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诗集》紫菜罐头

28、九方事典

　　【序章·灰烬】

　　从昨夜开始下的雨一直到今早才停，午餐过后，天空又逐渐显露出浅灰的颜色，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之后，一场大雨即将再次到来。
　　在花洵餐厅用餐完毕，盛华拎着长柄雨伞漫步在郁李街头，他的步伐优雅沉稳，面带浅笑地回味着他最爱的那道芦笋汤的味道。
　　比起周围因为各种原因而行色匆匆的路人，盛华表现得更像个闲散优雅的绅士。他对此很满意，甚至心情很好地任由那只白鸽停在他的肩膀上。
　　“先生——前面那位拿雨伞的先生……”
　　从身后传来的呼喊声让盛华停下了脚步，在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停在他肩上的鸽子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有……什么事吗？”
　　由于距离极近，鸽子展开翅膀的声音让盛华的右耳有些发疼，他微微蹙起眉头，望向眼前这个扶着膝盖喘气、侍者打扮的人。
　　“这个……”侍者抬起头来，竟然是张十分稚气的面孔。“是落在餐厅的风衣。”
　　盛华不动声色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袋，“多谢。”也没打开来看，理了理丝毫未落的袖口，“再见。”
　　之后盛华并没有继续他的优雅漫步，而是很快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津秋道而去。
　　路上逐渐有零落的雨滴落在车窗上，司机边开车边跟他抱怨这样的雨天带来的行车难度，盛华心不在焉地听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在车窗紧闭的车厢里形成一股让人心烦意乱的节奏。
　　前方信号灯换成了红灯，司机降下车速，半侧过头问盛华：“先生，过了红绿灯那就正式进入津秋道的范围了，您是要在哪——”
　　“小心！”
　　盛华急喝，可惜司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仍旧在行驶中的出租车挡风玻璃上蓦地撞上了数只白鸽，“砰砰砰”的撞击声听得人心跳加速，司机吓得手脚发软，好不容易停下车子，立时瘫软着靠上座背，双目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被红白两色充斥的挡风玻璃。
　　“先、先生……”司机的声音发颤，“您看到没？这些鸟的眼睛……它们的眼睛……”
　　盛华当然看到了。他虽然脸色苍白，紧攥着纸袋的双手也隐隐发颤，目光却未见胆怯，死死地盯着那些撞死的鸽子。
　　“卡卡卡……”
　　司机惊恐地回过头去，他看到他的车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如同一个被捏扁的可乐罐一样，正发出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快跑。”
　　盛华苍白着脸对司机说道。原本被吓得四肢发软的司机像是得到了一剂强心剂，连忙趁着车门被挤压变形前推开，跑了出去。车门打开的瞬间，外头密集的雨声涌进车中，司机踉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之中。
　　挤压车身的力量消失了。
　　盛华推开他那一侧的车门，刚踏上地面，密集的雨滴像是找到了目标似地纷纷落到他身上。
　　周围的世界除了雨声再无其他，不知何时涌起的迷雾遮掩了原本的道路，盛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抱紧纸袋，认准了一个方向，一头冲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迷雾简直是场噩梦，除了自己，盛华什么也看不到。当他再一次摔到在地上，精神濒临崩溃，就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拱形铁门。盛华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进了那个铁门之后。
　　雨水和迷雾被隔绝在门外，盛华不敢耽搁，沿着螺旋楼梯一直往下，进入了空旷的地下水道。
　　带着回音的水滴声让盛华逐渐放松下来，他贴着冰冷的石墙缓缓滑落，狼狈地喘着气。
　　安全了……
　　他望着高远的下水道拱形顶部想到。
　　忽感手边一阵耸动，盛华露出微笑，用力撕开了牛皮纸袋。
　　一只鸽子从纸袋中飞了出来。
　　盛华的微笑凝固了。
　　鸽子扑棱着翅膀往下水道深处飞去，无尽的回音仿佛近在盛华的耳边，他觉得不止是右耳，连他的整个头颅都被那种振翅声给搅得痛疼无比。
　　怎、怎么会……
　　盛华捂着头倒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他张开嘴想要求救，却只发出“咿咿呀呀”模糊不清的声音。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一声轻笑，在一片混乱中格外的清晰。
　　他的头忽然不疼了。
　　冰冷的身体从内部涌起一股热量，盛华举起双手，他看到自己被雨水淋得发白发肿的手掌慢慢恢复红润，连湿透了的衣服也被烘干了。
　　那股热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热，从心脏，从眼角，从口鼻，从他的体内灼烧到体表。
　　盛华看到他的手掌慢慢变黑，有明明灭灭的火星在其中闪动，在他惊恐地想要嘶叫时，那股力量以势无可挡的姿态从他的手掌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头颅。
　　恐惧的惊叫并未出口便已夭折在化作了灰烬的口中。
　　下水道里依旧那么安静，唯有滴水的声音。
　　一只鸽子落到了那堆灰烬上，用它的喙拨弄着隐有火星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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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成的序章，想了想感觉不适合作为序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