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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30 活着 ...


  •   医院的天台上晾着很多床单,一色洁白。露露贝尔径直穿过,向天台边沿跑去。

      这里和对面的住院大楼离得很近,不到三米的距离。

      飞奔中的露露贝尔随手拉下一根晾晒用的竹竿,朝围栏下一顶,顺着惯性,一个漂亮的鱼跃空翻,抛物线落地,一个打滚后利落起身,掀开面前的床单刚要迈步,蓦地就被某种硬物抵在了后腰。

      “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一个男声宣布,“束手就擒吧,我不喜欢对女士使用暴力。”

      对方没有说话,只一个转身后踢做了回答。

      “就知道你会这样,”拉比用手里的晾衣杆一挡,“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还藏着枪?”

      女人不答,反手拽一把身旁的床单。

      “呵,用赌的吗?”拉比掀开倒向自己的一排床单,闪身追上,“胆子不小。”

      露露贝尔身形迅捷,如猫般灵活地穿梭于一排排床单间,行迹忽隐忽现。拉比拽下根竹竿向前猛一拨拉,晾衣架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了大片,女人敏捷的身影正跃上前面一方平台,紧随其上,两人再次拳脚相交。

      “还真固执,你现在明显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先前看对方如此执着地往楼上逃,拉比就大概猜到了去向,正好两栋楼半腰间有通道,就决定前去一赌,看来押对了。平台面积不大,不怎么方便施展拳脚,拉比招招压上,想将对方逼下平台,然后趁机制住。

      一拳落空,下拳挥出时对方已闪身在侧,一脚就向自己飞来。拉比提臂挡下,很快就回敬过去,可这一脚刚出拉比就后悔了——女人身后已是天台边沿,脚下的平台刚好高出护栏,眼看对方一脚踏空就向楼下坠了下去,拉比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于最后分秒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寒风呼啸间,坠在半空中命悬一线的女人如是说。

      ……

      “我说。”斯曼哆嗦着,断断续续地道,“我确实……是……教□□来的,为了……监视……监视你们……”

      “这个我知道。”罗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教团总部在哪里?你的上司是谁?”

      “没……没有固定……地方,都用……暗……号联系,”斯曼吃力地干咽一口,“我只负责……提供情报,没见过……和我联系的……”

      “够了——”没等男人说完,罗德就狠狠一脚踢在了他小腹,“没一句实话!看来你还没玩过瘾嘛……”

      “罗德,小心别把他弄死了。”坐在旁边一心一意擦着眼镜镜片的Boss淡淡提醒了句。

      “可是千年公,这家伙不老实,留他小命隐患无穷呐。”罗德一蹦一跳地跑回到Boss身边,环着千年公的脖子,语气间透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嗯,也是。”千年伯爵对着微弱的灯光检查镜片,点了点头,“亚连,你来吧。随便用什么方法……”

      Boss吹吹镜片,将眼镜戴了回去。

      “杀了他。”

      听到「杀」这个字的时候,亚连只觉得心底猛地一颤。

      “好的,千年公。”

      他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这样回答。

      然后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沉重万分。他半蹲下来,看到自己的手拾起了地上的一把手术刀。

      冷静,可以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这样对自己说。

      亚连揪着斯曼的衣领,将其一把拽了起来。男人满身血污,已不剩多少生气。亚连定定看着他,一言不发,目光移到了左胸膛的位置。

      是这里,就在心脏左上方。他在马纳的一本人体解剖学书籍上看到过:只要顺着肌肉纹理,在胸大肌与锁骨下肌之间斜刺进去,刺中那里的气户穴,就有可能让斯曼进入假死状态。

      尽管只是「有可能」,尽管没有万全的把握,也只有赌这么一次了。即便不奏效也不会伤及性命,而且要是自己去探个鼻息,一口咬定他断了气的话,也不是没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不管怎样,一定要救他!

      一定要刺中!

      亚连背对着众人,扬起了手术刀。一抹寒光映射到了斯曼的脸上,男人疲惫地睁开双眼,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忽然就笑了。

      憔悴的,苦涩的,无言以对的那种笑。

      活下去!

      亚连用目光无声地嘶喊。

      一定要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有改变的可能。

      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只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亚连挥刀刚要刺下去,突然听得耳边咻地一声,然后斯曼的身体就一下子僵住了——男人的眉心,稳稳插着一支蝶形飞镖。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斯曼的神色甚至还来不及变化,像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那样冲他笑着。就像额头上碰巧停了一只暗紫色的蝴蝶。

      但亚连知道,生命已经从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流失了。因为他看到那双疲倦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那种复杂的笑容就这样在斯曼的脸上永远凝固。自己方才那样迫切那样强烈的念想转眼间就成了泡影,亚连只觉得像是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瞬间覆灭了他极力维系的那一丝希望火苗。哧地一下,却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那样不堪一击,且微不足道。

      亚连突然想哭。

      但另一种比悲伤更为强烈得多的情绪正在胸腔里不断滋长翻腾,冲撞得像要撕裂一般。他突然明白过来,那种情绪叫做愤怒。

      难以名状的愤怒充斥着脑海,亚连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才让自己没有暴露出来。他机械地缓缓放下刀,松开已然僵硬的尸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

      亚连背对着不远处的杀手和Boss,极力调整着声调。

      “不让我……亲手试一试呢?”

      只这短短一句话,却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

      “放手。”

      寒风呼啸间,坠在半空中的女人用命令的语气如是说。

      楼下是医院后墙,身处钢刺满布的铁栅栏正上方数十米的女人凝定依然,只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虽处劣势却仍令人有被俯视之感,虽命悬一线却也丝毫不显狼狈。

      拉比觉得可笑,又有点恼火。

      “我没听错吧?”拉比左手摁着台子边沿,右手握着对方的腕部,试图将其拽上来,却发觉使不上全力,“你想死?”

      “对女人就心软了吗?”对方却突兀地冒出了这么一句,“幼稚。”

      拉比突然觉得也许就该这么撒手不管的好。

      不过也就只是这么一抱怨。

      “把那只手给我。”拉比趴在台沿,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

      “放手。”

      “把手给我。”

      “放手。”

      “你脑筋没问题吧?”拉比抬高了音量,声调中明显多了分恼怒,“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不会把人命当儿戏!”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什么样?”露露贝尔冷冷地反问一句,顶得拉比一时语塞,“放手。”

      她又重复道。

      “你先上来。”拉比依旧执着地伸着手臂,“把手给我。”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疾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白大褂的下摆在空中猎猎作响。

      然后她抬起了另一只手。

      拉比心下略是一松,刚要伸手去握,就只见得寒光一闪,右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放手。”女人攥着小刀,面如寒冰,声线冷然。

      鲜血从拉比的虎口渗出,沿着刀身,顺着手指,滴落在女人白皙的面颊上,妖艳如花。

      “你……你疯了?”拉比强忍着刺痛,厉声喝道,“为了诺亚……至于这样吗?”

      露露贝尔不再说话,只更用力地刺下去。

      “唔……”这女人似乎懂穴位,一下子刺得虎口一阵酥麻,拉比手上吃痛,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握住的手腕开始慢慢滑出去。

      露露贝尔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她用力拧动着被拽住的手腕,然后将小刀一撇。拉比突然感到手中一空,眼前的人就这么直直落了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只拨着了指间的寒风。

      急速下落中的女人漠然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竟有几分轻蔑之色。女人在风中举起了一把枪,枪口指着他。

      拉比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这女人,真是……”

      还未说完,就听得叮的一声——拉比一低头,看到一把铁钩牢牢挂在了护栏的铁架上,铁钩的钢丝末端连着那把枪。

      露露贝尔借着钢丝在墙上灵巧地蹬了几下缓去惯性,脱下来的白大褂已扔到了栅栏上,眼见她轻盈地一跃就翻了过去。在这当口,巷子尽头时机恰好地驶出了一辆黑色甲壳虫。

      “真是……”

      拉比站起身,看着女人如猫一般轻巧地落地、起跑,然后一把攥住车里伸出的手,随着那辆黑色甲壳虫一起消失在了巷尾。直到再听不见引擎的声音,他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还在滴血的右手,指代不明地感慨了声。

      “像个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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