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禅十诀》兔子璇玑

11、审问

　　颜若霜对着这对未来的婆媳不置一言，敛容道：“三殿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摔马之事并非三殿下的错，臣妾倒听说跟四殿下有些关系，是与不是请四殿下来一问便知。”慧贵妃冷目道：“既关系皇子，当由陛下裁决。依臣妾看，夏小姐如今正好端端的跪在这儿，想必受伤并不严重，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何劳陛下烦忧。”说完扫了一眼这一屋子的内眷，脸上的表情分外难看。她的儿子竟然由着那个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实在让人愤怒。
　　司马清润俯身叩道：“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母后责罚。”
　　“润儿！”慧贵妃有些埋怨，看了眼夏幽璇道：“不是你犯的错，不要胡乱承认，你明白吗？”
　　“起来回话吧，”颜若霜淡淡道，“玥儿也起来吧。”
　　“夏小姐摔马时，儿臣的确在旁，对四弟的行为未曾约束，一切罪责皆在儿臣。”司马清润温声应答，身子却没动。夏幽璇跪了这么一会，腿早就疼了，此时听到颜若霜让她起来，内心欢呼一声，分外爽快的就要起身。然而旁边的人不动，她怎么能动，上面压着两尊大佛呢。
　　“回禀皇后娘娘，摔马之事纯属误会，是臣女的马冲撞了三殿下和四殿下，一切罪责皆在臣女身上。”夏幽璇连忙卖乖，顺便俯身减轻腿的压力。
　　“哦，是吗？”颜若霜抬眼，准确逮到了畏畏缩缩站在众人身后又分外焦急的云窈，“当日跟着你的是哪个奴才，你既然这么说，让长眼的奴才来回禀。”
　　云窈一听，立刻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皇后和众人面前，泪涟涟的将当时的惊险场面一点不落的讲了出来，说得众人一唬一唬的，好几个小姐都白了脸，如果换作自己不死也要残了，哪还能跪在这里说话。
　　云窈这么好的口才夏幽璇以前是一点都没发现，是以现在内心震动得没有其他想法。待说到要紧处，她突然转头一不小心露出白色的牙冲云窈龇了龇。云窈当时吓得差点晕倒，快爬了几步到夏幽璇的身边边磕头边哭道：“小姐，小姐虽然让奴婢不要乱说，但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啊。”
　　啊什么啊，别喷口水在我身上啊，夏幽璇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回道：“禀娘娘，这丫头惊吓过度没看清。当时马已经停稳，并未如斯惊险。”
　　“当时马还在疾驰，这一点毋庸置疑。”清亮的男声在门帘外响起，帘子猛地被打开，司马清明快步进来，撩起下摆端端正正跪在夏幽璇身边回话，“听说母后正在问堕马之事，儿臣立刻赶来回话。此事因儿臣孟浪而起，一应罪责皆在儿臣，母后要如何处置儿臣儿臣都无话可说。请不要牵连三哥和夏小姐。”说完看了眼夏幽璇，顿了顿又道：“夏小姐腿伤初愈，请母后开恩，赐夏小姐坐。”说完俯下身子不再说话。
　　颜若霜冷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闲人在此问了闲事。四殿下端得是比我们都利落些，三两下的说清楚事情，省得我们一干妇人在此胡搅蛮缠了。”
　　策英侯夫人是个见风使舵的主，见四殿下过来认错，这事情也大概要有个结尾了，便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贵人也爱说笑，臣妾看刚刚四殿下一番话倒是脉络清楚，想必当时情况的确如此。四殿下虽孟浪，几个人到底在为娘的眼里都是孩子。孩子们要好闹着玩而已，牵扯不出什么大的错处。”
　　“这是哪位夫人的话，说得倒也中听！”帘子们冷不丁又冒出个声音，众人唬住，瞬间跪倒一片，亲临的正是晋朝最高尊者和帝。
　　策英侯夫人涨红了脸，回道：“臣妾乃策英侯夫人，君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和帝一脸暖融融的笑，走上前面扶了皇后，牵至塌边坐下，才道：“都起来吧。”然后对着皇后道：“策英侯夫人该赏，一语道破内中玄机。梓潼有所不知，明儿一早就来请了旨意，特要了沈清玄去医治玥儿。”和帝抬眼扫了扫夏幽璇，又看了看司马清明，笑着道：“孩子们的玩闹，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夏幽璇被和帝这么一扫，浑身不自在，这一眼太过明显，皇帝姨父的心思一目了然啊。果然众位亲眷看这光景，心里都有了盘算。
　　颜若霜本还冷着脸，见和帝这番细致劝慰，脸色和缓许多，抬起漂亮的杏眼看了看他二人，似有若悟道：“陛下圣明，臣妾也不过随口问问。玥儿本就体弱，是以今年才第一次参加狩猎，如此说来倒是臣妾眼拙了。你们也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父皇母后开恩！”
　　“谢皇上皇后娘娘！”
　　三个人利落起身，大约跪得有些久，夏幽璇起身时腿软了，竟然站不起来。司马清明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瞥见她墨色的长发掩映下光洁白皙的额头密密一层汗，想也未想弯腰抱起她，”殿下！”夏幽璇吓得挣了挣，低呼出声。
　　“放到榻上来，”和帝沉稳的指挥道，又抬手指挥内监，“去叫沈青玄。”
　　夏幽璇连忙要挣脱出来出来跪下。“陛下，臣女无碍，君前失仪，陛下恕……”
　　“你给我闭嘴！”司马清明略微恼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成功的让她又一次愣住了，眼睁睁得看着自己被放到了内监们搬来的贵妃椅上。
　　皇后一句话打发了内眷们，连和帝都不能留下。待人走光了，她才放任自己将愁绪笼上眉头，缓缓走到榻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夏幽璇白皙的面庞，她的侧脸很像颜若烟，那个她最疼爱的堂妹。
　　沈青玄不到一刻就赶了过来，一见到躺在榻上的夏幽璇，表情甚是微妙，行了礼后便扣起她的脉细细检查起来。半晌，沈青玄回禀道：“夏小姐体虚气弱，自……后又受了惊吓，是以心神不宁，气血不通，全身乏力。臣开几服安神静心的药，再甫以静养，月余当无大碍。”
　　颜若霜这才有些宽慰，挥手让沈青玄去写方子，转而走到榻边道：“还是让徐老回来帮你调养，别人我还是不放心。”
　　夏幽璇皱皱鼻子，一脸苦相道：“还是别了，徐爷爷的药最是苦楚，沈公子的还算和缓。刚刚就是气血阻滞，有些使不上力，不是什么大毛病。”
　　顾如霜轻轻捋了捋她散在鬓间的碎发，仔细别在耳后，慢慢又道：“当初放你出宫，原想着立刻给你指了润儿，不成想她们会趁着我不在宫中的时间……”说到这里，颜若霜眼眸一片蔼沉。
　　“姨母，你又……”夏幽璇在人前从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自生下来胎里就受损，到十二岁之前命都是握在老天手里的，是以对人对事都不甚执着。想到那个如青松般挺直的身影，怔忪半晌又道：“姨母的苦心玥儿明白，大抵缘分这种东西不可强求。我看珑儿更好些，到底肥水未流外人田嘛。”
　　颜若霜听她这么形容，噗嗤笑出声来，伸出纤长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哪有人是这样形容的，你这丫头，真是……”
　　夏幽璇见颜若霜笑了，心也放下来了。她不愿拖累任何人到底她对那人并没有过分的心思，因而如今也洒脱得起来。只是刚刚司马清明的喝声仍犹在耳，这个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