回朝？难道是南疆的……”夏幽璇一听见这个消息，立刻猜到南疆战事已平，正高兴的要跟她聊，余光扫见萧暮霭身后一个高大的男子，有些愣怔。
　　萧暮霭拉着她走近了两步，笑着道：“这就是你说的闻名不如见面的萧将军，我哥哥萧暮泓。”甫又极神秘的凑到她耳边同她咬耳朵道：“是不是长得很好？我没吹牛吧。”
　　夏幽璇本来大大方方，坦然一见这传说中的年轻战神，不防萧暮霭咬耳朵之间的戏谑，女儿家之间胡乱说得话这里也能随便说的。况且想那萧慕泓本就是习武之人，耳力能差到什么地方去，看看看，那人方才冷肃的眼眉这会有了些丝丝笑意，夏幽璇心里叹道，就算几年未见了，萧暮霭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坑她。
　　“见过萧将军，”夏幽璇大大方方施了个女儿礼，“我与暮霭之间的玩笑话，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萧暮霭扯了扯她，噗嗤笑出来，然后冲着她哥道：“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幽璇，夏家闻名不如见面的三小姐。”
　　萧慕泓收起方才的笑意，冷冷看了一眼她妹妹，端端正正回了一礼，冷声道：“听暮霭说，夏小姐对南疆之事甚感兴趣？”
　　夏幽璇刚想摇头，接收到了对面人传来的冰冷视线，识时务的咽下敷演的话，斟酌了半天道：“只是听暮霭提过南疆战事，觉得分外热血，因而多打听了几句。”
　　“不仅仅是多打听哦，她还找了跟南疆有关的地理啊军事啊之类的书回去研究了。之前我跟你说得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呢。”萧暮霭适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夏幽璇惊讶的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信息：你你你，你在军神面前胡言乱语啥，我那也是随便说说的，还不是为了安慰十分担心哥哥一天哭三回的你，糊弄你还行，糊弄军神那怎么可能！
　　“南疆战事复杂多变，夏小姐深闺庶女，怎会对这些感兴趣？”萧慕泓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难得忍着笑意问道。
　　“额，暮霭当时分外担心在南疆打仗的萧将军，觉得将军可能抵挡不住凌国铁骑，为了安慰暮霭，我才找了些书看看，为她分析战事利弊，确认你的安危。”夏幽璇如实相告，一扫刚刚的尴尬，淡淡的看着他。
　　萧慕泓脸上未变，心中却十分震动，据暮霭之后的陈述，夏幽璇的分析几乎都是对的，甚至有的分析深刻到他当时未曾想到的地步。夏丞相乃是文臣，却有虎女如此。此时见她低垂双眼，墨发下的白皙面庞隐隐含着笑意，胸口突然一滞，不复刚刚的淡定。这个女子很奇特，虽然身世不显，但是……
　　在夏幽璇对面不远处一块阴影中，四皇子司马清明踌躇了半晌，从夏幽璇独自坐着到萧慕泓和萧暮霭的介入，他都未能踏前一步。司马清明旁边侍卫司遥此时咬着牙，有点恨铁不成钢，第一次觉得他家殿下竟然是个这么龟毛的人。看准了就下手啊，再顾虑下去，夏小姐就被别人看上了。
　　“殿……下……”司遥犹豫的叫了一声，司马清明正烦闷着，不耐烦的道：“什么事？”司遥抬手向那边指了指，司马清明看过去。
　　夏幽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块青玉，愣怔了一下，抬眼看着脸色依旧冷肃的萧慕泓，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慕泓坦然维持这个动作，温和不语，夏幽璇终于反应过来，讶道：“萧将军，想来暮霭也同你提过，我的母亲是夏丞相的妾侍。”
　　萧慕泓是萧祈天唯一的儿子，他的母亲是庆阳郡主，萧家又曾是燕国皇族，如今困守一城，成了司马家的臣民，也不代表这个家族可以接纳一个妾侍的女儿。
　　“父亲那里自然由我去说明，只要你愿意。”萧慕泓温声道，突然觉得这样会尊重别人看法简直不像自己，甫又弯下腰拉起她的手将青玉塞入她的手心，然后迅速的放下。她的指尖微凉，还有些几不可感的颤抖。
　　青玉是上好的青玉，刻着古朴花纹，在火光下透着灼灼的光华。人也是上佳的男儿，如崖上之青松，稳稳立于寒风中岿然不动。
　　夏幽璇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萧暮霭，觉得这次实在是被坑惨了。
　　“额……”夏幽璇努力搜刮着肚子里为数不多不甚伤人的字句，前方突然骚乱了起来。夏幽璇只觉衣摆一紧，垂头便看见司马钰儿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手中的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